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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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庚滿麵笑意,道:“鹿兒,這些年仰仗你庇佑我白府上下,長庚心中感激。隻是流連凡塵,畢竟不是正途。若再將你當做女兒留在身邊,反而是我白家恩將仇報了。今日黑角先生好言相勸,你也該隨他回山修煉。若有所成,早日下山,你我父女說不定還有再見之日。”
他說到後麵,已然帶了不舍之意,但言辭堅定,顯然是站在那名叫黑角的大漢一邊。
黑角微微點頭,道:“難得長庚兄深明大義,不願耽誤你修行正道。已首肯將你托付於我。你既然叫他一聲爹爹,豈可不從父命?”
見白鹿兒低頭不語,顯然甚是執拗,又道:“你先前出言挑釁,我之所以答應,並非要以大欺小,隻想讓你看看天外有天。道途通天,豈是你這兩手小小伎倆而已?你如此資質,難道一個乙木鎮上做個山君,這便滿足了麽?”
“你說在這院中石像邊實力最強,要在此地與我相鬥,我依你。又說正午時分你攝取山中靈氣效果最佳,選在此時較量,我也依你。但你要反口不隨我回山,此事卻依不得你了!”
白鹿兒看看黑角,又看看白長庚,知道再無回旋餘地,哼了一聲向白長庚道:“白長庚!你好沒義氣,竟然臨陣脫逃!我為乙木鎮功勞苦勞大把,這便要過河拆橋,趕我走麽?”
白長庚與她做了這麽多年父女,知之甚深,知道這丫頭又使起性子來,哭笑不得道:“山君在上,弟子哪敢如此妄為?隻盼你得成正果,長庚再無所求。”
他兩人胡亂稱呼,雖是爭執,看去仍是慈祥老父安撫嬌憨女兒。
黑角鼻中哼出一道白氣,將院內被定住的凡人統統卷起,堆在院角,把院中石像周圍空了出來。眾人原樣或站或奔或躺,又聚到一處,更似是人像林立了。
“說了這麽多,你若還要動手,那便請吧!我再讓你一步,”說著彈彈胸前衣領,“你若能打壞我一片衣角,也算你勝了。老黑這就拍拍屁股走人。
白鹿兒兩手舞動,沉著小臉再不說話。
地上頓時冒出無數藤條,將黑角重重裹住。少女見輕易困住對方,也來不及真去看他衣角可有損傷,小手飛快合攏,又有一根粗大藤蔓破土而出,尖端鑽向黑角身體,少女出言提醒黑角道:“小心了!”
隻聽得吱吱連響,發出金鐵刺擊之聲,黑角仍是麵無表情,顯然徒勞無功。
白鹿兒見狀換招,雙掌朝下一按,纏住黑角的藤條迅速收緊回縮,便要將這大漢拉進地裏。
又輕聲吹了個口哨,院中幾株大樹從土中站起,化為人形,也衝過來按住黑角身體,防他脫身。若是宋任陳起在此,便能認出,這分明是前晚所擒下的樹妖形象。
少女見黑角陷入重圍,得意的挺起鼻梁,掃了白長庚一眼,卻見對方不緊不慢地朝著黑角所在指了一指。
黑角站定原地,分毫不動,在白鹿兒驚訝注視下微微一掙,也不見他如何頓足使力,所有藤條便寸寸斷折,轉眼脫了束縛。
少女目瞪口呆,幸好還有後招,雙掌豎在身前,大喝一聲“定!”
想要故技重施,將黑角定在原地。但這招對付鎮上一幹凡人是無往不利,對著黑角使出卻半點效用也無。
黑角拍打身上衣衫,動作毫無遲滯,將斷落的枝葉拂下,短衫之上果然是半點褶皺都沒有。抬頭看看白鹿兒,問道:“早說了你這兩手不過三腳貓功夫,現在可服了?”
白鹿兒連番施展攻擊術法,早已氣喘籲籲,不甘道:“既然我是三腳貓,你又何必一定要帶我回山修道!”
“你自行領悟,能借助韋歲山林木施法已屬不易,隻是未得名師教導,不能施展上乘法術而已,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少女險些被氣歪鼻子,心想明明是你叫我三腳貓,我哪裏又妄自菲薄了!
她雙手背在身後,氣鼓鼓道:“其實我還有一招,隻是舍不得用,算我輸了便是!”
黑角嘿嘿一笑,走到石像邊上伸手撫摸石鹿背脊,道:“我料得你絕招便是將這石像活化,向我攻來。隻是舍不得讓我破壞你自己雕像,又見了我本領,知道用了也無法觸動我分毫。我可有說錯?”
白鹿兒卻不看他,扭頭嗔道:“亂摸什麽,也不知羞!”
黑角想起這石像是照著白鹿兒真身雕刻,凡夫俗子前來祈願也還罷了,自己與她份屬同類,此舉確實不雅。
他心中磊落,也不當回事,隻是照顧小姑娘麵子收回手來,對一直旁觀的白長庚一抱拳,道:“黑角幸不辱命,已經‘說服’xiǎo jiě。”
又轉頭看向白鹿兒,道:“既然xiǎo jiě再無手段,這便隨我去了如何?”
白鹿兒苦著小臉道:“我敵不過你這大牛,還能如何?”
走到白長庚身前行了一禮,道:“這些年在爹爹膝下做女兒,蒙您教我為人之道,享盡人間天倫。鹿兒此時便要離去,還望爹爹珍重身體,以期再見之日。”
她眼見要與眼前男子分別,心中還當自己是白府女兒,不舍之意溢於言表,照舊叫了他一聲爹爹。
白長庚心中感歎,終究明白少女跟自己行將殊途,伸手摸摸白鹿兒小腦袋,苦澀道:“白某蒙你不棄,叫了這麽多年爹爹,也知足了。你此去修道,該當斬斷塵緣,安心修煉才好。日後想起乙木鎮,想起白府,再來看看便是。”
黑角在邊上看著二人父女情深,笑道:“我又不是抓她去坐牢,鹿兒你心思靈動,不是個安分的。若是思念長庚兄,隻要你師長允許,回來看看也無不可,隻是切記不可驚擾了凡人。”
聽他安慰,知道仙門也非全然不講人情,白長庚跟白鹿兒都是欣喜。
看看院內被施法定住的人群,黑角道:“這丫頭道法淺薄,隻要離得遠了,術法自解,對身體也並無損害,長庚先生你不用擔心。”
白鹿兒接道:“他們醒來後,應當不記得被我施法。隻是,若小起再來找我,爹爹你直言相告就是。”
說到陳起,少女又麵露苦澀,語氣轉為低沉,“我也不知是不是該讓他就此忘了我,總之我以後回來,隻見爹爹,是不會再見他了。小起一心敬慕他師父,隻想做個好武備士,又不曾有仙緣,我還是寧可他忘了我。”
白長庚不知如何安慰,隻是一歎。
安排已畢,黑角不欲多留,見他父女二人述完話,就準備帶白鹿兒離開。突然眉頭一皺,看向府院大門。
隻見一道身影穿門而入,在前院負手站定,這人身材高大,身後背負赤紅長弓,正是宋任。
此前黃正收到紅英傳訊,知道弟子被這女仙帶走,並不擔心。隨後宋任也被喚回,便對他說了陳起在白府上發覺異常之事,又說到自己打發王家小少爺跟墨林前來探路。
師徒還沒說完,正是墨林遭遇白鹿兒捏破令牌之時,武備士令牌暗藏傳訊功能,隻是發出警訊,具體事情卻不詳。武備司接到傳訊,向黃正報告,事發突然,一時之間無法聚齊人手,便由宋任攜裂心先至,黃正領著大隊人馬還在後麵。
宋任見院中有個陌生大漢跟白氏父女站在一起,想到來前師父傳達師弟在府中發現,對黑角生了戒備之意。
“閣下何人?在此何為?”
餘光掃到院角擠了一堆鄉民,心生詫異,定眼一看,發覺了詭異之處,更看到早先受師父黃正安排前來探查的墨林王書方也在其中,顯然是中了法術,頓時勃然動怒。
“大膽!”
隨著他一聲怒喝,背後“裂心”自行飛起,宋任縱身一躍握住弓柄,虛拉弓弦引而不發對準了黑角,借助寶具威能立在半空,威風凜凜地震懾全場。
他怕傷到白長庚父女,隻是蓄勢待發想牽製黑角,卻見二人神色如常,臉上反而略有尷尬。那黒膚大漢看著自己,眼中含笑,也並未發現半點敵意。
這三人哪有凶徒製住人質的樣子,宋任心頭生疑,但仍是不敢放鬆。
白鹿兒捏住衣角,怯生生上前幾步,抬頭望著宋任道:“宋師兄,此中內情複雜,你先下來說話。”
白長庚也拱手道:“宋副總領莫要誤會,此事說來話長,但這位黑角先生絕非歹人。”臉上又露出笑意,“您先下來,老夫為您慢慢分說可好?”
宋任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