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亭走過來，問道：“阿狸姑娘，這位是？”

    阿狸立時道：“他是……”話至嘴邊，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莫誌明名字，便對莫誌明道：“喂，問你名字呢！”

    莫誌明道：“在下莫誌明。”

    白敬亭莫名其妙，不知兩人究竟是何關係。

    阿狸道：“老頭，我雖然將那些軟蛋打跑了，但他們肯定會搬救兵，你不過是個凡人，打不過他們，還是快些想想法子。”

    白敬亭慘然一笑，道：“生死有命，又哪兒管得了這許多？”又道：“二位如不嫌棄，請二位舍下，聊飲一杯清茶。”

    兩人不好推辭，隻得走入正堂。正堂內裝飾極為精致，牆上掛了一副山水畫，兩邊則是一副對子，阿狸看了看，隻見龍飛鳳舞，也認不出是什麽字。兩邊各放了四張雕花紅木椅，椅子旁邊立著一張茶幾，茶幾上放著一個天青色茶盤，盤上是兩個梅花底茶碗，很是古樸雅致。

    阿狸與莫誌明坐在東邊兩張椅子上。白敬亭道：“白大，將上月接的雨水煮了，沏一壺茶來！”門外有人答應一聲，自去煮茶去了。

    白敬亭道：“不敢多留二位，且吃了這杯茶，再請離去，想來天心派不會這麽快便即返回。”

    阿狸笑問道：“你真的不想我們幫你打跑天心派？”

    白敬亭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天心派人多勢眾，韓良隻是其中一個小角色，兩位隻身一個，怎是他們對手？姑娘方才出手，我已是深感大德，又豈能不知好歹，再請兩位相助？”

    阿狸道：“那他們來了，你怎生抵擋？”

    白敬亭道：“人生在世，但求無愧於心，至於生死壽夭，乃是天命，又有什麽可擔憂的？”

    阿狸見他一介凡夫，手無縛雞之力，言語卻甚為豪氣，不由大感佩服。她初時出手，不過是瞧不慣周奎欺負少女，此時卻已拿定主意，替白敬亭分憂解難，便問道：“對了，天心派問你要什麽九州圖，究竟是什麽寶貝？”

    白敬亭臉色一變，問道：“兩位也是為九州圖而來？”

    莫誌明知道白敬亭已然起疑，當即嗬斥道：“阿狸，不該問的不要問！”轉頭笑對白敬亭道：“小孩子胡說八道，莊主莫要當真。”

    阿狸猶然未覺，氣道：“怎麽就不該問了？不問清楚又怎麽幫他？”

    莫誌明不好回答，不由苦笑了一下。

    白敬亭細觀阿狸神情，但見她一派天真，知道自己誤會了，忙道：“其實這九州圖也不是什麽寶貝，不過是一副山水畫，年代古些，可能值些銀子。”

    阿狸聽了，便奇道：“這天心派也是玄門正派，怎麽會覬覦一件古董？難道窮瘋了不成？”

    白敬亭道：“我也猜想不透。”言語之間，似是有所隱瞞，莫誌明並不點破。

    阿狸道：“白莊主，我瞧你家也不是太窮，不過一件古董，天心派想要，給他們便是，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白敬亭道：“姑娘不知，這九州圖乃我祖上所傳，先祖彌留之際，諄諄告誡，此圖關乎白家氣運，一定善存此圖，不可丟失或變賣，是以不能奉送。”

    阿狸不以為然道：“你這會子不給，隻怕天心派便會滅了白家，還有什麽氣運不氣運？”

    白敬亭不再吱聲，恰好此時門外走進一人，端著茶壺，卻是門樓前碰見的那個仆役。他先走到阿狸麵前，給她沏茶，麵上難掩尷尬之色。

    阿狸笑道：“這會子還認我們是賊麽？”

    仆役笑道：“不敢，不敢！”正說著話，一個不小心，茶水溢出杯外，濺了阿狸一身，連忙道：“啊喲，對不住，對不住！”

    白敬亭嗬斥道：“嚇破膽子了麽？怎麽這麽不小心？”

    那妙齡女子一直默不作聲，此時方道：“白大，你總是這麽毛手毛腳的！你去吧，我來沏茶。”

    白大答應一聲，退出門外。

    妙齡女子便端起茶壺，替阿狸沏了茶，又走至莫誌明身前，卻不敢看莫誌明臉龐，隻盯著茶碗，瞧著碗中茶葉起浮，待沏滿了，這才盈盈走開。莫誌明隱隱聞到一股香味，似是幽蘭，又似清菊。

    兩人飲了茶，白敬亭便道：“阿狸姑娘，大恩不言謝，咱們今日就此別過。”站起身來，欲要送莫誌明兩人出去。

    阿狸卻道：“莊主，我已決定了，要留在這裏，替你趕走天心派！”轉頭問莫誌明道：“你是怎麽說？”

    莫誌明還沒說話，白敬亭卻道：“萬萬不可！在這偌大益州，天心派乃是第一宗門，門下弟子眾多，你如何是他們對手？此事跟兩位無關，還請速速離開白府。”

    阿狸道：“不成，我既已下了決心，說什麽也要留下，我倒要看看，天心派到底有多厲害！”

    白敬亭又勸了半晌，阿狸隻是不聽。

    莫誌明見他們一老一小，爭執不休，心想這白敬亭大難臨頭，仍是臨危不懼，是真的秉性如此，還是另有依恃？但他不願阿狸插手，總是一番好意。

    白敬亭再勸一句，忽然變了臉色，罵道：“你這小孩子怎麽這般胡鬧？這是白府之事，要你外人幫什麽忙？”

    阿狸見他倒是一怔，隨即氣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分明要幫你！”

    白敬亭道：“誰要你多管閑事？請快快離開白府！白大，送客！”

    阿狸氣道：“哼，走就走，誰稀罕留在這裏麽？”又嘀咕道：“狗咬呂洞賓！”

    白敬亭隻當沒聽見，轉身和少女走回屋裏去了。

    白大走過來，道：“兩位這邊請！”

    阿狸嘟著嘴，跟著白大離開白府。出了大門，阿狸又氣呼呼看了白府一眼，對莫誌明道：“這老頭真是稀奇古怪，我本來見他為人灑脫，還道他是個凡俗中英雄，誰知這樣蠻不講理！”

    莫誌明見她臉上一片委屈，神態極為可愛，便笑道：“蠻不講理麽？那也未必。”

    阿狸道：“怎麽講理了？”

    莫誌明道：“他如果不這麽說，你哪兒願意離開？”

    阿狸恍然道：“你說他是為了我，才故意說出那番話？”

    莫誌明沉吟道：“我隻是這麽猜想。”

    阿狸想了想，道：“走，咱們回去問問他！”

    莫誌明連忙拉住她，道：“你這樣回去，難道他就跟你說實話麽？”

    阿狸道：“那你說怎麽辦？”

    莫誌明打量了一下府邸，道：“那邊門牆應該是對著假山，正堂在那邊……嗯，咱們悄悄進去，在旁看著就是。”

    阿狸打趣道：“沒想到這偷偷摸摸的本事，你倒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