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於天空的李玉成有點眩暈。那之前遲羽然像是耍雜技一樣的躲閃讓這位同機的乘客受了不少苦頭。如果換作往常，除了驚慌恐怖，在他內心肯定還有跟měi nǚ親近接觸的竊喜和高處俯瞰斷天山的驚歎，相信那絕對會是一副色澤明亮且氣質高揚的畫麵。但是，現在他腦內全部都是模模糊糊的波動，所以無法看，所以也就談不上好看了。

    與不明狀況且無計可施的李玉成不同。遲羽然心中卻是有著無可抑製的欣喜若狂。她還來不及分析這股狂喜到底是為何，但是卻有一種恨不得把對方整個吞下去的渴望；這是在她看到李玉成的一瞬間本能的反應。

    於是，從理性和本能兩方麵同時決策的她，在自認為脫離秦默為的追擊範圍後，立刻降落在地上。她輕柔地放下李玉成，然後把他翻過來，拍在樹上，麵對自己。先是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肩膀，眼露期待。遲羽然輕啟朱唇準備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發聲。這是艱難的強忍，她怕自己真的吃了對方。

    如果這一幕李玉成能夠看到，那對方即使真的選擇一口咬下去，僅憑這個極度私密的接觸，可能也不會讓他覺得多疼痛吧。正因為感覺不到這想象不出的豔遇，他現在的內心是十分迷茫的。站在那裏的，是不久前偷襲他身後的那些高能量穩定波動的集合體。那裏充斥著混亂和混亂中的平衡，以及飽含向著更加高速的方向前進以求更混亂變化的趨勢。不知道應該怎樣用常理去理解的李玉成，隻能做出初步判斷。直覺告訴他，如果再有什麽東西加入到那團混亂中，肯定會讓平衡瞬間打破，從而把這一切爆掉。

    於是，李玉成略有期待的伸出了手。

    遇到危險逃跑才是本能。看著兩個人像是抱在一起**一樣的姿勢，感受著這隻撫摸著自己臉頰的髒手，內中的狂躁都在驚訝中有了一瞬間的停滯。突然腮部一痛，那隻手竟然在用勁扭著她的臉。

    此時，她內心中的一切底線終於在暴躁的火焰中燃燒殆盡，麵對著這個非禮自己的人，她要用雷霆霹靂般的手段給予震懾，然後好慢慢炮製。

    所以，她背後的右翼橫掃，穿過了礙事的樹木直接打向李玉成。

    那些擋在前麵的樹已經倒了一地，但是她的目標卻僅僅是被擊飛。看著李玉成飛快爬起來然後向著自己走來，她不怒反笑。

    雙翼一震，一道和之前一樣的弧出現在她身前，然後想著李玉成彈射而去。

    李玉成又硬挨了一記，不過，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這一切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而是在弧線剛發射的時候就開始用力的用背後的雙翼前後擺動，劃著圓弧。當李玉成直勾勾的走到遲羽然的安全距離之內時，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紡錘”出現在她的頭頂。

    “去！”那個“紡錘”聞聲而動，靈巧地穿越各種阻礙，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直插李玉成後腦。

    咚！終於傳來了李玉成倒地的聲音。

    隨即，遲羽然抬腿，一腳把李玉成踹飛出去。

    看著再沒有任何反應的李玉成，遲羽然滿意的點點頭。雙翼一扇，來到他的旁邊，隨後蹲下身，伸出手直插李玉成大腦——用那雙已經不再纖細、柔軟，反而黑煙繚繞的手。

    她強行按捺住的那種肆虐的渴望已讓她的鼻翼不斷地扇動。當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握住這意料之外的戰利品時，她開始拚命的集中精神，想要仔仔細細地體驗這種超然的滿足感。可是滿足感沒有如期而至，當她接觸到李玉成的一瞬間，反而就像是浸入酸液裏一樣，尖叫著跳開了。

    存續的渴望暫時壓倒了不理智的癲狂；她迅速扇動黑翼，飛向空中。

    但她沒有如願飛起來，因為左翼被人攥住了。在用力掙脫失敗後，她不情願地低頭看去，看見了滿臉泥汙但麵無表情的李玉成。他的舉著的右手就這樣抓著黑翼的末梢，一動未動。

    遲羽然很是驚訝，結合之前的疼痛體驗，她潛意識中認定眼前的這個東西不可能是人，感覺生命對他就像是普通人日常戴的首飾一樣——身份的必須，但不是生存的必要。現在，掀開這表麵裝飾的她，就像麵臨不見底的深淵一般。不過，沒及她再詳細思考，一股血色湧上了麵龐形成了詭異的花紋，那已經沒多少靈光的雙眼瞬間罩上一層血霧。終於，內心的景象返生於表麵世界，瘋狂殲滅了所有的理智和自主意識。

    於是，這方天地中，一幕本能抵抗未知的劇目開始上演。

    黑翼並不是長在遲羽然身上的，所以停滯在半空中的她開始以雙翼的附著點作軸來了個原地側空翻，準備用腳踢向李玉成的頭部。對方的應對也十分及時，快速的把手裏的左翼向下一拽，頓時讓自己失去了目標。然後急速應變的她，借著向下的這一慣性，飛快地衝向地麵，意圖把對方帶倒。不過這一計也沒中，對方就像是長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反而讓她俯臥在空中。而眼露凶光、再生一計的遲羽然，收縮左翼，拉近和李玉成的距離，抽出短刀刺向對方。

    可是，這也失敗了。就像展開桌布一樣，李玉成僅僅是抓著末梢手腕使勁一抖，黑翼就被動的張開，把遲羽然彈了出去。既然常理上的方法沒了施展餘地，那麽，能力就是唯一的依仗了。背生黑翼的遲羽然並沒有任何的調整，左翼的黑色物質突然間就不見了，露出了鋒利的白色骨架，那些細長的骨就像是針刺一樣迅速的脫離主翼射向對方。

    這一回，麵對著如有實質的突襲，李玉成終於鬆手了。一拳向前打去。然後，什麽都消失不見了。

    如果處於天空中的遲羽然還有自己的意識的話，那麽通過略有殘損的左翼和死死望著自己的那雙無神的眼睛，不難做出先行逃離，從長計議的決定。然而這時，僅憑本能的她，麵對這種對她能力的無視，變得更加的憤怒。

    那對即使不扇動也能讓她懸浮在空中的黑翼開始收縮，然後緩慢張開，從下往上緩慢的抬升著。漸漸地，地上的雜物，包括那些斷了的樹，落地的葉，深埋的果都從土裏拔了起來；接著，她依然在重複著這個動作。終於，在數次的嚐試之後，李玉成也被“拔”出來了。看著那個在空中失衡的人，遲羽然已經有些猙獰的臉上閃過一絲狂喜之色，接著便迅速收攏雙翼。

    處在空中的李玉成胡亂的掙紮著，渾然不覺自己周遭已經被其他浮在空中的事物包裹在中間了。一聲尖嘯，李玉成身邊就被亂七八糟的事物和數不清的黑色弧線填充滿滿，從而壓力倍增。

    看著已經被擠壓得濃漿橫流，粉末四濺的黑球，遲羽然滿意的笑了一下，接著雙手高舉，迅速揮下。接著，那個黑球就飛到高空，然後急速地嵌入到了地上。

    許久，玩夠了摶球，拋球遊戲的遲羽然，在認為不會有威脅後，落到地上檢查戰果。可就當她看向黑球所在的地方那一刻，後背就響起了如裂帛一樣的聲音。

    不敢置信的回頭，她看到了那個本應在球裏被擠得粉碎的人用雙手撕裂了她的黑翼。

    終於，臉上的血色盡失，本能終於有了非激動反應。慌張中正欲轉身拉開距離的她被李玉成透過隻剩骨架的黑翼，抓住了雙臂。無法掙脫的遲羽然就這樣一次次的承受著對方用他的額頭撞著自己的後腦。

    無比的痛楚讓她的大腦就像是被別人鋸開了一樣，可劇烈的刺激和在血色影響下過於亢奮的精神又讓她隻能清醒地承受這一切。

    依然被負麵情緒主導的她，做出了最極端的決定。費力的搖動已經不存在翅膜的骨翼，一飛衝天，在到達足夠高的高度後，奮起最後一絲餘力，向那顆堅硬的黑球俯衝。同歸於盡！

    她已經忘了自己要做什麽，思維中也沒有了以生存為前提的考量。隻靠衝動驅使的行為就是這樣容易被外部影響所左右，直到毀滅自己。但此時已經深陷瘋狂的她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