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陳逸飛的當麵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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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舊的公交車,上站一行人,下站一人行,周身的人群從肩膀擦著肩膀到稀疏難見。
青山市第三人民醫院,偌大的規模,竟鮮有幾人進進出出。
一白走進一文房間的時候難免有些失落,手中提著剛剛自己在醫院旁高超市內價購回的德芙巧克力。今天本應該媽媽難得開心的日子,卻遺憾隻能在淒冷的病房中度過。
李一文早早便知道了今天所安排的家庭會麵,似乎有心準備,打扮得格外俊朗,還刻意的剃了胡子,似乎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家人。可當他發現進入病房的隻有一白一人的時候,他那中期望落空一半的失落感明顯的掛在了臉上。
“你的德芙巧克力,媽說的,‘送給她前世的qíng rén’。”一白將巧克力盒子放到床頭的櫃子上,緩緩說道。
李一文瞥了一眼包裝精致的巧克力,笑著卻又含失落的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媽呢?怎麽沒來?”
一白記起之前醫生曾經囑咐自己的話:一味的欺騙和隱瞞隻會讓他感覺自己的無能與家庭對他的疏遠,有時候真相配合善意的謊言反而更有效果。
一白吞吞吐吐的說道,“本不願和你說,怕你擔心。媽昨晚逛超市時,把腳踝給扭傷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一文得知媽媽受傷,表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
一白繼續道,“年紀大了,可能想著今天能見你,高興地都跑起來了!一不小心就崴了腳,醫生說了,她上了年紀,崴腳雖然不算嚴重,卻也至少需要一周時間來恢複。”
一文緊張的神色有所緩解,聽一白說了,似乎媽媽的傷還不算嚴重,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也不小心著點!”一文若有所思,木楞的說道。
一文繼續道,“一白,你去幫我看薇薇了嗎?”
一白尷尬的笑笑,搖著頭說道,“沒有!”
“我就知道,你不會的,你還在怨她,怨她影響了我。”一文苦笑。
一白道,“我早就放下了,倒是哥哥始終放不下來。我真的是最近太過忙碌,疲憊不堪,對了哥,我找到了個新工作。”
“哦?”一文至母親話題之後,就始終沒有神色的眼睛終於泛起了一點興趣。
“是當老師嗎?”
一白露出淡淡的微笑,“不是的,我想當律師!”
“嗯!”一文點點頭,不想再深聊下去的樣子。
一白本以為哥哥會興致勃勃的問幾個問題才倦乏,沒想到,自己突然更換職業都難以讓他產生興趣。
“哥,我下午會去看望薇薇安的!”一白起身告辭,他想,他與哥哥今天是聊到頭了。
一文也起身相送,麵無表情。
“一白!”
快走出病房的時候,一白被哥哥一聲叫住。
“別忘了她的玫瑰!”
本欲離開的一白聽罷,是又走了回來,他毫不留情的與自己眼神呆滯的哥哥對視。此刻的一白,甚至都不願意去感受一文作為病人的心情。
“哥,你知道媽有多想我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可以四個人吃早餐,可以四個人看電視,可以四個人說說笑笑講每個人今天發生的故事。可你呢?你一輩子忘不了宋薇薇,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團聚。求你了哥,醒醒吧!放下她,也放過自己。”
一白說罷,轉身便要離去,走到門口,心中又有點後悔之前自己的刻薄,微微轉頭道,“我會記得她的玫瑰,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束玫瑰,要你親手去送!”
“啪嗒!”
病房的門被輕聲的合攏,不大的病房隻剩下了不知所措的一文,坐在床頭,感覺自己的情緒越來越糟糕。那些忘不掉的一味想要隱藏的畫麵就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卡擦”
德芙巧克力被一文大口大口塞入嘴中,他不去在乎那濃的快要令他窒息的痛感,直到將整個口腔塞滿,才開始艱難的咀嚼。
他的淚,再忍不住,順勢落下,打濕了他心裏的一片善良。
“薇薇,我會忘了你的,為了媽媽!為了爸爸!為了一白!我會忘了你的!”
一白為了防止有人打攪他與一文的對話,將手機設置為了靜音,離開醫院拿出手機,果然發現靜靜的躺著一條未接來電。
一白接起diàn huà,笑著打趣道,“陳逸飛,你怎麽有空來找我呢?你的肩膀能不能支持你使用麒麟臂啊?”
“好,見麵再說!”不知陳逸飛說了些什麽,一白的麵色是整個沉了下來。
和陳逸飛約定的午餐放在了和猴子常去的那家小餐館,一白是輕車熟路感覺自在,可陳逸飛就認為失了檔次,不停地小聲嘮叨。
“哎呀,這不是一白嘛!上回來我這喝醉了酒,就沒再見過你了!這次來倒像是變了個人,看來當時的麻煩你已經解決了?”
老板娘上來點餐,發現竟然是一白,心中難免高興,問候了幾句。
一白也是開心的笑著回複,“是許久沒來了,讓老板娘記掛了。我之前的麻煩算是解決了,可新的問題不又出現了嗎?我就想著,總不能一直被問題所折磨吧,不如學著去品嚐問題帶來的感覺,再享受解決問題的過程,反而更加令我輕鬆愉悅。”
“行了,我可聽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新思想,說,吃什麽?”一白一番話說的老板娘雲裏霧裏,是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詢問道。
“老樣子,讓我這朋友也常常我從小到大最愛吃的幾個菜!”
陳逸飛聞言,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一白知道,那是他急不可耐的表現。
老板娘走遠,一白見陳逸飛再憋不住,苦笑道,“說吧!想問什麽?”
“很xìng yùn,我查到那麵包車去了清水龍灣。”
一白不說話。
“前市長被害當天,你為什麽也會在清水龍灣?”
之前的diàn huà中,一白就被陳逸飛告知,正是李川江身死當天的錄像之中,他在清水龍灣外的shè xiàng頭中不僅發現了麵包車的身影,還發現了一白時,。一白的心,不由得冷了下來。
一白的臉色深得似乎能滴出水,陳逸飛也瞧不出他在思考些什麽,隻是大膽的猜測,或許一白正在努力編造一個能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如果我說那是意外,你信嗎?”
一白話剛畢,陳逸飛便低聲反駁道,“當然不信!這不算理由!”
一白也不客氣,針尖對麥芒,繼續說道,“那就給你個理由!當天,我是奔著廖銀花的大女兒廖平兒去的,巧的是她正是清水龍灣項目的負責人之一。這理由,你可信?”
陳逸飛見一白少有怒目圓睜的模樣,尷尬的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一白,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麽瞞著我!我本以為你隻是知道一點點案件的細節,可未曾想,你很有可能變成了案件的目擊者,還有,你為什麽要隱瞞你所知道的內幕與真相呢?”
一白毫不客氣的反駁,“我若是目擊者,我能活到今天?連市長都敢下手的凶惡之人,怎會與我扯上關係!陳逸飛,若是你再苦苦追問下去,你我隻能不歡而散!”
陳逸飛見李一白是真的動了怒氣,也不再多言此事。
飯菜適時的上了桌子,一白不去理會陳逸飛,隻管自己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陳逸飛不時插入新的話題,一白也是支吾回答,陳逸飛知道,今天是徹底聊不下去了!
“你真是個聰明的人!我很少見你動怒,你連該如何管理情緒都如此有分寸。警方雖然掌握了當日的情景shì pín,卻完全猜不出那是哪裏,可我知道,那就是清水龍灣!”
陳逸飛說了許久,一白依舊埋頭苦吃,沒有反應。
“你的眼神毫無波瀾,看來你已經知道了shì pín的事情,你到底是什麽人?王家?或許吧!我會找出dá àn,若是你涉及其中,我定也不放過!”
陳逸飛大吃口米飯,起身便走,一白不留,也不理會他在桌子上放下的兩百元錢的行為。
不知道陳逸飛都走了多久,隻見飯桌上的菜是愈來愈少,一白終於停下了之前呆笨的飯桶般的行動模式。
放下筷子,一白的眼神從之前的憤怒悄然轉變為了凝重,他的眸子深得像大海,會讓人致命。或許就連一白自己也沒有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變成了令一種人!
“老板娘,結賬!錢我放桌子上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一白看了眼桌子上的兩百元錢,留下一百,微微一笑,起身離開。
“得留點錢買朵玫瑰!那女人可不值得花我的錢。”
一白站在店門口,凝望遠方的深山,眼角爬上說不出的淡淡恨意。
他突然想起了宋薇薇,當年大學和自己哥哥你儂我儂的宋薇薇。一白好像都已經忘記了宋薇薇到底是如何傷害了自己的哥哥,可一白知道宋薇薇無論再哪般的悔過也是無用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所以,單單為一個以死之人獻上並非發自內心的祝福,一白還是願意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