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玉成一直在追尋著他眼前的世界裏最亮且最危險的震源。而心無旁騖，視線和感知隻有前方的代價就是放棄對周遭的感應。

    所以，當遲羽然發出的弧線襲擊而來的時候，毫無感應的他被一係列莫名的東西拍打背後，然後這些弧線像是融化了一樣，消失在他的身旁。

    但他沒有任何感應，或者說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恍惚間有種自己腳步越來越輕的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推著他一樣。漸漸地，行進速度越來越快，李玉成離那個危險的目的地也越來越近了。

    當走步已經無法維持這種高速平衡的時候，身體自然會自主應對。所以，李玉成不自覺地就跑了起來，可是步幅與步頻的乘積依然無法匹配自身勃發而出的巨大動量。於是，一個前傾，接一個後空翻三百六十度xn的方式完成接下來的動作。也虧得在這個過程中會固定出現一個頭下腳上的狀態，他才能“看”到身後的那個黑色的不穩定光環。“非實在。”摔落在地上的他，隻是掃了一眼，就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那是一堆即將潰散或者說準備躍遷向穩定態的小波動，卻因為他們被設定出的運動方向之間的互相影響恰當地、巧妙地形成了一個活躍的、相對穩定的形態。而在它們掠過其他的波動時竟然可以憑借自身剝離掉少量的同向散逸而繼續維持相對平穩。如果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這種難得的體驗完全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參悟大道去了。不過現在的李玉成基本在依靠本能驅動，麵對這個直接打進他身體的未知物，產生了巨大的抗拒感。

    雖然暫時沒有任何不適，但是他就希望這些東西離他遠一點，而且隨著融進身體的弧線的不斷累加，內中好似精力過剩的感覺，讓自己渾似即將飛天、無所不能了。而李玉成眼前的世界中毫無征兆的一個口子，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罩在了他的身上。於是，身體如同在油鍋中澆了一勺沸水，渾身劈啪作響的他突然定在了地上，發泄似的向著旁邊揮了一拳。隨後，壓力驟減。偶然找到的發散精力的好方法，當然值得重複下去。於是，他一拳接著一拳捶向了擁有著最平靜但也最深厚的波動所在——大地。

    “哦，吼。”喉頭不斷發出著不明的低吼，而拳頭也配合著吼聲這樣一下下的錘著。一開始收效甚微，先是地麵反饋了一股劇烈的波動讓他更加難以控製自己。但在失控之前一切就像是突然提升了量級，穩固在了現有空間，讓自己的不穩定有所緩和。於是，一而再，再而三，周而複始。自己的身體開始漸漸地適應，然後，就不那麽難受了；再然後，身體感到疲乏了；最後，胳膊已經抬不起來了。於是，李玉成穩定住了，但也站不起來了。

    而這個時候，他又能感應到自己的目標了。當他發現它正在向這裏靠近時，對即將的相遇，略有期盼。

    包在殼子裏的秦默為就算是再沒有感應，也對自己正在更加艱難地維持正常狀態這一點是有著認識的。於是，他詢問了旁人的感想。

    “少爺，這身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咱們……？”隻有秦誠跟他預想的一樣正費力的維持著平衡，等待主家的指令。

    “去看看。”三個人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發出的聲音還是有些不穩定，下一回吐氣的速率要再平一些，暫時先不考慮音調和語氣了。”一片混沌的秦默為正在一遍遍的校對他現在的行為，以求hé píng常的自己看似差別不大。

    另一個方向上，遲羽然的狀態已經和糟糕無關了。她內心中所有的思緒都被本能的渴望覆蓋掉了，所有的思考在開始的一瞬間就被幹擾。試圖逃避一切的她，早已被狂暴錯亂裹挾。連刮到臉上的風都可以變成讓她更加激動的理由。所以，她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著平靜，這是她唯一能夠守護的**了。而她在身後的翅膀形成的一刹那，突然增進了感知，繼而“恰巧”感應到一個無底深潭。不謀而合的是，那好像也是她內心憤怒的源頭。所以她的全部精力集中於驅動翅膀，向那裏飛了出去。

    當秦默為一行來到李玉成的麵前時，遲羽然也剛好降落在李玉成身後。

    秦默為看到遲羽然的一瞬間是驚訝的，但是最不可思議的是已經被他處死的那個家夥——竟然完好無損的癱在地上，而他背後是一片被齊刷刷伐倒的樹林。

    “遲……xiǎo jiě，請離他遠點，這個人很危險。”秦默為如果能夠表現出臉色的話肯定會非常不好看，但是現在的他話語出口隻是顯得雲淡風輕。

    於此同時，與“雲淡風輕”不同的是，秦默為的手卻快若迅雷，一把向著前方抓去。雖然他離李玉成還很遠，但此時就是有一種能夠抓到的直覺。

    哐！

    秦默為的手被彈到了一邊去。驚訝的他看向了出現在手和李玉成之間的遲羽然，此時的對方正把自己護於身前的雙翼緩緩的張開。

    “卻是何故？”

    “……”當遲羽然落到李玉成旁邊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她要找的東西，無比的激動讓她內心有了瞬間的清明，於是，她清楚的感受到秦默為下shā shǒu的動作，自然，下意識的擋了下來。

    “他就是一切的禍首，稍後我會解釋。現在請控製住他，我之前失手了。”沒等到回應的秦默為，開始繼續解釋。

    既然擋在前麵的有話在談，那麽包抄到後麵的就有機會先斬後奏了。秦誠三人繞過遲羽然，準備一舉拿下這個本來已經死了的李玉成。

    “放肆！”遲羽然嘴動的同時手也沒閑著，那黑翼一張一合就產生了巨大的風壓，把三人吹了出去。現在的她，又激動、又清醒、又憤怒、又高興，越是靠近李玉成，越是讓她興奮，她自覺再有一點點的刺激人就要炸開了。

    “他們不是有意冒犯，因為這人確實有問題……”並未就此事道歉，自認事態可控的秦默為，還在試圖說服。

    如果他能感知到遲羽然現在的狀況的話，也許會采取更積極的辦法來穩定局麵。正因為他不知道，所以過於客氣的他，讓遲羽然緊繃的弦——斷了。

    “啊——”一聲尖利的號叫從遲羽然口中發出，隨即黑翼全幅張開，她就這麽在地上轉了一圈。之後，她的周圍除了李玉成，再無它物。

    此時她的臉上是一副從未有過的表情——嫉妒、憤怒、放縱——顯得有些放蕩、俗氣，但配上她嘴角莫名向上拉出的弧度，卻又變得無比的妖豔。她在用所有的表現方式去回護著身後將會賜予她完美的“無盡的可能”。當看到自己行動的效果後，一聲哂笑；隨後抱起李玉成，振翼飛向高空。

    秦默為無奈再次伸手向天，而空中的遲羽然也同時翩翩起舞。這番隔空鬥法，隻有一個冒失闖入這片天空，然後哀鳴墜落的飛鳥在佐證著一切。

    這種抓捕並沒有過多久，看著越飛越遠的遲羽然，秦默為放下手臂，握拳指向地麵。

    這一收勢所造成的聲響在那個深層的世界中的反應不遜於之前的李玉成。不同的是在可見的世界中，地麵同時出現了個拳頭大小的深坑。

    “要是遲xiǎo jiě就這樣把他扔下去，會不會就像我們見到的那些人一樣慘啊？”秦誠看著視野變得開闊的天空，感歎道。

    無心之言，卻很危險，冷風咧咧，沒人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