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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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就是花圃。”赭黃泥指著遠遠一片翠綠的叢林道。

    鬥雲破和幽藍雙眼望去,卻見是一片蒼鬆翠柏濃密遮映,世人誰能想到,瓊花城巍峨堂皇的後殿內卻是一片莽莽叢林。

    赭黃泥向兩人拱手道:“這裏是我瓊花城的禁地,之所以百般留難兩位,一來是小家子氣作怪,二來麽,此地的確不該輕易踏足其中的。究竟何去何從,二位請便吧,黃泥告辭了。”

    鬥雲破和幽藍互視一眼,一起道:“多謝了。”

    赭黃泥點點頭,已轉身去了。

    鬥雲破和幽藍相對一笑,卻一步步向林中直走了過去。

    “哞——!”二人隻剛剛踏入了林中,猛聽空中一陣雷鳴似的長號,霎時如大風卷過了一般,周遭重重疊疊的樹葉已一陣颯颯作響。

    “好厲害的吼聲。”鬥雲破不由一停。懷中吭嗷一聲,一道白光一閃,火煙獸踏的一聲四腳落地,已然一晃為小象一般的碩大異獸了。

    火煙獸周身雪白的皮毛一晃,猶如瑞雪玉峰一般,鼻孔中一陣紅霧噴吐,早向空中“吭嗷”一聲長嚎。

    火煙獸一聲長吼,頓時已驚的崇林中一片寂靜無聲,可那不知名奇獸卻似乎毫無畏懼,仍舊哞的一聲長長號叫。

    “吭嗷——!”火煙獸怎堪忍耐,一聲大吼,已直向那叫聲衝了過去。

    “咱們也走。”火煙獸眨眼已沒有了蹤影,鬥雲破向幽藍一笑道。

    幽藍點點頭,慢慢隨著鬥雲破一步步向前走了去。

    不過數百步,周遭頓時豁然一開,卻見二十八座造型迥異的高塔直直聳立於平地之上。

    “你看這高塔?”幽藍遠遠看著高塔,不覺一陣暗暗心驚,“好驚人的手筆,似乎······”

    鬥雲破點點頭:“不錯,這些高塔明明威力不顯,卻似乎隱隱偶合天心一般,竟然有無窮無盡的餘韻灌注其中,難道真是······”

    幽藍點點頭:“應該不錯了。”

    “難道真的是先天陣法麽?後天之物居然能夠暗合先天,於宇宙浩然貫通唯一,那麽,這二十八座塔一定是無心之作了,可是既然無心,卻偏偏又為什麽要花費如此大的心力?更恰恰布置作二十八宿大陣模樣?”

    幽藍搖搖頭:“既然是無心陣法,又如何能夠猜測的出其中緣故。”

    “不錯,前輩高人的心思又何必去猜,可知,那是緣分,不可知,依然如故吧。”兩人笑笑,已相攜著慢慢步入了陣法之中。

    幽藍同鬥雲破一步步行來,不覺徜徉其中,眨眼已然分不清方向所在了,卻噗嗤一笑道:“恭喜夫君,窮通福厄掌又要精進一層了。”

    鬥雲破左眼血紋密布,也不由一笑道:“沒想到我卻與這窮通福厄掌有緣,而這瓊花城更加與窮通福厄掌有緣,先得十字紋,如今卻又看到旋渦紋了?”

    鬥雲破抬眼看去,隻見一座座高塔上遍布一個個碩的怪紋,那紋路一圈圈盤繞如漩渦,卷集似雲螺,大大小小的紋路錯雜相聯,便自然而然成就了一副如雲似浪的怪圖。

    幽藍隻多看了幾眼,已輕輕閉上了眼睛:“我一看這紋路,立刻就推想出八百餘變化來,再推演下去,恐怕小命不知不覺就沒了,還是不看為好。”

    鬥雲破一笑,卻一個個細細看來,一邊看著,一邊手腕轉動變化,十個指頭上的波紋就相應生變,有的團團亂轉如漩渦,越轉越深,茫茫不測其深淺;有的圈圈同心,環繞不休,一圈圈推波助瀾開去,霎時已有包羅萬象之兆;有的紋路卻如簸萁,或向左,或向右,儼然大風不定,任意東西。

    “果然是巧奪先天的無上好手筆!”鬥雲破鑽研其中已不由一陣由衷的讚歎仰慕不已。

    鬥雲破不覺中意與神會,已然心有所感,輕輕握住了幽藍的手,已道:“來,且看這漩渦之紋如何變化?”

    “好。”幽藍怯怯的仍舊不敢睜開眼睛,隻是隨鬥雲破所感而感,所知而知,一絲不敢用力推演,隻管給他來個飯來張口,小富即安。

    可如此一來,幽藍神識終於得已自主,欲觀則觀,欲停則停,一任自然,再沒有當初神不守舍欲罷不能之感了。

    “原來我今天才學會了安心,以往日子裏,倒有一半是在不由自主的心馳神往呢。”

    鬥雲破輕輕握著愛妻的手,笑道:“想象並沒有錯,隻是自己的理解不論即使有百年千年之基,也終究偏狹的很,放棄了後天成見,先天之眼,不睜自睜。”

    幽藍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放棄後天成見,談何容易?人人都在鬥聰明,決勝負,沒了後天成見,豈不是傻子了麽?”

    鬥雲破點點頭:“不錯,呆若木雞,學道也可以說就是在學笨,聰明千萬種,不過是後天區區千年的成見,坐井豈可以觀天。”

    “那麽,一用後天成見,就是坐在井下了?”

    鬥雲破呱呱兩聲大叫,輕輕挽住了幽藍的纖腰笑道:“不錯,我正是那一隻癩蛤蟆呢。”

    幽藍一笑,卻不由搖搖頭道:“才不是,你本是鵬程萬裏的天鵝,是我這隻蛤蟆把你拖到了井中的。”

    “傻瓜!”鬥雲破輕輕在幽藍耳邊吹一口氣,已笑道,“哪裏有什麽井?”

    幽藍不由得睜眼一看時,隻覺周遭已然是豁然開朗,卻不知不覺已走出了那二十八宿大陣,不由一陣驚道:“咱們,出來了?”

    “出來了。”

    幽藍仍舊覺得一陣迷茫,呆呆的道:“難道,就這樣簡單麽?”

    “傻瓜,你若無心於井,那麽你已早在枯井之外了。”

    幽藍不由癡癡道:“無心即在井外?那麽,用心即入輪回,鬥智爭勝,更在無盡輪回之中了?”

    “是啊,鬥智爭勝,世上又有哪一個人真正能夠耐得住寂寞,不去爭不去鬥呢?嗬嗬,這裏有個傻瓜鬥雲破,鬥完了人,連雲天都要鬥他一鬥呢,這一鬥,轉眼不知道已是多少年了。”

    幽藍輕輕拍下鬥雲破的手背,笑道:“我知道你明明可以立地頓悟的,這無數年,都不過是多餘罷了。”

    “豈敢豈敢,我於一天之中能夠真正安靜無塵的一時三刻,已然大呼蒼天佑我了。”

    幽藍一驚,不由道:“隻一時三刻麽?”卻忽然點點頭,已不由得嘟著嘴歎氣道:“果然,我一天中其實連半刻安寧都難得,連睡夢中都要想入非非呢。”

    “真正安寧了,這世界便如炸破的泡影,一切美麗炫彩一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寂兮廖兮,重歸於太虛。”

    幽藍眨著眼睛,看著天外絢麗多姿的雲影:“你是說世界會毀滅麽?”

    “毀滅和重歸於寂那可是大大不同,毀滅之後,不過一個輪回的結束,另一個輪回的開始,仍舊忘不了泡影的絢麗斑斕,仍舊要忍不住追逐和爭鬥,至於重歸於寂······”

    “我知道了,”幽藍忽然一笑,已然煥發出別樣的神采來,“那個時候,已不是一人得證昆侖,而是所有人共證昆侖,真正的大同世界。”

    哞——!吭嗷——!兩人正悠然泯然時,忽然就聽到一陣地動山搖似得大吼,頓時不由一笑,已相視一眼道:“又有英雄耐不住寂寞,掘到井中去了。”

    鬥雲破和幽藍攜手向前,不多時已走到了一條清澈至極的大河邊上。

    隻聽哞的一聲長吼,大河上頓時飛珠濺玉,浪頭直直翻起了數丈來高。

    “吭嗷!”火煙獸一雙鼻孔中紅霧噴吐,雖然神威凜凜,卻似乎對這水頭深有忌憚,一個彈躍,早雪白一團的輕輕跳在了數丈之外。

    “吭嗷——!”火煙獸方一落地,頓時向前猛地一撲,白電似得一閃,鼻孔中的紅霧早向水中直射了過去。

    大河一陣波濤翻滾,嘩啦一聲,又是數丈碧浪鋪天蓋地的直湧了上來,嗤的一聲,紅霧早被澆的幹幹淨淨了。

    “哞——!”那怪獸似乎對火煙獸也忌憚的很,隻是兩根烏黑如鐵的巨角浮在水麵,一雙黑漆似得眼睛緊緊頂著火煙獸,竟然半點身子也絕不露出來。

    火煙獸吭嗷、吭嗷聲長號不斷,或飛撲如電,或佯敗而逃,或迂回偷襲,或假瞑誘敵,種種手段千奇百怪的使用出來,卻奈何這水中怪獸打定了主意,隻是藏身河中,絕不妄動一分。

    鬥雲破一旁看著,不覺笑道:“二獸之鬥,猶知道法為上,鬥力為下,果然是天地靈物。”

    幽藍不覺點頭道:“是啊,這河中怪獸是枯守之靜,火煙獸呢,就是百變之靜,誰要守不住自己的靜,亂了方寸,那就是大敗之時了,夫君,你說誰會贏呢?”

    “火煙獸擅長百變之靜,機變百出妙招紛呈,善攻者看似占盡了優勢,可往往也最容易心浮氣躁,那河中怪獸以逸待勞,枯守之靜看似處處被動,可靜中守靜,更利於持久。我看,火煙獸難贏啊。”

    “嗬嗬,你居然對自己的師兄毫無信心?”

    鬥雲破笑道:“我這師兄悟到了大小變化之術,可也隻是皮毛之變,可河中怪獸之變,卻似乎已達到骨肉之變了。”

    “骨肉之變?”幽藍奇怪的看著鬥雲破問道。

    “你且看我來試試他。”鬥雲破說著已輕輕折了一根翠綠的青草撚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