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稻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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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小時候村民們家家戶戶都在自家田裏養了魚,那是一種很漂亮,很有肉,又很營養的稻花魚。

    我們那裏原山原水的,土地資源和水資源很豐富,稻花魚在田裏長的又肥又大,產的小魚又多又健康。村民們在田裏養魚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吃魚,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那稻花魚養在田裏不僅不會糟蹋稻穀還能豐富稻穀,營養稻穀。隻要在田裏有稻花魚,泥鰍,黃鱔的地方稻穀的收cd成倍提高。為此村民們對這樣一舉兩得,兩全其美之事樂此不疲。並且這稻花魚根本不用你付出飼養代價,隻管把它們往田裏一放,任憑它們自由成長,春天放養秋就天大收獲,不用你任何的擔憂或者勞動,等秋天到了收稻穀的時候抓起來便是,如此不勞而獲那真是農民們的大快事。

    小時候,村民們還不用在田裏打農藥,一是買不起,二是當時農藥還不盛行,尤其對於我們那樣山旮旯地方,科學的事情總是姍姍來遲的,所以那時候幾乎所有田地裏都有稻花魚。那可一個好玩呢,我們幾個小孩從秋收一直到春種,有事沒事就往田裏走,哪怕是冬天,我們也照樣赤身**下田捉魚。所謂四季如春,我們那地方冬天也就相比其他季節寒冷,從來不見雪花,就我長到二十歲還從來沒有見過下雪是什麽玩意兒,村裏有多少老人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雪,甚至雪這個概念在他們腦海裏都不存在。

    不過捉田魚最好玩的還是屬於秋天和春天,尤其是秋天的時候,大人們都分工著收稻穀,女人用鐮刀收割稻穀,男人們則在在拌桶處捶打穀子。秋收大人們累死累活,腰酸背痛,而我們小孩子卻歡天喜地了,我們有的光著身子有的穿著褲子在田裏劈劈啪啪捉魚。那魚可真大,又有力,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抓不住的,非要和魚在田裏打滾一陣子,弄的精疲力竭方才捉住一條。那些魚兒土生土長在田水裏,身強力壯,動作敏捷,所以即使是在很淺的水裏,即使是在密密麻麻的禾蔸裏它們也能遊刃自如,健步如飛,絕境之地還會鑽入泥巴裏,就像一條泥鰍。

    那時候我們就是十足的泥孩子了。尤其春天那播種穀子時候,田裏的泥巴都是犁具翻過的,我們跑在田裏就相當於在泥巴水裏玩一樣,沒穿衣服的到還有點人模樣,穿了衣服的就像一尊泥人在動,我們的頭上臉上都是泥巴,臉蛋就像敷了一層麵膜,隻露了一雙眼睛。

    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大人們下田裏捉魚的,大人們手大力大,總是能輕易抓住那些魚兒,魚兒被抓住以後在人們的手裏拚命l掙紮,尾巴強壯有力的甩動著,然後被大人們裝進了鐵通裏,啪嗒啪嗒跳個不停。我們小孩子的就比較淒涼,被我們從它們的鰓邊穿過嘴巴掛在了稻杆結上,張著嘴向著天空,顯得有些殘忍,剛剛還在水裏活潑亂跳,現在則掛著稻杆結上。我們小孩抓的魚大人們一般都會讓我自己拿回家裏,他們捉的大部分都是回去主人家一起煮吃。

    那可一個美味啊,沒吃過不知道,吃過了回味良久。大人們會做香辣的‘酸菜魚’也會做清淡的‘寬葉韭根煮魚’還有原生原味的‘橄欖皮拌魚’還有還有

    我們小孩子最喜歡吃的莫過於酸菜魚和寬葉韭根煮魚了,那酸菜魚泡飯吃真是一個美味,本來就很能吃的我們,再加上在田裏捉了一天,肚子極餓,又遇上如此好吃的總能吃上幾大碗飯,大人們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小小的肚子居然能裝那麽多飯,可算名至實歸的大胃王。還有那清淡的湯水乳白色的寬葉韭根煮魚,湯一澆上去,甜甜的,香香的,我們吃飯都不嚼碎,一口隨便嚼兩下咽下去,吃的肚子圓鼓鼓的,保證幾天之類圓潤很多。

    當然,秋收以後進入冬季我們也經常在水裏捉魚的,有放牛的,有放鴨的,有沒事的,冬天我們撩起褲腳或直接脫掉褲子走進冰冷的田裏,在牛腳坑裏看看有沒有躲藏的魚兒。所以一到冬天,我們的腳,手都會起很厚的皸皮,會皸裂,疼的我們直抹油,然後用石頭把皸皮磨掉,很是疼痛。不過冬天我們捉魚最多的地方是河裏,因為田裏總是會起皸皮我們不大敢踩進去,河裏就比較好些,幾乎起不了皸皮。

    我們的小河裏也有稻花魚的,有些從田水裏遊到了河裏也是常有的。就比方說,有時候我們就在田邊的水坑裏也會抓到很大很肥的稻花魚,一條足夠我們一家人吃一頓,這我天生喜好抓魚的就經常會抓到。當然河裏的魚就多了,草魚鯽魚鯉魚黑魚扁魚青魚,還有小蝦,等等

    到了春天,村民們都又在耕田忙著播種穀子了。這個時候我們又回到田裏抓稻花魚。由於大人們這時候把田裏的土翻了又翻,碾了又碾,田裏的土變成了淤泥。稻花魚,泥鰍,黃鱔都浮出水麵,盡量尋找清水的地方。我們就又像頭小水牛一樣跑在田裏,在渾濁的水裏仔細搜索哪裏有魚在跳,哪裏有泥鰍在動,哪裏有黃鱔在遊。尤其大人們正在耕田的時候,我們隻要跟在大人們的犁具後麵,準能抓到魚,泥鰍,黃鱔。它們這個時候就像人們被關在了烏煙瘴氣的屋子裏掙紮逃竄一樣,它們也在渾濁的泥水裏掙紮,又跑不了,時常還有魚把嘴巴露出來呼吸空氣呢。

    春天的稻花魚還是那麽的肥,那麽的大,它們經過一整個冬天的啃吃腐葉,泥土,把自己又養的肥肥胖胖。春天好比秋天,男人們耕田女人們插秧,小孩捉魚,等要回去的時候大人們就會一起來捉,準備回家好好的大吃特吃。大人們還會在田裏潑灑牛糞之類的,那些稻花魚,泥鰍黃鱔就特別喜歡吃這些,大人們說,耕過的田暫時沒有什麽東西可吃,讓他們暫時填填肚子。這又是我們飯量驚人的時候了,又是我們長肥長胖長大長高最快的時候了。大人們經常還叫我們幹活,說吃好喝好以後也要鍛煉鍛煉身體,鬆鬆骨架子才能長的更快更高。春天我們跑在田埂子上幫忙遞稻苗把,秋天我們下午回家時候跟著大人們抬一點穀子回家。

    可這些美好的樂趣在我的童年裏就隻是出現了幾年,在我還是十二三歲的時候我們那裏就開始漸漸少了稻花魚,田裏養的漸漸減少。可以說是隨著我那流逝的童年稻花魚也漸漸流逝了。那時候科學姍姍來遲總算也步履蹣跚地來到了我們那地方,村民們開始使用農藥打草,開始使用化肥,稻花魚自然而然的死去。現在就隻有那麽幾戶人家還專門空出來一兩個不打農藥隻潑灑牛糞的田用來養稻花魚,很多的孩子也不再像我們那樣下田滾在淤泥裏捉魚捉泥鰍。更何況現在在農村裏都沒有幾個年輕人和小孩了,有幾個的也從小在學校裏,假期還有很多課外輔導,大家都在趕時髦,大家都覺得小孩子得從小培養,覺得自己的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自己累死累活也舍不得讓孩子做點家務活,更別說去玩耍了。

    小時候,我也曾夢想過能天天在家裏,能天天在學校裏。希望不用放牛,不用幹活,哪怕真的要犧牲玩耍也心甘情願。當現在真的看到這樣的夢想在別的小朋友身上實踐的時候我卻不知道是好是壞了,我不知道這是一個時代孩子的悲哀童年還是一個時代孩子的幸福童年。我隻是隱約感覺到了他們那枯燥無味,日複一日,每一天都如同複製一般的學習生活,他們從小就跟他們的父輩在工廠上班的人一樣,一天一天的做著同樣的事情。或許以後有一天其中某一個孩子要寫一篇回憶童年的文章,可能就是我在哪所學校讀書又去了哪個家庭裏補習又學了什麽舞蹈樂器。那也是我們沒有過的童年,也許也是幸福的,但願也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