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沈雨眉的任性妄為，梁蘊宜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遇見他，電梯口，他西裝革履，她職業裝裹身，就在這兒不期而遇。

    嗨，梁小姐。”他拍了梁蘊宜的肩膀，梁蘊宜看著他，良久，禮貌含笑問：“你是？”

    這麽快就忘記我了。”

    梁蘊宜盯著這張臉看了許久，有些難以置信：“餘曦？”餘曦笑了，似是一夜春風襲來，他鬆了一口氣：“我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你在這家公司上班。”

    打聽我？”梁蘊宜全身戒備，歪著腦袋看著餘曦，餘曦淡然地看了看腕表提醒：“早不上去，要遲到了。”

    這會兒梁蘊宜才意識到快到八點了，匆匆進了電梯，電梯裏氣氛尷尬，餘曦比梁蘊宜高出了一個頭，他看著梁蘊宜挺直的背，微微笑著，很暖。

    他們準時打了卡，梁蘊宜招呼也不打一聲，往自己的辦公室去了，一坐到位置上就開始發呆，思忖著自己怎麽與餘曦相處，畢竟自己依然很恨他。

    梁蘊宜歎了口氣，雖然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進公司沒多久，餘曦就表現出對梁蘊宜的喜歡，沈雨眉得知消息簡直大跌眼鏡，她對這件事感覺蹊蹺，一定得探個究竟。梁蘊宜整理好東西準備下班，餘曦在門口攔住她說：“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一個人習慣了。”梁蘊宜生硬地拒絕，餘曦看著下著暴雨的天空說：“我知道你沒帶傘，現在路阻，想必你回到家時間很晚，歡歡那麽就見不到媽媽會著急。”

    提起歡歡，梁蘊宜有些吃驚，直視著餘曦的眼睛：“你究竟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就是想照顧你。”餘曦直言不諱，梁蘊宜冷笑了一聲，問：“你，以什麽身份？”

    如果你願意，男朋友，丈夫，都可以。”

    梁蘊宜被餘曦的直接打敗了，笑著拍了拍餘曦的肩膀說：“餘曦，那件事誰都沒有錯，你不用把自己的一輩子，綁在我的身上，真的太不值，也沒什麽必要。”

    沈雨眉走出公司大門，看見這一幕，問：“你們在幹什麽？”

    沒什麽。”梁蘊宜回答，“你回家嗎？”

    回啊，下大雨也不知道去哪裏。”

    我跟你一起回。”梁蘊宜挽住沈雨眉的手臂，對餘曦點了點頭，沈雨眉一臉不解，最終還是讓梁蘊宜上了她的車，一進車內，沈雨眉問道：“他是誰？跟你什麽關係？”

    都是你幹得好事。”梁蘊宜閉上眼睛，“他是承諾在牢裏救了的那個年輕人。”沈雨眉驚得長大了嘴巴：“他是來報恩嗎？梁蘊宜，豔福不淺呀。”沈雨眉的幸災樂禍，梁蘊宜看在眼裏，她不予理會說：“所以你覺得他把青春年華綁在我身上很值得？”

    話不是這麽說，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我覺得未嚐不可，你守身如玉這麽多年也夠了，總不能為了連承諾守身一輩子吧。”

    梁蘊宜閉上嘴巴，不去跟沈雨眉爭論守身的問題，畢竟這個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個。梁蘊宜跟沈雨眉回到家，梁母早已做好飯，連承歡跑出來抱住梁蘊宜的腿說：“媽媽，我今天在學校學了好多東西，玩了好多遊戲。”

    好玩嗎？”梁蘊宜抱起連承歡，連承歡笑嘻嘻地說：“好玩。”沈雨眉捏了捏連承歡的臉蛋：“歡歡，來，幹媽抱，好久沒見你了，好想你。”

    幹媽，咱們不是上周才見過嗎？”連承歡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問，沈雨眉一陣冷汗，尷尬一笑說：“有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什麽一三？”

    以後你會懂的。”沈雨眉笑道，連承歡“哦”了一聲繼續玩她的玩具了，梁母擺好碗筷說道：“來吃飯吧。”

    次日，梁蘊宜剛走進辦公室，桌上靜靜放著一束香豔欲滴的紅玫瑰，她眉頭一皺，快步走到財務科，見她來，餘曦一臉平靜如水，梁蘊宜深呼吸一口氣：“餘曦，我有話對你說。”餘曦起身，跟著梁蘊宜出了辦公室，梁蘊宜轉身，用懇求的眼神看著餘曦：“餘曦，半年了，你為什麽還是窮追不舍？我們真的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餘曦笑得天真無邪，梁蘊宜思考了一會兒，說：“我結過婚，有孩子，比你大七歲，種種表明，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餘曦鬆了一口氣，笑得燦爛，這一笑讓梁蘊宜甚是不解，餘曦解釋道：“幸好你不是因為連大哥曾經救過我的原因。”

    這一日，梁蘊宜精神恍惚，餘曦提到連承諾時，一臉敬佩，她以為，那件事之後，誰都會帶著有色眼鏡看連承諾抑或自己，直到，餘曦的那句連大哥，讓她一遍遍記起，連承諾曾經的善良。

    加班總是無盡頭，餘曦打探到梁蘊宜的生活作息，明天周末，晚上應該她去接孩子，看這情景，想必接孩子是不可能了，能夠早點回去已然是萬幸，餘曦笑了笑，從車庫取出車，往幼兒園反向開去。

    到達幼兒園，校門早已關閉，他焦急地往前跑問：“大叔，孩子都走了？”門衛大叔看著餘曦，責怪道：“走什麽走，教室裏還有一個孩子，老是陪著呢，打電話也不接，什麽家長。”

    對不起，今天太忙，有些耽擱了。”

    忙是理由？忙算什麽理由。”

    是是，大叔說得對。”餘曦一臉歉意，門衛大叔放餘曦進門，餘曦跑到教室門口，見老是跟連承歡在玩拍手，他說道：“對不起，老師，我來晚了。”

    你是？”

    我是歡歡的爸爸。”餘曦笑著回答，老師看了看連承歡，又看了看餘曦，笑得尷尬，說：“我一直以為歡歡是單親家庭，沒想到有這麽一個年輕的爸爸。”

    這幾年一直在北京發展，最近才來上海，我知道歡歡和媽媽都很辛苦。”餘曦將連承歡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說，“我們一起等媽媽過來好不好？”

    連承歡看著餘曦，膽怯地問：“你真的是我爸爸嗎？可是媽媽說，我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不回來了。”

    別聽你媽媽瞎說，爸爸不是回來了嗎？”餘曦笑，老師仍是戒備，笑著說：“那我跟你一起等吧，反正家裏也沒什麽事。”

    好。”餘曦笑，看來自己像個不法分子。等梁蘊宜到達幼兒園時，差不多七點鍾，一進教室門，見兩個大人，一個小孩玩得開心，她萬分歉意地走進教室，說：“老師，真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孩子的爸爸過來了，我沒見過，也不放心，所以也留了下來。”

    孩子的爸爸？梁蘊宜看著緩緩轉身的男人，尷尬一笑：“你怎麽來了？”老師見他們認識，笑著說：“那我先走了。”

    梁蘊宜點點頭，連承歡跑過來，梁蘊宜抱起孩子，朝餘曦笑了笑：“謝謝你。”

    不用客氣，歡歡很可愛。”

    媽媽，他是我爸爸嗎？”連承歡充滿期待地看著梁蘊宜，梁蘊宜不知如何解釋，歡歡逐漸長大，這一類的問題問得多了，每每的回答都讓她有些失落，餘曦見狀急忙打圓場說：“下次告訴你，好不好？”

    好。”連承歡低聲應著，臉色仍舊不悅，梁蘊宜朝餘曦投以感激之笑，車在馬路上飛馳著，連承歡在車內睡著了，梁蘊宜才開口道：“謝謝。”

    不用跟我這麽客氣，”餘曦看了梁蘊宜一眼，說，“總不能一直瞞著孩子，她也是會長大的。”

    我知道。”梁蘊宜轉頭看了看熟睡的女兒，放眼大街，半年來，餘曦的窮追猛打讓她愈加感覺一個人的艱辛，可心裏那道鴻溝自己卻是怎麽也跨不過去。

    餘曦見梁蘊宜發著呆，輕咳了兩聲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隻是喜歡你而已。”聽到這句話，梁蘊宜自覺的好笑，問：“你喜歡我什麽？”

    餘曦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知道，就是喜歡你，喜歡看你笑，不忍看你難過悲傷，還有辛苦。”梁蘊宜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說：“餘曦，那不是愛，你隻是愧疚而已。”

    蘊宜，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喜歡你，是因為要報恩，”餘曦認真地繼續說著，“如果真的要報恩，這個年代，用錢就可以，沒必要搭上自己的一輩子，我很清楚，從去年在墓地見到你，跟你的第一次對話，我真的很羨慕連承諾，甚至有點嫉妒。”

    見梁蘊宜不說話，餘曦將車停在路邊，深情款款地看著梁蘊宜：“所以我不顧家人反對，四處打聽你的消息，來了上海。”

    梁蘊宜看著餘曦，有些驚慌，很多年了，自己把好友介紹的人都拒之門外，是因為連承歡，還是因為還愛著連承諾，自己這輩子，隻知道如何愛著一個人，卻從來沒有學會如何接受一個人的愛，她緩緩開口：“對不起，餘曦，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好。”

    我並沒有要你有多好。”餘曦滿目柔情，梁蘊宜別過臉轉移了話題：“時間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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