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尾聲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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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麵八方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外擴,蔚藍島酒店的樓頂停機坪在刹那間夷為碎石地,狂暴的亂流聲“呼呼”作響。
在黃浦江邊散步的路人紛紛駐足左右相覷,遙望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響動,那聲音就像萬裏晴空下忽然響徹的滾滾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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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月”美得像位亭亭玉立的月下美人,鋼直平滑的劍身看似普通,卻有一種重劍無鋒的神秘韻律。
它在白敬坤手裏化成了一汪粼粼清水。月光所至之處,劍影同殺之時!
頂級五代種的戰爭裏沒有任何技巧,雖然手中都握著殺兵利刃,但每一場原種間的戰鬥都幾乎是拳拳到肉的亡命死搏。
因為無論“風滴切”還是“寒霜月”,它們都被稱為“種“,是原種身體的一部分,也是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
原種與亞種、獸種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身體中這塊與生俱來的“種”。它和原種是共生關係,與先天的五髒六腑一樣重要。
某種意義上而言,“種”也是一個獨立的生命,它們需要養分和空氣的供給,但這些能量輸送隻能通過寄生在原種體內來實現,“種”無法長時間地離開人體。
一旦“種”所寄生的原種突然死亡,它用不了多久也會隨之死去,因為它失去了補給渠道。可如果“種”先於寄主死亡,那麽被寄生的原種就會變得極其虛弱,過不了多久就會全身衰竭而死,失去了“種”,就等同是宣判了這名原種的死刑,頂多再苟延殘喘個幾年罷了。
異種人世界這些年一直致力於尋找幫助原種存活下來的辦法,可目前為止還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曆史所記載的最高記錄是七年,這個數據的另一層含義是:在體內的“種”死亡之後,原種人的生命上限隻剩下七年,沒人能活過這個年數。
“種”就像原種人的心髒,雖然它無堅不摧且極其強大。可當你把自身最大的弱點作為wǔ qì、並且完全曝露在敵人視線下的時候,這種戰鬥和肉搏又有什麽區別呢。
搏鬥所比拚的,隻不過是誰的力量更狂暴,誰手中的“種”更優等。換言之,誰的血統更純正高貴,誰就占據了原種戰鬥裏的上風。
“寒霜月”柔情似水,它就像一池明月般在傑洛特身前左右突殺,延綿不絕的劍風限製了傑洛特的行動,卻近不了傑洛特的身。
因為“風滴切”太快了!那柄細長的血色太刀真能切風斬雨。
傑洛特每一次突刺都能恰到顛毫地指到劍勁最薄弱的地方。或許是厭煩了無休止的架刀,傑洛特突然變換身影,他的腳底暴突地麵,瞬間的寸勁生生踩碎石麵,五代種傑洛特箭一般欺至白敬坤身前——
——“垮嚓!”
回防不及的“寒霜月”被傑洛特生生握在左手開外,五代種傲人的身體素質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手掌處血流不止,傑洛特借劍力頂住地麵,左臂左膝同時順力一扭,他在白敬坤麵前陡然矮下身形,右手反握“風滴切”拉至身後如滿月,澎湃的力量在體內運轉至決堤,那是肉眼就能捕捉到的美感,整個人就像是座架在白敬坤鼻前的人形轟城機!
——“嘭嚓!”
仿佛是臉骨突然的碎裂聲,在風也停滯的瞬間,白敬坤的顴骨被活活砸至錯位,傑洛特以刀柄作錘,生生轟開了麵前那張俊逸的麵孔。
白敬坤暴血倒射而去,傑洛特如風一般從原地消失了!
他左右腳一秒十變換,狂踩地麵追身而去,居然躍在半空中生截到了白敬坤的倒飛身體!“風滴切”指天切風,傑洛特雙手握柄力劈而下。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瞎子“看”到了白敬坤那寒涼的眼神——
——“寒霜月”如水華般流入地麵,白敬坤在飛行中毫無著力點的情況下,手指猛然掃入地麵,橫行在空氣中的軀體居然隻借五指之力就扭開了大部分刀光,整個人像旋轉的陀螺般轉離了“風滴切”的刀身。
刀尖劃開了白敬坤的左腰,皮表下白色的脂肪漿混著血水灑向星空。在白敬坤落到地麵的瞬間,傑洛特跟身一腳將他踹翻到天台停機坪的邊沿,樓下的車尾聲和狂風一起湧入白敬坤的耳朵,他的黑發淩散在高空裏。
五代種間的戰鬥就是的如此令人窒息!
風在哀鳴,它在那把血色的斷刀下千蒼百孔。傑洛特下一記刀斬切了上來,徹底封鎖了白敬坤所有能逃跑的角度,刺耳的氣爆聲在下一秒響炸眼前。
別無選擇,白敬坤從樓頂跳了下去,像隻染血的白鴿。
“東方的五代種隻是嘴巴厲害而已嗎?”
傑洛特居然跟了下來!他緊隨白敬坤躍下停機坪,手裏倒提著“風滴切”!
在完全失重的情況下,白敬坤回身望向傑洛特,左腰的傷口不斷地在暈紅他的白衣。白家第二居然朝傑洛特展顏一笑,他可是被六弟白敬震戲稱為“麵癱”的人啊,雖然他嘴角笑意冰涼,可在這墜向地麵過程裏卻又那麽的燦爛。
“你被月亮割過嗎?”白敬坤忽然問。
瞎子麵色一滯,多年戰鬥的本能告訴他時不我待。照這樣的軌跡發展下去,他一定會從這場戰鬥裏由主動變為被動。
“嘩啦!”
傑洛特扛著所有擠壓向下的風勢,雙腳猛然點向蔚藍島酒店某一層的玻璃,同樣是“寸勁”,在碎片蹦射的瞬間,傑洛特完全反物理地止住自由落體的趨勢,整個人斜墜向了更遠處的黃浦江江麵。
蔚藍島酒店十八層的某間客房玻璃突然“爆炸”,屋內正在纏綿的男女居然沒來得及看清傑洛特飛離的身影,正在興頭上的男生幹脆把女伴扶向窗口,對著夜色迷離的黃浦江再赴**。
“啊啊!”女生剛探出腦袋就尖叫著縮回頭,滿臉不可思議,轉眼對身後正在動作的男朋友歇斯底裏道。“樓下!樓樓下!!”
“怎怎麽了寶貝?”男生的聲音有些急促,顯然正在爆發的頂點。
“月亮…樓下…好大一輪月亮!”
“你才是我的月亮…呃啊…啊。”
他們居然在這一刻同時到達了**的頂峰…
“奧義?一輪歡喜光!”
“寒霜月”仿佛隨著話音睜開了雙眼,它裹挾起漫天月色化成一道柔芒,那麽盛大而又熱烈地“流”向逃亡中的傑洛特,似乎是要跟著他徹底傾盡江海裏。
白敬坤人隨劍去,他的“種”告訴他,風永遠都不可能比光更快。
片刻之後的傑洛特像朵淡火色的煙火,在黃浦江上空奪命綻放。
在瞎子渾身鮮血墜入江水的同時,他扯開了臉上的黑布,眼部有一塊巨大而醜陋的手痕,就仿佛多年前有什麽人在上麵輕撫過一般。
傑洛特閉著眼,卻擋不住眼皮下滲出的紅光
水聲咕隆,他知道這場戰鬥越來越有意思了,不知從哪一個時刻起,他手中的“風滴切”已經悄然消失,就仿佛從未出現過。
“你不來,你弟弟就已經是具屍體了…白敬乾。”
江底冒起大團大團的氣泡,是傑洛特在笑。
“嘩啦!”
白敬坤如飛彈般墜入水中,一柄血色斷刀貫穿了他的右鎖骨,骨茬森然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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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遙遠的地方有滴水的聲音,世界變得昏昏沉沉,黑暗吞噬了一切,什麽都不複存在,這裏連“我”都沒有。
光怪陸離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放映,有人捧著酒杯哈哈大笑,角落的窗簾布上停了一隻棕眼紋飛蛾,身上被無數的手臂包圍,耳邊有人在尖利地哀嚎…
“不要!!”
哲穀不顧一切地坐起來,腦子裏是一陣不堪承受的痛,他眨了眨眼睛,在模糊的視野中,發現自己坐在一張酒店的大床上,浴室裏的人影左右晃動看不真切。
他試著搓搓手指,那些熟悉的觸感又慢慢傳了回來。腹中突然湧起一陣惡心,哲穀卻幹嘔不出來任何東西,隻能像隻脫水的魚般趴在床邊,奄奄一息。
“醒來了?”
像是香草冰淇淋的味道,有人坐到了他身邊,那雙溫潤的小手遞來了濕乎乎的熱毛巾。
“我怎麽在這,這是哪?”哲穀問。
“在酒店裏,感覺好點了嗎?”
聲音的主人索性自己展開毛巾,動作輕柔地抹了抹哲穀的臉。床頭櫃上有一杯熱水,貴妃椅裏散落著一團毛毯,像是剛被人睡過不久。
哲穀迷迷糊糊地轉過眼睛,發現他麵前是一張白皙的側臉,鼻子小巧精致,柔滑的長發一直披到她今夜的白色長裙上。
“瀨戶?”哲穀有些茫然“你怎麽在這,其他人呢,溫銘鍾澤…”
“什麽都不記得了?”
瀨戶軟軟的呼吸輕拍在他臉上,她抱著哲穀的腦袋給他喂了杯熱水,她的身子好軟,像是水做的。
一團溫熱順著喉道流入腹中,哲穀的身子頓時暖了起來,意識漸向清明,隻是渾身上下的酒氣依舊熏人。
“幾點了?”
“剛過三點。”
“晚上?”
瀨戶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臉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定,大眼裏閃過一瞬駭然。
“你真的…不記得了?”
哲穀揉了揉太陽穴,他意識裏最後一個畫麵是回到四樓的包廂。
“我…醉了嗎?溫銘和鍾澤他們呢,聚會結束了?”
“沒。”瀨戶抿著下唇“他們去下一場了唱歌。”
“噢…”哲穀悵然若失,稍微一聯想麵前的場景,心裏突然對瀨戶產生一陣歉意。“抱歉,害得你沒能跟他們去玩,我明明很少醉酒的,今天…”
“沒關係,你再躺下睡會吧,我下樓給你買點護肝的藥。”瀨戶說完也不等哲穀回答,抓起手機便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哲穀記得她臉上最後擔心又複雜的眼神。
剛想勸她說這麽晚了不安全,那邊的房門就被“嘭”地關上了,一支銀色的名牌包包在床頭燈下熠熠生輝,哲穀愣了一愣,連錢包都忘了帶出去麽。
哲穀重新倒回床裏,他太疲憊太需要這團軟乎乎的被窩了,最後揉了揉眼睛,哲穀聞見一股洗手液的味道。
是瀨戶幫他洗手了麽,自己醉酒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吧。他下意識瞥了眼手指,發現指縫裏殘留著大量幹涸的血絲。
哲穀看得出它曾被人很用心地清洗過,可那血跡在柔和的床燈下依舊刺眼!
怎麽回事,難道自己意識模糊的時候摔了一跤?哲穀稍微一皺眉,臉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撕裂感。
他掙紮起身,扶著牆狼狽地走到浴室裏。
開了燈,鏡子前是一張熟悉的臉,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肉眼就看得出很疲憊,兩團黑眼圈烏黑得有些明顯。
哲穀吐了口口水,低下頭洗手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唾液裏全是血,那麽混濁而又鮮亮。
他趕緊對著鏡子張大嘴吧,匆忙間居然連水龍頭都忘了關上。兩排森白的牙齒被浴燈照亮,同一時間被照見的,還有一口觸目驚心的鮮血!
哲穀的下頷有些抽搐,他竟在不覺間抽泣出聲。手指顫抖得有些厲害,哲穀崩潰地取下粘在犬齒上的那一小團huáng sè的東西。
他強迫自己轉移到燈光下,歇斯底裏地發現那團huáng sè的東西上居然還有毛孔,哲穀甚至能看清上麵支零的幾根胡渣…
“人…rén p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