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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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真是個壞人怎麽辦?”雖然對別人能給與他的信任十分感激,但是他真的不希望狀態未明的自己再在別人的生活中留下什麽回憶了。可如此想著的李玉成,卻沒有趁機溜走,反而決定先坐得稍微遠一點,從一個優良俘虜做起。就這樣,還想做個人的他,微笑伴著厭惡。

    坐在朽木上的李玉成就像是打著瞌睡的老頭,一陣涼風一陣哆嗦。而緊跟著一個哆嗦後,腦子裏就冒出了一個想法。他和這群人真的是“遭遇”嗎?假設——事實已經足夠證明了——沃霍爾在說真話,那麽他們就像自己一樣,強行被安插到了這裏,這是為什麽呢?自己是被“送”過來的,他們是被“趕”過來的,就像是一場安排好的相親一樣,雙方在背後勢力的慫恿下終於見麵了。那到底是為他們“相遇”而創造的環境,還是因為他們“相遇”而出現的環境呢?思來想去也隻不過是轉著圈的在問問題,他什麽解法都沒有。

    人有三急。這個事情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早就涼透了的李玉成在幾頓好飯的伺候下終於有了久違的、憋不住的那種便意。於是,趕忙起身去尋找地點。

    隻要不抬頭,遍地是茅樓。不過最好還是注意選址,萬一轉身過來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那就是萬年囧事了。就在離營地的不遠處,李玉成很容易的地發現了一個地處下風且稍微有些雜物掩護的地方。當他滿意的點頭準備釋放一下長時間以來的壓力時,他隱約看到了一個好像腦袋似的東西。於是他定睛細看,然後——立刻臊了個大紅臉。雖然隻是看到了遲羽然的發髻,可是那個高度,這個地點,和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讓他腦中一時浮想聯翩,熱血上湧。

    不過好在對方並沒有什麽反應,讓李玉成內省的尷尬緩解了不少。一邊暗歎對方的善意理解,一邊準備悄無聲息的撤離。不過,就在腦中熱血稍微冷卻下來後,他才發現造成這個尷尬環境並不是源自於自己的唐突,而是對方忘了掛些提示物件。按照約定俗成,掛一個明顯的事物在顯眼處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不過李玉成四下尋找卻並沒有發現。此時的他內心一邊對對方的粗心大意微微搖頭,一邊像個父親一樣想著:“還是個孩子,還是不太讓人放心啊!”

    當他緩緩後退到安全距離,準備轉身撤離的時候,遲羽然突然開口了。

    嚇得一愣的李玉成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然後趕忙在心中籌措著言辭準備解釋。當萬能起始句“對不起。”剛要脫口而出時,他發現對方並不是在跟自己說話,那聲音不大,所以在這裏的他也已經聽不太真切了。

    …………赴火渡劫

    焚之得燼葬以助解

    殘存一念育於……

    敗華求實靜爭待變

    千旬萬日終得一現

    伴附……神禦……

    告聽真形交感得見

    寄托於……歧視……

    聚之為翼獨立於前

    自善自美逍遙翩躚

    不敢因為滿足好奇而返回去靠得近一些的李玉成,聽得半明不白。根本無法探知對方那自言自語中的含義。但是從遲羽然的語氣中他毫無疑惑的認為對方是十分認真的訴說著什麽,或者說是在祈求著什麽。就像那些他以前的工友們在下工回到宿舍後所做的一些禱告之類的huó dòng。“看樣子她真的壓力很大啊!”知道沒有資格去交流勸解的他,隻能是用心的去感受那段不明所以的話,然後希望一切能有所好轉,“這原來就是祈禱啊!”不能作為的他,此刻終於理解了。

    不過,就在他轉身的刹那,隱約間用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抹像是翅膀一樣的東西突然張開:白色的、很幹淨。不過他根本不敢再回頭,因為如果那真是遲羽然的圖騰顯化,那自己現在表現出個好態度還能保證不被打死。

    天空終於把最後一抹暮色褪去,披上了夜的行裝。

    就在這個日與夜交換的刹那,在這個李玉成在尋找別的方便去處的當口,遲羽然依舊在那裏喃喃自語。也讓一幕奇景就這樣失去了觀眾。

    主角就是那對翅膀,那對突然出現,突然張開,像是長在遲羽然背後的翅膀;那對潔白無瑕羽翼豐滿的翅膀。它們在這個確切但不明顯的時間點上,如遭颶風襲擊一般一瞬間羽毛落盡,而那難看的支張著的ròu sè骨架霎那風化變白,隨即又覆蓋上了黑色的翅膜。那副詭異的金屬質感和隱忍待發的氣勢,讓這方天地間的夜色平添了一分詭譎。

    一夜無話。

    在這尷尬的氣氛中,保持清醒的理由可以說幾乎沒有,而腦中混亂的李玉成根本無從集中注意力。就這樣他在遲羽然掃過來的那個好像是看廢物的目光中,羞赧的閉上了眼睛。

    好在清醒時的羞恥感沒有帶入夢中,李玉成終於做了個屬於自己的夢。

    可惜的是,好夢不長。靠著樹幹的他慢慢的放鬆,身子慢慢的斜了下去,哐當一聲,側臉著地讓他有些惱火。可當一想到惱火的原因時,讓剛醒的他差點流了鼻血,因為他剛剛夢到有著潔白雙翼的遲羽然蹲在那……他趕忙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想下去了,現在他反而有點慶幸自己醒的太是時候了。

    還有些睡眼朦朧的他下意識的去尋找遲羽然所在的位置,恰好捕捉到對方那難得顯得有些慌亂的神情。當感到李玉成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的疑惑,遲羽然還貌似從容的手去調整鬢角。

    “該不會你也睡了吧?”可惜這話依然隻是在他心中默念。

    “有人!”遲羽然低呼。

    “其實大家都太疲倦了……”他還以為對方在找借口,旋即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說過話,那就是說——真的有人。

    有人,就有麻煩。這是在這片林子中李玉成領會到的真理。

    不過,就是怎樣側耳細聽,李玉成也沒發覺異樣。可是看遲羽然背起睡迷糊的小玲,並催促他拿行李快走的行動,又不像做假。畢竟,現在可是黑暗在這一天中得以完全掌控天空的時候,除了密謀行動,真的不適合幹別的。

    可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嗎?李玉成看著好像並沒有使用能力,也沒有快速行進的遲羽然,怎麽也想不明白。

    於是,就這麽一路走,然後一點異常都沒有的、迷糊的行進著。

    就在遲羽然一行人決定分頭行動的當天晚上,這片潔靜之地的中心地帶,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誰這麽大的能耐!”看著一具具被燒焦的屍體和不存形狀的建築,領頭的一個黑影氣急而笑,“嗬嗬,想要玩狠的?奉陪!!!”

    隨即披風落下,露出的是一身繁複、厚重、雍容的暗紫色衣裝。奇怪的是,這身衣裝卻並沒有因為彰顯它被設計出的本義而保持著閃亮全新,反像是遭過刀兵一般,在衣擺褲腳間有著可見的破爛。

    此時紫衣人神色莊重,雙手後背,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空,喃喃自語。

    突然一絲風起,衣角飄飛,漸漸地,廣袖像旗幟般招展。這時,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牌子左手持之直指天穹。

    “止行知情曉事通。”

    語間自有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