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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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頭,老怪這才起身,在地上一指,地上泥土翻滾,出現十幾個半人高的坑來。

    “咄!”

    口中念了兩句咒文,地上原本亂躺著,早死透的屍身竟然一個個慢慢拱動,紛紛爬起來,各自找了一個坑,換換爬了過去,坐在坑裏,伸手把周圍的土攏到身上,將自己埋起來,隻露出一個頭。

    卻見老怪又拿出八麵黑色小幡,卻見他站起身來,繞著坑洞腳踏罡步,口中念咒,按照八卦方位將八麵小幡紮在地上,將一群屍體圍了起來,每紮一麵,就聽得大地轟然一下,好似千百斤的巨石落地。

    八麵小幡紮完,周邊登時起來陣陣陰風,絲絲黑氣從方圓一兩裏的土地裏冒出來,慢慢匯聚到屍體周圍。頭頂之上,不知何時被一陣黑氣罩著,月輪被那黑氣遮住,隻能透出淡淡的慘白的月體來。

    月光蒙蒙,投下來一片陰氣,混雜在那地底上來的黑氣之中,周圍便愈發的陰冷。

    老怪等到周圍黑氣愈發凝實,張嘴吐出一枚灰白色的珠子,定在八卦中心。

    嗡......嗡嗡......

    老怪口中念念有詞,珠子在空中震顫起來,發出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坑中的屍體聽了這聲音,喉嚨中也發出呼呼的聲音與那珠子相應。

    黑氣好像得了指引,紛紛往屍身的口鼻中鑽去。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坑中的屍體吸了周圍的黑氣,頭發慢慢變長,由黑轉白,身體也一個個脹大起來,將埋身的土給頂開,露出青黑強壯,冒著青筋的軀體。

    老怪嘿嘿一笑,回過頭來對坐在地上的紀離容道:“老祖的這聚煞煉屍法,怎麽樣?”

    紀離容瞪著眼睛,望著老怪似要噴出火來。

    老怪與她對視了片刻,作恍然大悟狀道:“忘了。”

    在紀離容喉嚨上一點,紀離容隻覺得喉嚨中一口痰吐出來,罵道:“老怪物,你放了陳羽哥哥!”

    老怪笑道:“那個醜漢是你的情郎?嘿嘿,長成這副模樣,不如死了。我看你眼光不成,想來是沒有見過俊俏風流的人物,才會將這麽個醜貨當成寶貝。要是隨老祖學了通天的法術,到時候正邪兩道中的青年才俊,什麽樣的勾不到手,等那時節哪裏還記得一個醜漢?”

    “呸!”

    紀離容罵道:“比你這老怪物好上一百倍,要死也是你先去死。”

    老怪道:“老祖看你是一塊良才美玉,才和你說這許多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紀離容道:“你先放了他,我再和你說話。”

    老怪嘿嘿一笑,道:“他已經被我練成屍奴,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要有什麽念想,等下一世吧。”

    紀離容聽了此話,心中一酸,眼淚不住往下流出來,道:“你將我也殺了吧,我寧死也不會隨你學這種邪魔法術的。”

    “那也由不得你,”老怪笑道:“你落在老祖手裏,想死想活便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了,老祖有的是法子讓你回心轉意。”

    紀離容卻別過頭去,隻顧掉淚,再不理會老怪,老怪嘿嘿笑著,正要使用手段,卻忽然轉頭往林中看去,口中道:“枯老鬼,來了就出來吧,和老祖捉什麽迷藏?”

    “嘿!”

    林中應聲走出一個中年黑衣道人,孤身一個,背著一柄古劍,對那老怪笑道:“天屍老怪,別人不願意,殺了便是,這般低聲下氣做什麽?讓外人見到還以為我慈雲洞的手段不濟,要求著人家拜師。”

    那天屍老祖見了這個黑衣道人,麵上便不痛快,道:“老祖我說話做事,自有分寸,需要別人來指教嗎?”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

    枯道人一看周圍,到處都是破碎的棺材木料和被炸爛的屍塊,天屍老祖一身道袍也碎的跟破布條一般,驚了一下,道:“老怪物你怎麽吃了個這麽大的虧?”

    不提還好,一提此事老怪物登時白發倒垂,咬牙道:“玄黃子那個老東西,竟敢使得這十幾個土匪算計我,差點在他二氣歸元劍上吃了個大虧。”

    枯道人聽完,便在空中抓了一把氣,掐指一算,皺眉道:“果然是玄黃老道的二氣歸元劍氣,這個老東西也來爭搶這枚丹藥?那可有些棘手了。”

    天屍老怪道:“棘手什麽,這老東西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他前些日子在玉殃宮和紅霞天女比鬥媚術,技不如人,被采補了個**不離十,精血虧空得厲害,現在隻剩個架子。這次肯定就是想奪得這枚聚魄丹凝聚精血,免得要去轉世重來。”

    “原來如此,”

    枯道人看著老怪道:“這事你怎麽知道的?”

    老怪物道:“我有個相好的就在玉殃宮修行,前些日子聽聞了這樁事情,當時隻覺得有趣,沒放在心上,不然這次定然算計在內,好生提防,怎麽會吃這樣大一個虧。”

    枯道人走得近來,看了一下紀離容,道:“還真是一塊好材料,難怪你老怪物要求著人家拜師。不過你殺了人家的情郎,人家已經恨你入骨,看來你這個徒弟是收不順心了。不如讓給我得了,反正都是慈雲洞的弟子,肉爛在鍋裏。”

    天屍老怪聞言,氣衝九霄,道:“枯老鬼,你算計到我的頭上來了,是要在我這裏討教一番嗎?”

    枯道人道:“老怪物,你我各自有什麽手段兩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爭個什麽?”

    紀離容忽然抬起頭來,眼睛盯著這個枯道人,忽然開口道:“你殺了這個老怪物,我做你的徒弟。”

    “趁早絕了心思,”

    天屍老怪聽了,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他是誰便在這裏挑撥,還嫩了些。”

    卻沒有聽見枯道人說話,回頭一看,枯道人卻下意識將眼光稍稍移過去,沒有表態,天屍老祖登時跳將起來,罵道:“枯老鬼,你遭雷劈的真想殺我!”

    枯道人連忙笑道:“老怪你一把年紀膽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我二人同掌慈雲洞,一榮俱榮,少了哪一個在窮荒都立不住,我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小女娃的挑撥就要對你起心思呢?”

    老怪冷哼一聲,道:“你這般想便好,你在前麵探到什麽消息了?”

    枯道人道:“丹藥不久前從定王府被押送出來,按照鬼山觀這次的招呼,他們這枚丹藥是送給定王府的,要是旁人在定王的藩地內搶奪,就和跟他鬼山觀手上搶奪一般,要是鬼山觀的道士們出手shā rén立威,可就是死了白死。

    但再過兩日便要到羊山驛了,到了羊山,可就是出了定王的封所,等於定王府將這枚丹藥送出去了,再怎麽說,明麵上鬼山觀便不好明裏再管這件事情了,想來這次來的人都想在這裏動手。一旦鬼山觀不能管,便將丹藥奪到手裏,免得被人占了先機。”

    天屍老怪道:“所謂正道的這些老東西,真當我們怕他不成。”

    枯道人卻不說話,這些年正道宗門在中州行事,愈發霸道,一旦被抓著把柄,外道、邪道乃至旁門都被被借機除掉不少,她實在也不敢去捋虎須。

    天屍老怪也隻是嘴裏說說不怕,心中到底還是畏懼,道:“既然都想在羊山動手,那我們是先下手為強,搶了便走,還是來個黃雀在後?”

    枯道人道:“這次來的人不少,就怕其中有難纏的,先下手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我們還是看看形勢吧。若是有機可乘,那邊搶來,若是實在形勢不容,也有個退路,不至於做個枉死鬼。”

    天屍老怪和枯道人想的也一樣,聞言點頭道:“也好,我們見機行事。那你心中可有打算?”

    枯道人道:“我回來的時候見到落魄嶺來的人在衣領峽布下了萬鬼噬魂大陣,除了返回定王藩地,衣領峽是往西走的必經之地,邪派中人無論是誰得了丹藥,大概都會從這裏往窮荒去逃。想來那歧勞老鬼和我們的打算一樣,想做個黃雀在後。不如我們也跟在後麵,也粘粘歧勞老鬼的便宜。”

    天屍老怪笑道:“此計甚好。正好我這裏練了十幾具屍奴,好在那萬鬼噬魂大陣後麵再布上一個靈屍拜月陣。”

    枯道人道:“妙!”

    此刻那些屍體將周圍方圓數裏的黑氣都吸收殆盡,身軀化為一丈多高,從土裏冒出大半截來,俱都青黑如鐵,白牙森森,凶惡猙獰。

    老怪一指那珠子,珠子上便發出十幾道黑光,都沒入那活屍的額頭,那些活屍得了黑光,俱都從土裏爬了出來,一個個目光呆滯,站在老怪麵前。

    老怪見了,滿意的笑道:“這些個武林人士,到底血氣旺盛,也有許多殺意,練成的屍奴也是健壯得很。”

    枯道人道:“別說這些不要緊的了,走吧。這個小女娃你還要不要?”

    老怪看了看紀離容,笑道:“當然要,我還指望她為我光大山門呢。”

    說罷,伸手掏出一張符咒來,拍在紀離容的額頭上,紀離容的身子便乖乖的站了起來,跟在老怪的身後。

    老怪吞了珠子,收了小幡,與枯道人兩個往山下走去,十幾個活屍裹著紀離容,跟在身後,也往山下走去。

    紀離容隻覺得身子仿佛不時自己的,她分明能感覺到周圍的風,腳下的地,鼻子裏的氣味,但身子卻被符咒控製著,隨著屍奴一起跟著兩個邪魔往山下走。

    唯一能動的隻有眼珠,她向旁邊瞥去,見到的左右都是青黑可怖的活屍,僵直而大步的往前走。

    就在此時,她忽然瞥到,左邊的活屍的手中忽然輕輕抽動了一下,她心中大驚,極力將眼珠往上瞥去,正看到一張被火燒過的臉上,一隻眼珠子忽然快不可查的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