小時候我們村子家家戶戶都養著牛，牛可算是農村人的命根子，是農村人的生活根本，農村人家沒有牛就相當於人沒有手一樣，那時候農村生活條件又艱難，不管耕田種地都離不開牛，所以家家戶戶都養著幾頭牛。

    但養牛也是要有這個養牛的命的，不是說我想養就能養，比方說我家，就真的不適合養牛，尤其水牛，一個都養不活。從人家那裏買來一頭好好的，到了我家要不就瘦了，要不就生病了，要不就死了，好不容易養一頭過了幾年吧，生個牛犢一個也長不大，不到兩年絕對莫名其妙生病死去。

    在我還是很小的時候，爸爸買回來一頭水牛，剛買回來的時候胖胖的，又幹淨又漂亮的，特別討人喜歡。爸爸為了讓它適應陌生的環境，把它拴在牛棚裏，給它喂稻草吃，泡鹽水喝，牽著它到草坪上吃青草，可算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等它差不多適應了以後隨同人家的牛一起去山上放，它也吃的還是很厲害，胃口大口，也不頑皮，乖乖吃草喝水，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可她就是越來越瘦，越來越瘦，爸爸給她喝鹽水，可結果是瘦成皮包骨，好像是人們不經意搭的骨架子，後來瘦著瘦著就開始拉肚子，搞的它屁股這一麵都是稀屎，臭烘烘的。爸爸曾試圖清洗過它，可過了一個晚上以後又恢複原狀，終於爸爸妥協了。爸爸看著它從一個肥肥胖胖，漂漂亮亮的牛青年變成一個弱不禁風的活死牛，又是生氣又是悲傷。其實他想養個水牛是因為水牛好耕田，而且水牛在山上也比較笨拙，不會東跑西跑，比較好看守，但就是沒這個命。後來這頭牛就這樣瘦死了，死之前它還拚命吃草呢，死後爸爸看都不想看它一眼。其實爸爸之前就想過把它賣了，可沒有人願意買一個要死不活的牛，之後想過宰了它，可看起來也沒肉可吃，連燉骨頭都擔心有病毒，所以就放任它自生自滅，死了以後也沒人管，自己腐爛山裏。

    後來爸爸不甘心，又買了一頭，你要知道那時候農村裏買頭牛可不容易，一頭至少也得三四千，尤其像爸爸這樣隻敢買健康漂亮的牛少年的，更是貴。按當時農村人的收入，一年四季，雜七雜八全部收入算起來可能還沒有三千塊錢，除去買些柴米油鹽，買個衣服褲子，給孩子上學的，不說剩一點錢，隻要不必去借錢倒貼都已經阿彌陀佛了。好在爸爸經常在外做點生意，兜裏有點小錢，但爸爸知道他不是能靠那一點點生意的錢就能養活一家人，他要買頭命根子，好在春天不做生意時候播種點糧食，不必花錢去買米買玉米等等一些自己可以勞動獲得的食物。可事與願違，總是養不活。

    後來買的一頭總算是挺過來了，雖然同樣變得瘦不拉嘰的，但它至少勉勉強強活了下來，後來也又長了點肉。爸爸這一次買的是母牛，它沒有指望它能勞動多少，爸爸隻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它生個牛犢，他想完完整整，從頭到尾地試養一頭。用母牛犁地真的不太理想，爸爸就偶爾犁它一次，犁一次它就上氣不接下氣，有時候還累癱在地上，眼神是可怕的哀傷，就像向人們求救一般。爸爸雖然會很生氣，但還是放過它了，讓它去吃草。

    後來，讓爸爸高興的是，母牛真的懷孕了，這讓爸爸高興壞了，爸爸心裏無數次的祈禱讓它健康誕生，無數次的愛撫它。終於如願以償，牛犢健健康康出生了，胖嘟嘟的特別健康，沒過幾天那小牛便活躍在山上，後來奔跑，比其他人家任何一頭小牛都健康，活躍。這讓爸爸鬆了一口氣，他覺得他不是不適合養水牛，而是不適合養買來的水牛，看著這活蹦亂跳，健康茁壯的牛犢，爸爸開始自信滿滿，充滿希望。甚至連村裏很多人也開始改變了懷疑爸爸不適合養水牛的曆史觀點，他們也跟爸爸的觀點一致，他們也相信爸爸以後會養好牛，同時爸爸也很感謝這頭母牛，雖然勞動力差勁，可沒想到生孩子還是一塊好料，爸爸曾經還懷疑過它會不會生孩子。

    最近，爸爸所有心思似乎都集中在了小牛身上，他經常給小牛采鮮嫩的小草，給它喝鹽水，幫它消滅虱子。連我們都被爸爸安排采嫩草，給它洗澡。可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小牛健康成長，比它的同齡牛長的又快又茁壯，在山上奔跑起來就是一頭野獸一般猛。

    可是好景不長，在小牛一歲半以後，它生了一場病，這可急壞了爸爸，爸爸急的就像他的孩子生病了一樣。他跑到鎮上買藥水給牛打針，刮痧，àn mó，他真的害怕就這樣失去了牛犢。可牛犢還是真的沒有戰勝死神，在拉著肚子又眼裏含滿眼屎的情況下它還是倒下了。爸爸忍不住流淚，他或許很絕望了，他或許真的傷透了心。爸爸把它埋在了山裏，很長一段時間，借酒消愁，跟朋友聊那牛犢怎麽怎麽健康，怎麽怎麽可愛。

    後來母牛又懷孕了，又生了個小母牛，同樣生下來時候胖嘟嘟的，健健康康的，又活潑又可愛，爸爸也因此忘記舊傷，摯愛與小母牛，精心照料著它，百般嗬護，可不到兩歲它也還是走了。爸爸開始絕望了，也可能接受了這個命，他不想再養下去了，把母牛用一千五賣給了別人，放棄養牛。

    可後來又聽說，人家很多養不大牛的家庭就去借養了以後好運來了。爸爸想最後再試一次，他找到一家養牛非常好的，去借了一頭養，借的條件是，如果牛不幸死亡，爸爸賠償三千，如果能好好養下來，頭一頭牛犢歸主人家，第二頭歸我家。這是我們農村人借養牛一直以來的規定與原則，爸爸同意了，決定最後再賭一把。

    那頭牛借來以後，有時間的時候爸爸放，他去做生意的時候後媽放，當然周末是我們幾個兄弟放。後來破天荒的真的養大了一頭小牛。同樣的，出生時候很健康，很漂亮，爸爸雖然知道這是屬於人家的，可他也還是非常細心的照料著它，爸爸想知道的是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命，所以借來的牛生了牛犢以後，他以一種忘我的精神嗬護它，怕小牛在牛棚裏吹到風感冒了，所以把它牽到家裏避風處讓它們休息睡覺。但就是這一次，破天荒的，小牛真的長大了，長大成英俊的少年，可讓爸爸碎透了心的是正在爸爸愛不釋手時候主人家來要了，把小牛牽走了，爸爸這一次為它沉默了很長時間，他偶爾看見他一手撫養大的小牛被人家訓成耕田的牛了，那牛勞動起來可帶勁了，身強力壯的，特別威武雄壯，讓爸爸羨慕不己。

    一直到又生了第二胎，這一次是個小母牛，這讓爸爸高興的精神煥發，讓他又一次忘記了舊傷口，他知道這是屬於自己家的了，給別人家放了三年的牛，給別人家養大了一頭牛以後，終於這一次輪到他的了。而且還是個母的，這要是真的好運了，以後且不是就有牛了，不是就有勞動力了。爸爸無數次的幻想著那些美好的未來，他想以後會有幾頭健康茁壯的牛，他們會很漂亮，很勤快。更是忘我的精神撫養著這頭小牛，這是最後的希望與賭注了，他用盡所有心思，所有關愛，用無微不至的嗬護關心著它。連半夜小牛渴了他都精神十足地跳起來給它端水喝。終於這一次真的把它養大了，養大成一個漂漂亮亮，亭亭玉立的牛少女。那借給爸爸的牛也被主人家牽回去了，牽回去的時候爸爸還給了主人家一些錢，無限感激人家，說以後要是真的養牛順順利利了，不忘人家恩惠，必將再重謝。

    後來爸爸開始訓它勞動，雖然是母牛，但也得勞動，能勞動多少是多少，爸爸還親切地給它取了名字叫--希望。再後來它懷孕了，爸爸高興的幾乎破涕而哭，這又是第一次試養借來以後的牛的小牛，這又是一次證明自己是否有命養好水牛的一次挑戰與證明。那小牛一出生爸爸還是一如往常異常嗬護著小牛犢，竭盡全力嗬護著它。可事實並沒有期待的那麽好，那小牛還是病死了，爸爸灰心喪氣，也至於他終於大發雷霆，他一腳踢飛了一撮草，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發瘋似的大喊，麵紅耳赤，他用拳頭擊打樹木，拳頭都是血，他拿起無數個石頭對著天空砸去，好像要砸死主宰命運的神。回到家咕嚕咕嚕抽著煙筒，一言不發。

    他已經筋疲力盡了，也已經灰心喪氣，不想再養。後來又生又死，又生了又死，爸爸早已習慣並且接受了，可讓他徹底放棄養水牛的，還是希望去世以後，希望給爸爸生了三個孩子，又一次懷了第四胎，可那一次爸爸還來不及知道希望懷孕了，希望便出了意外。有一天哥哥去放希望，那天下著大雨，可愚蠢的哥哥卻還把牛趕到山峽地區放，希望在吃草時候不慎踩到了因雨水而變鬆了土質上，並且因為是山峽，薄薄的土下麵便是石塊。希望踩上去，薄薄的土踩翻了，又是下雨，石塊很滑，希望就這樣跌倒了，原先是滑了下去，後麵翻了身，在山峽上就像個石頭一樣掉了下去，咚哄咚哄，，，響聲非常可怕，一掉掉了幾百米，幾乎粉身碎骨，要不是山峽還有一些樹，要不牛可能早就血肉模糊了。哥哥當時聽見牛掉下去的聲音，被嚇的原地顫抖，然後害怕的哇哇大哭。他慌慌忙忙，又急急忙忙，又小心翼翼的跑下去，一邊哭一邊跑，看見奄奄一息的全身是傷口，下體還滾滾流著血的牛他被嚇懵了，幾乎不曾暈厥過去。他一路上顫抖著，害怕著，涕泗橫流地往家裏跑，一路上在雨中摔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摔了，摔的手掌都破了皮出了血，全身上上下下全是汙泥，他在雨中大汗淋漓地跑，赤著腳，一隻手裏提著鞋，一隻手不停地擦拭臉上的淚水與雨水混合著的泥土，狼狽不堪跑回到家一直大哭不停。他一到家便發抖著站在門口“爸爸，，，，”爸爸一聽見急忙跑出去，還以為哥哥出事了，嚇了他一身冷汗。哥哥“爸爸，爸爸我家的牛掉山峽裏了”爸爸一臉驚訝，大聲道“什麽，，，，，”便不再說話，猛地坐在沙發上，他的表情讓人無法捉摸，是生氣還是悲慟還是絕望？一臉複雜的情緒互相替換著，像電視機斷線時候屏幕上哧哧變化著的電光。當時我堂叔，表叔都在我家裏，他們問哥哥是在哪裏，哥哥說出來地址以後，家人準備好繩子，尖刀，鋤頭去了。爸爸也在其中，媽媽也在。到了那裏，媽媽看見那牛悲哀的眼神和漬漬漬流血的下體還有鼻子，媽媽忍不住抱著它大哭起來，一邊罵哥哥“你個大蠢貨，大雨天的誰叫你趕這兒來放牛，”哥哥又害怕的哭起來，爸爸則不言不語了，隻茫然地流淚，他看著牛那悲痛欲絕的眼神和鼓的像氣球一樣的肚子，再看看那全身淤血的傷口，好多地方還掉了皮。爸爸吩咐堂叔把哥哥先帶到一邊，他過去按住了牛的頭，使勁按著牛的眼睛，用長長的尖刀給了牛一個痛快。牛最後“哞，，，，，，”的大叫了一聲，響徹雲霄一般，驚天動地一般，讓人聽了都毛骨悚然的悲切叫聲，在山峽裏回音繚繞，漸漸消散雲霄中。後來爸爸沒有罵哥哥，他也許認為這是他養牛的命，從此不再養過水牛。

    再後來，爸爸買了一頭母黃牛。爸爸之前之所以不買黃牛是因為黃牛勞動力不強，而跑路卻厲害的很，看都看不住，而且還饞嘴。如果打個比方，水牛是蝸牛那黃牛就是兔子，而且是滑頭滑腦的可惡東西，這些事實在往後的日子裏我們就被一一證明過，所以對黃牛我們是無可奈何又恨之入骨。

    爸爸買來這頭黃牛，那是因為後媽苦口婆心要爸爸買一頭黃牛試養一次以後才勉勉強強買來的。爸爸親手殺了那頭水牛以後不僅不買水牛也不願意放牛了，放牛的事情周末是我們，其餘時間是媽媽。那時可氣壞了我們幾個兄弟。聽說爸爸買回來的這頭黃牛生過一個孩子，算是個shǎo fù，她可真的是個二貨，放蕩不羈又他媽固執己見，我行我素。買回來不到一個月就開始招蜂引蝶了，禍國殃民。發情期，許多公牛追著它跑，為了愛愛互相鬥毆，估計這牛真的是個魅力無窮，漂亮迷人的女shā shǒu。她害得很多公牛互相鬥毆而傷痕累累，更嚴重的是有兩頭公牛就為了掙奪上它的權利在山上大開殺戒，鬥的黃土滾滾飛揚，樹木撲倒。沒想到這兩頭勢力相均，不相上下，越鬥越猛，而她居然能安然無恙地在一旁悠悠然吃草，簡直是害牛精。結果那兩頭牛鬥了一天，鬥到山穀去，一個掉進了穀底死了，一個命大掉在了淺穀處還健在。但是當這頭牛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沒力氣上她了，他隻好垂頭喪氣地跟著她吃草。但造物弄人的是，打她注意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還有一大群公牛，就在他陪著她吃草的時候又來了一個，那牛來勢洶洶，直奔著他來，他現在已經筋疲力盡隻好拚命逃亡，然後親眼目睹自己拿命拚的她在自己視力範圍被別人上，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可能也就莫過於此了。

    後來掉穀底的牛的主人悲痛欲絕，他不知道到底是誰跟誰鬥的，一眼望去，每頭公牛都風塵仆仆，狼狽不堪，都大戰過一場，隻好委屈收屍。你看，她一來還害死了一頭公牛，罪不可赦不？但那是人家牛心甘情願為愛獻身的誰怪得了誰，所以也沒有人來有理由找我家。

    那段時間，我們可累壞了，就我，去放了一天，幾頭公牛啊緊追不舍，人家主人本來要去別的地方放的，結果沒想到她的**飄香千裏，從這山都能讓那山的公牛不顧一切地奔跑而來，幾頭公牛跑來，有點理智的自己躲躲，不理智的鬥毆。主人一邊大罵一邊拚命跟著跑來，看見那麽多公牛虎視眈眈就為了一頭母牛，“尼瑪的，那是金逼嗎？”大人無奈的大罵著，而我不知所措。公牛多了她就好像更加興奮，她到處跑，我也就像跟那些公牛一樣緊追著，生怕跑沒了或者跑到人家莊稼地，那可糟糕了，這麽多公牛，一頭吃一口人家的莊稼地也沒有了，要是打起來那可徹底完蛋了，禍水東引還是我家的錯，所以我隻能拚命跟著跑。

    過了兩個星期，終於安分了，沒有公牛緊追不舍了。可她跑的本能一點也沒有減少，還是那麽健跑，一山過後一山，我懷疑她到底吃草了沒有，是不是仰著頭直接跑呢。而且這牛就好吃莊稼，身邊就算有多麽鮮嫩的小草她還是不吃，千裏迢迢還是要跑去吃莊稼地。這可真的氣死人了，火冒三丈之下我曾經拽住她的尾巴狠狠揍了她幾下。她可力大無窮，我還沒有揍幾下，一邊往後麵踢著腳一邊拚命掙脫我拽住她尾巴的手，把我拉倒在草叢裏，她卻像一陣疾風飛馳而去，不見蹤影。

    後來她的肚子漸漸大了，可算安分了些，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會在一片草地上圍

    著圈吃，那時候我們又覺得她其實也挺可愛的，挺聽話的，我媽媽還為此給她和泡鹽水喝，她也表現出一個待產母親的祥和，小心翼翼地嗬護著自己肚子裏的小孩。

    她分娩是在一個晴朗的中午，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誕下了她的男孩子。非常英俊非常可愛，連我那絕望了的爸爸也開始心動了，他又一次好好照顧起這頭牛，他想沒有養水牛的命可能有養黃牛的命。

    漸漸地小黃牛長大了，他跟他媽媽一性格，老喜歡長途跋涉，兩歲以後他便向世人展示出了他那野狼一樣的瘋狂性格。出類拔萃，一日千裏，跑的比馬快。養了兩年好像是用來體育教練一般，肌肉發達，眼睛深邃，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如果是換做人類絕對招蜂引蝶，肌肉猛男哎，又能跑又能跳的，可能是個文武雙全的活潑青年呢，長像又英俊。即使是在牛的世界裏，他都可是花花公子，到處給人家播種，搞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分不清了，像一個**，一天不碰女的便像精滿身體無處發泄一般到處找母牛。他糟蹋的可不少，人家好好的一個美少年閨女在還沒有發情的情況下也給破了處。他可得意，他這幾年破了處的不少於十頭，加上shǎo fù他可以說是天天風流。不過說來也奇怪，多少母牛就喜歡和他配種，就連那些被破了處的少女也舍不得離開他，定要和他戀愛，那是從他們會單獨一起吃草的情況下猜想出來的。所以村子裏很多青年牛都長的像我家這頭牛，可他的孩子也就樣子像他，性格卻沾不上半點關係，沒有一個像他一日千裏，也沒有一個像他風流快活。

    到了該訓的時候了，但爺爺和爸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未能把他馴服。實在沒辦法，爸爸找了幾個人，把他綁起來，鼻子裏穿了一根繩子（農村裏公牛要訓了就得穿鼻子，到時候好方便牽。）把他交給村子裏隨便一個人使勁去訓，不能把他馴服還不信不能把他累服。那段時間終於把他搞的筋疲力盡，狼狽不堪。由於陸地上不好訓，把他牽到田裏訓，一個人從他穿過鼻子的繩子再綁上一個在前麵拉，一個人在後麵扶好犁具，他要是反抗，前麵的人就狠狠地給他幾個鞭打，後麵的人配合把犁犁深一點。我們那裏的人也可都不是吃素的，人家訓過的牛比他厲害的還有。不過很多人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訓的過程因為他的反抗他自己弄的自己鼻子流血不止，還犁壞了幾具犁鏵。經過一個漫長的訓練，把他搞的筋疲力盡，幾乎不曾累死在田裏，後來他終於妥協了，他盡自己所能乖乖勞動。他漸漸明白，隻要好好勞動，自己就不用受鞭打之痛，也用不把自己搞的像個水牛全身是汙泥。

    春天過了，農民們再也用不上牛來犁地，他又日漸恢複了舊模樣。這下子更是變本加厲，經過兩三個月的訓練以後，像一個當兵回來的少年，體格更加健壯，精力更加充沛，那結實的肌肉就像鐵附身一般，就連那牛角尖也與他那活力四射的眼睛天衣無縫的搭配在一起，現在看上去像一頭犀牛。他獨自霸占了所有母牛，少的老的都是他的。偶爾會有不服青年來挑戰，可沒幾下就狼狽逃跑，他可稱是牛魔王，多少公牛對他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敬而遠之。

    那時候恨他的不僅僅是公牛，連很多人也默默恨著他，自己家的公牛三五年了還從未碰過母牛，眼看就要到閹割年齡了，農村裏，公牛到了五六歲就要閹割的，傳聞牛過六歲，精子質量不好，懷孕了生出來的牛犢不健康，所以必須閹割，而且閹割對馴服瘋狂的牛起很大的作用，隻要閹割過的基本上不會再那麽放蕩不羈，主人看著自己的公牛都這個時候了還是個處男之身，也為自己家的公牛感到同情，感到憤憤不平。所以他們會選擇去很遠的地方放，好讓自己家的公牛不那麽悲哀，出生一世從未接觸性可不是光榮的事情。

    自然很多人家都不願意和我家的牛放一起，一是怕我家那野蠻大爺公牛鬥死人家的公牛，二是為自己家的公牛考慮。這段時間那風騷的母牛又生了小牛，還是個公牛，這可愁人了，又是一頭放蕩不羈的老子。

    後來的一次，我家那頭犀牛遇上了一個對手，他們為了爭奪一個剛剛發情的少女大動幹戈，他們就在村子裏開戰了，就像一陣雷霆萬鈞，把整個村子鬥的地動山搖。他們從村子上方鬥下來，所到之處潘江倒海，把人家的柴架房撞翻，把人家的房子撞塌，像一陣疾風之刃拔倒草木。婦女小孩恐懼的紛紛逃命，青年壯士拿著大木頭擊打那兩頭牛，欲把他們分開，誰知越打越鬥的激勵，像一塊巨石滾下村莊，從村子上方鬥到了村子下方，他們經過的地方一片狼藉。村子的大人還是拚命欲將它們分開，但還是對那兩頭憤怒至極的牛無濟於事。他們瘋狂的鬥到菜園裏，把籬笆踩爛，把菜踩爛，把人家的果樹撞的搖搖欲墜，所有果實紛紛落下。很多婦女看著心疼的淚眼汪汪，

    我的菜園啊！

    我的菜啊！

    我的果實啊！

    我的天哪！

    村子裏發生鬥牛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過好多次，但沒有哪一次是這樣驚心動魄，不得安寧的。他們還在那裏鬥，大人們竭盡全力挽救，可他們真的是冤家對頭，死不相讓。鬥的兩敗俱傷，血流不止，卻還戰鬥到底。大人們知道再鬥下去就是山峽了，他們其中一個必死無疑，爸爸則已經對這些牛無奈到頂了，不想再去管誰死誰生，那兩頭牛即使人們拚命挽救還是沒能抵擋，終於那頭牛被我家的犀牛打入了山峽裏，像一個塊大石頭滾下去一下，咚哄咚哄，，，一去不複返。

    我家那可怕的牛還憤怒不消，還要尋找去路，好像非要將那頭牛五馬分屍才罷休。人們感歎，還好它是頭牛，要是人絕對是犯罪分子，早槍斃了。

    後來那頭牛的主人家找shàng mén來，要求賠償，可兩個都是牛，跟人又有什麽關係。但看在他家也是可憐人，我們兩家協商，那頭死牛的肉一家分一半，再把我家的牛也賣了，買出來的錢三分之一給他家。合情合理，家畜之鬥不是人為，互相體諒情理之中。就這樣我爸爸把那頭牛用四千塊錢賣給了陌生人，那人看了我家這頭牛，威武霸氣，高大威猛，體格健壯，目光如炬，歡喜不得，心滿意足的買去了。

    爸爸看著那頭母牛和小公牛，有點不屑一顧，沒想到沒有養水牛的命，養黃牛的命又超出了常理。他真想一下子全部賣了。但他還沒有一下子就賣掉，他還想看看這頭小公牛會不會老實一點。可結果還是事與願違，他表現的就像他的哥哥一樣，甚至比他哥哥還要厲害，從小喜歡鬥毆，把人家的牛犢兒鬥的呣呣哭，跑起來更像犀牛，就拿他在草叢裏嬉戲的樣子來說吧，像一陣疾風所到之處草木皆倒，沒有可愛的細胞，隻有野的特性。爸爸實在忍無可忍，一怒之下母子倆全部一起賣了，那小牛犢還賣了三千，母牛買了兩千八。買家看著他俊俏的麵孔，精神的眼睛，不羈放縱的神情，一番討價還價以後還是買走了。

    爸爸再也不買牛，我家再也不養牛，不知道那野蠻的黃牛家族現在還是否那樣放縱不羈，也不知他們家族是否還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