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溯洄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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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摻白的小玲右手死死拽著遲羽然的上衣下擺,如同走在棉花鋪成的道上一般深一腳淺一腳的左右打著擺子。好幾次遲羽然都跟她說可以背著她,都被她勉力擠出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回絕了。
“這個時候,我絕對不可以成為小姨的累贅。可是,可是……”雖然她想要表現得堅強,但最終還是“嗚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李玉成真的很佩服這個小家夥,因為他早在這之前就吐了個天翻地覆,這麽長時間以來吃的有數的幾頓好飯就被他糟蹋了一頓。而遲羽然也早沒了任何的從容之色,可能也就是運功強忍罷了。
造成這一慘狀的原因不是野營中經常遇到的食物中毒,而是太過衝擊性的畫麵激起的神經反應。
與此同時處在不同方向的其他人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屍體!
太多的屍體!
看著一具具或慘遭穿刺,或奇形怪狀,或反向彎折的屍體。秦誠終於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顯得沒有那麽多樹了。這裏的樹其實並沒有比別的地方稀疏,也不是因為品種獨特枝葉稀少,而是——被擼光了。從這一地的殘枝斷葉和在這之間夾雜的屍體可以推想,這些倒黴的家夥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從高空精準的扔了下來。這其中更慘的是有一部分人因為凶手要增強投擲效果而被兩三個合在一起強行擠成了一個血球。於是,這一帶的樹就像是一根根紅筷子一樣,筆直的插在全是血肉的大地上。
相比於秦誠那苦膽都要吐出來的反應,他的另兩位同事就反常的多,什麽表情沒有的他們,讓秦誠懷疑對方臉上那張皮到底是不是高級miàn jù。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進入林子後,便站在那不動的秦默為。
秦誠想要上前探問,但是那兩個人同時伸手攔住了他。想起了什麽的秦誠抱歉的向兩人示意,於是三人就遠遠的看著。
等待是漫長的,單一的環境太容易讓人走神。因不想去看周圍而死死瞪住秦默為後背的秦誠不禁回想起近幾天發生的種種,當想到李玉成的時候,一瞬間汗流浹背。
他忘了,如果說別人可能注意不到,那他就是犯了大錯。因為一切好像都是在他出現之後變得不一樣了。他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秦默為身上籍以緩解失去靈器的傷痛,可是他連怎麽失去的靈器都忘在腦後了。
“回頭。”說罷,秦默為一馬當先。
“少爺,那個人有——”
“我知道了。”秦默為加快了速度。
隻見那兩人暗暗搖了搖頭,隨即便依照指令四人折返。
“這真是好刀法。無論哪的廚房都絕對有他一碗飯吃。”如果不是那片成一片片的東西是屬於人的,柳是之真的不介意研習一下。就這樣一路走一路逛,當觀賞到那個搭在樹枝上像是胸腔橫截麵一樣的薄片時,柳少爺終於決定閉上眼睛平複下心情,想想měi nǚ陶冶下情操。
“太快了。”“刀山”好像沒有什麽避諱的,就近拿起了一片,仔細地觀察著。
“我可以理解為,我們麻煩大了嘛?”柳少爺還不想睜眼,他的腦內群芳譜品鑒會剛剛才欣賞完開頭的遲羽然。
“其實不然,真的遇到他,沒什麽麻煩的。你還沒睜眼,就變成這樣了。”“刀山”終於還是扔掉了手中的肉片。
“那我們現在看到了這些,還能喘著氣、說著話,也就意味著——安全了?”在血腥味這麽濃的地方真的沒辦法擴展想象力,退出“溫柔鄉”的柳大少無奈的再次張開眼,問道。
“不知道,再往前探一探吧。不過,如果我們真的沒事,那別人就會有事。”
“該不會是世子大人吧?”
“要是他就好了……”
“你還這麽記恨啊,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秦默為啊!無論是他的想法,還是他的表現,都不至於讓血有什麽可擔心的。”柳少爺覺得是時候勸導一下了,氣話說說也就算了。
“……”
“啊!”柳是之臉上突然麵露驚恐,“你是說,萬一是——”
“再往前走一走,如果什麽都沒有,那就回去。”“刀山”那緊抿的嘴難得的長出了口粗氣。
“還走什麽?趕快回去啊!”
此時的李玉成雖然麵對的是平常的景色,但是眼前怎麽都揮之不去的是剛剛經過的那個惡臭的、恐怖的地方,如果說有地獄,那也不過如此了。
吐過之後,說什麽都不要遲羽然照顧的小玲來到了李玉成的身邊,看著這張比自己還要綠的臉,心理稍稍的有些自豪。
“你說,他們到底是看到了什麽呢?”小玲知道問也得不到dá àn,可是就是想說些什麽,覺得如果不這樣可能就要變得和那些人一樣了,“就隻是看到了就會怕死了?怕的直接就死了?如果是這樣,那個之前驅趕我們的家夥還真是溫柔呢!”
“可能是自己想的到又想不到的東西吧!”經曆過各種恐嚇的李玉成不確定這麽一句繞來繞去的總結她能不能聽懂。
“嗯——”果然沒聽懂,“這樣的話,我們是就xìng yùn的了。畢竟,他們變成那個樣子好久了,我們還沒成為他們,就說明沒我們什麽事了!”樂觀的人總是有著積極的想法。
“啊——”剛剛高舉的雙手突然縮了回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小玲一臉懊悔的樣子就連李玉成也反應過來了。無論這一組遭難與否,這兩人都絕對稱不上xìng yùn。因為,做出來到這個地方的決定的人好像就是前麵那個風霜加身卻如同晶瑩環繞一樣的美人。責任在肩,事情無論怎樣發展都隻能是糟糕和更糟糕的區別。
“天色不早了,我們要找個地方過夜了。”遲羽然一如往常。
堅強,不管這是不是表麵上的,都是李玉成沒有的品質。此時的他,對這麽一位畫中人有了真真正正的讚賞。
看著那輕車熟路的勘營選址,埋火造飯;作為個男人卻沒有什麽勞力的李玉成感覺很是羞恥,如果說內在美是一種諷刺的話,那他這個空皮囊就真的是路邊的垃圾。看著自己手上那幾跟比小玲找到的還要少的柴火,不禁想著,“我還是別吃了。”之類的,自我厭惡起來。
林中就像沒有黃昏一般,突然就黑了。
餘燼依然有著不小的熱量,經過昨天的折騰,終於搞懂了他們露營方式的李玉成緊緊傍著殘炎,珍惜著即將告別的最後的溫暖。旁邊的小玲已經裹著披風,靠著行李舒服的睡去了。
背後越來越冷了,知曉灶火失去作用的李玉成,無奈的站了起來,卻發現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