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細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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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瘦漢子陰慘慘道:“今日便讓你看看,益州究竟是不是天心派所轄。”話音剛落,早趨步掐符,打出一道天一籙。

    高瘦漢子修為顯然比韓良高出許多,同是一道天一籙,在他手下使出,自不可同日而語,直打得漫天白光,飛沙走石。

    莫誌明心下一凜,當即嚴陣以待,掐出神霄五雷訣。兩道符籙甫一相遇,便即放出燦燦光華。韓良修為較低,使出天一籙時,莫誌明尚未覺有何特異,但此時在高瘦漢子手底,卻覺這天一籙與神霄派符籙大不相同,頗有其高明之處。

    天一籙初發之時,並不一味剛強,隻是綿綿密密,不絕湧來,似是無窮無盡。莫誌明神霄五雷訣初時還頗占上風,但後來逐漸耗損,天一籙卻不斷增強,此消彼長之下,五雷訣便倏然潰散。莫誌明連忙一個縱躍,這才躲開攻擊。

    高瘦漢子嗤笑道:“不過是初入三皇法師之境,也敢大言不慚!”

    莫誌明素來不作口舌之爭,待他言語之際,早向空中掐出五道神雷,土雷為主,金木水火四雷為輔,向著高瘦漢子直擊過去。

    高瘦漢子正自悠閑觀望,忽見五道神雷愈來愈強,後來已是燦如雲霞,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拍出一道符籙,喝道:“日君咒!”

    日君咒乃天心派三光密咒之一。所謂三光,即指日月星。三光密咒以日月星為法力源泉,依次分日君咒、月君咒、天罡咒三咒。此咒與神霄五雷訣相同,亦非三皇法師以上境界者不可修習。修習之法頗為煩難,需於不同時刻修習。日君咒每以日高三丈時,數日辰方,望太陽,焚香,心拜九過,請服太陽氣;月君咒則以月高三丈時,算太陰在何方,焚香,心拜九過,請服太陰氣;天罡咒則以日高三丈時,算天罡在何處,焚香,請服天罡炁。

    高瘦漢子一出此咒,空中立時金輝鋪灑,形成一個一尺圓盤,宛如金烏,將莫誌明五道神雷定在空中,隨即砰地一聲,莫誌明五道神雷盡數消散,而此金烏仍自光芒吞吐,鎖住莫誌明身子。

    莫誌明大驚,連忙澄心息神,泥丸宮中靈識液珠微微一蕩,打出滅魂訣。

    高瘦漢子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口血絲,日君咒隨之消於無形。他神色大變,驚駭道:“滅靈咒?”更不多說,身子直往後退,刹那間已跑得遠了。

    其餘天心派弟子見機更快,沒等莫誌明回神,兩名三皇法師已衝天而起,飛速逃離,另外弟子倉皇而散。

    莫誌明見此情景,不禁愕然,心想這些天心派弟子一見不是對手,便即逃跑,更不多說一句,倒與他們掌門人一個性子!但卻不敢大意,知道比之一味蠻打,這些人更是難纏,暗忖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而待下次來時,隻怕便是洞神法師以上境界弟子出手了。

    白敬亭見了莫誌明身影,不禁苦笑道:“又是小兄弟……”

    莫誌明忙道:“莊主,天心派不會這麽輕易收手,再來時必然高手盡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些跟上白姑娘。”

    白敬亭一愣,問道:“你怎知道婧兒已然走了?”

    莫誌明向房上指道:“剛才我和阿狸躲在上麵……”

    白敬亭點了點頭,卻道:“我不能走。”

    莫誌明道:“怎麽?”

    白敬亭道:“我若走了,不論天涯海角,天心派定會追殺而來,那麽婧兒也不能安然無恙。”

    莫誌明知他所想,他是要以自己性命,換得少女一世安穩,但若是天心派得不到九州圖,即便他死了,天心派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不願爭辯,隻道:“你剛才不是已將九州圖交給他們了麽?想來即便你們走了,天心派也不會再糾纏。”

    白敬亭搖搖頭道:“不成,那九州圖是假的,他們回去一看便知。”

    莫誌明倒並不驚訝,早在猜想白敬亭所燒圖譜恐怕是假的,一時問道:“真假這麽容易鑒別麽?”

    白敬亭道:“不錯,那張隻能騙騙年輕弟子,稍有閱曆之人,便能看出是假的,畢竟真的九州圖是用rén pí煉製而成。”

    莫誌明奇道:“rén pí?”

    白敬亭點了點頭,道:“不錯,是一張rén pí,背脊上的rén pí。”

    正說時,忽聽一人道:“喂,天心派的人走了麽?”

    莫誌明回頭一看,卻是阿狸、少女、丫頭小翠三人。

    白敬亭又驚又急,忙道:“婧兒,你怎麽又回來了?”

    少女道:“爹,女兒已想好了,你若是不走,我也決計不走!”

    白敬亭跌足道:“你怎麽這樣糊塗?”

    阿狸在旁道:“我瞧你才是糊塗!究竟九州圖重要,還是親人重要?輕重緩急也不分,倒說別人糊塗!”

    少女道:“爹,阿狸姑娘所言不錯,咱們便把九州圖交給天心派便是。”

    白敬亭執意不肯,怒道:“你想讓爹欺師滅祖麽?”

    兩人一時爭執不下。莫誌明道:“莊主,且不管交是不交,目下最為緊急之事,還是快些離開白府,否則天心派高手來了,咱們一個兒也走不掉。”

    白敬亭無可奈何,隻得和少女、阿狸、莫誌明、小翠四人走到hòu mén,坐上馬車。莫誌明坐在車夫位置,一聲呼喝,那馬放開四蹄,潑喇喇往東北方急奔。

    如此奔了半日,那馬已極為疲憊,頸中大汗淋漓。莫誌明隻好將馬車停在路邊,略略歇憩,又拔些青草,喂食馬匹。

    阿狸下了馬車,往後麵瞧了半晌,沒見有人追來,對莫誌明道:“這勞什子跑得也太慢,還不如咱倆帶著兩人飛起來呢。”

    莫誌明搖頭道:“空中並無遮掩,一眼便能望穿,反容易露出行蹤。”

    阿狸沉吟道:“倒也說的是。”

    一路之上,少女皆在苦勸白敬亭,舍棄九州圖,換得二人平安。白敬亭隻是不肯。少女無法,也走下馬車。

    阿狸問道:“姊姊,我聽莊主喊你婧兒,究竟全名是什麽?”

    少女道:“我叫白婧。”

    阿狸笑道:“那我以後便叫你婧姊姊吧。”

    少女勉強笑道:“好呀,阿狸mèi mèi。”臉上卻是呆呆的,似乎有事難以委決。

    白敬亭畢竟年紀大了,此番跋涉,頗覺辛苦,便一直坐在馬車之中,未曾下來。

    隔了半晌,白婧忽低聲對莫誌明道:“莫……莫大哥,我有句話要跟你說,可不可以?”話未說完,臉上早緋紅一片。

    莫誌明奇道:“什麽?”

    白婧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莫誌明莫名其妙,不知她究竟要說什麽,隻好點點頭道:“好。”

    阿狸聽了,忙也低聲問道:“姊姊,你要說什麽?”

    莫誌明見白婧臉上有尷尬之色,嗬斥道:“阿狸,你別胡鬧,乖乖在這裏看著,以防天心派的人追來。”

    阿狸大為不悅,哼了一聲,道:“稀罕麽?不聽便不聽!”但心下畢竟好奇,一雙眼盯著莫誌明、白婧兩人,隻見二人遠遠走到大路一邊,白婧嘴裏不斷說些什麽,越說臉越紅,到得後來,已如西邊雲霞,通紅一片。她心下大奇,不知兩人究竟鬧什麽玄虛。

    白婧從袖中摸出一物,偷偷塞給莫誌明,低聲道:“莫大哥,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好,但我實在沒有其他法子。千萬別告訴我爹,否則他肯定會罵我,”

    莫誌明見她愈說頭愈低,眼中似有霧水,心中不忍,便道:“我答應你便是,隻是日後你怎麽跟你爹說?”

    白婧道:“我已想好了法子。”臉上又是一紅。

    莫誌明便不再問,走回到馬車之旁。

    阿狸嘟著嘴,初時還不理會,後來實在忍耐不住,便道:“喂,你們兩個究竟說的什麽私密話?”

    莫誌明不願回答,嗬斥道:“你小孩子家家,不該問的不要問。”

    阿狸哼了一聲,撇嘴道:“你不說,難道我還猜不出?肯定是婧姊姊看上你了,跟你細訴衷腸,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又有什麽不能問的?”

    莫誌明又好氣又好笑,不由敲了下她頭,奚落道:“就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