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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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已經在山後落盡,四周蟲聲漸漸稠密。
路轉溪頭,忽然傳來悉悉索索一片聲音,一隊人馬借著林間灑落的落日餘暉,直往羊嶺驛站趕去。
前哨是一隊精騎,約有**個人,一人雙馬,皆高頭大馬,人馬都著甲胄。軍士挾著馬槊,槊尖長達二尺,通體摩得雪亮。這騎兵乃是整裝前行,並不吝嗇馬力,兵刃在火把照耀下閃著寒光,人人都抿緊嘴唇,目光警覺的望著四周一草一木。
後麵跟著五十來個挑夫,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深秋十分也打著赤膊,露出一身膘壯筋肉,顫顫悠悠的扁擔勒進筋肉裏也渾然不覺。這些個挑夫,雖然汗流如水,行走之中卻是呼吸勻稱,健步如飛,腰間別著短刀,竟然也是修煉武功的人。
一旁是兩隊捉刀步甲,這三四十人雖然是步軍,但也是身穿輕甲,腰懸長刀,背著強弓箭囊,行進之間步伐輕健,無聲之中透出肅殺之氣。
不說弓箭,光是那腰間長刀,卻比尋常軍士所帶的長刀要長三分以上,且刀身狹窄,看上去淩厲凶狠。這乃是雲州崇國赫赫有名的蘭雄鐵場所造長刀。
蘭雄鐵場是官營鐵場,每年糜費巨萬,不產其他,便隻為禁軍製作利具。因著秘方所煉的好鐵,這刀長而韌,但刀雖然長,分量卻比尋常的製式長刀還要輕上稍許,且寬頭窄身,重心在前,刀刃鋒利,破鐵甲如破紙帛一般。但也因此,這刀極耗腕力,尋常的人是使不好的。
這樣的好刀,需要能工用心打造,嚴刑峻法監製,費工費料,多是進貢宮中,賜下來配給了軍中精銳、達官貴人的護衛等。
挑夫後麵壓陣的,又是四五個騎士簇擁著一員高大的猛將。
這將領身量更是雄壯,怕不有九尺長大,麵如重棗,額前一道傷疤拉到耳後,差些把眼睛都劃去,顯得愈發猙獰。他渾身上下著著魚鱗甲,背後披著黑麵白底的大氅,腳下坐騎卻是一頭龐然巨馬。
巨馬渾身青黑,透出油光來,身量比尋常健馬都要高出一大截來,怕不有兩三千斤重,渾身上下也著重甲,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重甲加上那背後那渾身披掛的猛將,尋常馬兒隻怕早就壓塌下來了,它卻絲毫不覺吃力,腳下小步輕踱,不時打著響鼻,催促隊伍快行。
猛將背後又是一隊騎兵,左右兩個掌旗將,撐著旌旗,一麵寫的是“角”,一麵寫的是“杜”。
崇國古來尚武,禁軍衛營編為“鱗”、“角”、“爪”、“牙”、“羽”五衛。
五衛是崇國護鼎之軍,每年崇國都從軍中遴選功勳精銳,補充五衛。五衛軍士都有賞田,且家人可免除賦稅,蔭澤兩代,此外餉銀比之普通軍士,更是高出十倍,以此養其驕氣。除了羽營捍衛中宮,從四營中選士之外,其他四營都要交替戍邊,以此養其勇氣。
一邊養其驕氣,一邊養其勇氣,所以五營之中,都是敢死陷陣之士。
原本雲州有三國,開國居北,本是三國之中最強,但數次南征,都未建功,反倒消耗國力,漸漸衰弱。崇國居南方,本是開國叛出來的,立國以來,千年之中不斷開邊三越、三戎,國力漸漸興盛。淩國居西北,國力原來便弱,在二國之間周旋遊走,方才保存。
三國時常交戰,互有勝負,但數年之前,崇國大將軍許晃以牙、爪、鱗、角四營為先鋒,一舉擊破山越重兵,擒下越王,杜絕西南邊患,而後人不下馬,掉頭北上,一舉拿下十三座軍鎮,圍住北都。又曆經三年,終於擊破北都,滅了開國,淩國見狀上表雌伏,降為侯國,雲州這才算安定下來。五衛精銳,此時都是血氣未冷,又有滅國之功,十分驕悍。
這一隊角營精銳,便是佐證。
隊伍在山道中穿行,除了兵甲偶爾的碰撞之聲,並無其他聲響,便連挑夫的呼吸之聲,也聽得出來。雖然有挑夫在隊伍之中,但眾人行進倒也不慢,隻是坐在馬背上的杜文鬆卻眉頭緊皺,心中一點陰霾揮之不去。
原本日落之前應該可以趕到驛站的,但偏偏路上山崩,壓毀了道路,眾人搬開山石,延誤了時辰,導致日落了還在這山路中行進。
好在驛站就在前方,不過一裏路程了,進了驛站,休整一夜,明日過白羊嶺,便是鹿泉宮,鹿泉宮是金露觀的別院,其中的掌院靈靈道人乃是西南有名的高真,更是大將軍的師叔輩,有這點交情在,至出扶山外,都應該沒有大礙。
正想著,忽然卻見前方隊伍慢了下來,便有小兵衝過來回報,道:“將軍,前方有人擋住去路!”
“哦?”
杜文鬆心中一緊,額頭上的疤跳了一跳,沉聲道:“有幾人?是何模樣?”
小兵道:“隻有一人一馬,是個文士模樣。”
杜文鬆叱道:“既然隻有一人一馬,為何不驅走?”
小兵見杜文鬆發怒,連忙道:“上去兩個營騎,都被那人不知用什麽妖法打落馬下,那人直呼將軍名諱,道是將軍舊識,要將軍前去相見。”
杜文鬆一聽,麵色一變,但旋而沉寂下來,將馬一撥,道:“那我便去見見是何妖人,竟敢當我去路。”
杜文鬆撥馬到了隊前,卻見路中間站了個文士,身姿頎長,麵容俊逸,身著青衣,手持折扇,旁邊立著一匹大青馬,站在那裏閑適寫意,好似看不見身前煞氣騰騰的上百健勇一般。
杜文鬆見了那人,心中一噔,沉臉問道:“玉鳴子,你來此作何?”
“文鬆師兄,別來無恙否?”
那文士見到杜文鬆上前,將手中折扇一拍,輕輕笑道:“師兄二十年前下山,如今竟已是一方大將,朝中重臣,果然參商移轉,世事變遷,叫人好生感慨。”
杜文鬆聽了這話,麵上卻無表情,跨在馬上盯著那玉鳴,道:“師父他老人家安好?”
玉鳴笑道:“大師伯他前年忽然開悟,下山到塵世中嬉戲,我現如今也不知道老人家人在何處了。”
杜文鬆點點頭,道:“師父安好那便好。”又質問道:“你今日為何擋我去路?”
玉鳴笑道:“特來為師兄指一條明路來的。”
杜文鬆嘿嘿一笑,道:“玉鳴,你休要和我繞來繞去,有話隻管明說。”
玉鳴哈哈一笑,道:“師兄還是這般豪爽性子,那師弟便明說了吧,玉鳴正為你手上這粒聚魄丹來的。”
杜文鬆聞言,眉梢一立,怒道:“你休要胡言亂語,哪裏有什麽聚魄丹!”
玉鳴一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說那些虛言。可能師兄在外日久,不知朝局變化,前日碧瑤宮的明源師叔已經受了崇國國君的誥封,如今是正是崇國國師,總理軍政。我們太液宮已經決定並入碧瑤宮作為分院,如今也算是碧瑤宮的一份子了,師兄不至要和師門作對吧?”
杜文鬆麵色一變,道:“怎麽可能,師門從來心向大道,不問世事,雖然和碧瑤宮係出同源,但已然各有道路,如今怎麽會並入碧瑤宮?玉鳴子,你們不要將太液宮引入歧途!”
玉鳴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原本我等道門,隱於深山,燒鉛打汞,自求長生勾當,與這朝廷也素無瓜葛。但如今天下,魔運增長,道運衰竭,正道之中,有道心、有資質的弟子愈來愈少,實則已經是非常之時。人道氣機,關乎天道運行,不可小看。現在崇國國君氣運在身,合該有這雲州基業,我道門輔佐其教化天下,光大教義,借著朝廷之力從天下萬民之中選出良材,從而鎮壓魔運,乃是應有之義,也是渡劫之法。
那金露觀若不是玄元子遭了魔劫,隻怕也要有人受這誥封。那碧瑤宮目下趁著金露觀無心經營,大舉出手,聯絡了五六個有名的宮院,一同入京為國君說法,這才一舉奪得這國師的誥封。這國師的大劫之中便是大大的優勢,我太液宮追隨而上,難道不是良策?師兄你久曆沙場,這點不會想不明白吧。”
杜文鬆聽聞此言,心中已是有了些底細,人道乃是門派傳承的根源。崇國既然已經一統,又兼天道生出變化,崇國國中的兩個門派便都要有人在朝中,誰主誰次,必須爭個分明。未來魔劫,雖然不知道有哪些變化,但必然是百中難存一二,無疑做頭的門派,借由朝廷之力,在百姓之中宣揚本門教義,使得其法門根深流長,於渡劫多少有些好處的。
金露觀位處中南,自古便與崇國皇室交往甚深,而杜文鬆師門位處西北,是在淩國之內,關係在這裏便要疏上一層。現如今並州諸國歸一,受國師誥封的不是金露觀的真人,反倒是碧瑤宮的明源上人,雖說諸道門曆來都不甚在乎這誥封一事,明源上人也是一代高真,但師門竟然一邊倒的並入了碧瑤宮,如此旗幟鮮明不由得讓杜文鬆心中猶疑,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一者為了師門,一者卻是為了大將軍。
“所以你們要助那國君殺滅功臣?”
崇國既然統一了雲州,山越也被打得元氣大傷,四周暫時無可以征伐之國,且國內這些年多受兵災之苦,須得休養生息,軍權收回中樞已是必然。
國策轉變,首先要清除的,自然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將領。
杜文鬆所效力的,是那大將軍許晃,正是此人率軍滅掉的開國,軍中許多大將都出自他的帳下,朝野之上,他是文武百官中第一位。
杜文鬆沒想到,滅了開國還不到三年,國君便已經著手要對許晃下手了。
玉鳴見杜文鬆震怒,勸道:“非是我等強逼不讓。許晃身位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左右人道氣運,但因為天壽已到,想借這聚魄丹衝破肉身之限,返老還童,已然是幹了天和,平白使天道生出變化。碧瑤宮既然受了國師的誥封,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那許晃妄圖逆天續命,擾亂天機,是萬不能的。”
玉鳴將話說得這麽明白,也是要杜文鬆知道許晃的圖謀已然被人窺破,大勢已去。不料杜文鬆聽了,卻依舊搖頭,道:“師門養我,將軍卻成就於我,如今將軍有難,恕某不能棄他。”
玉鳴搖頭道:“飛鳥盡,良弓藏,帝王心術,古來莫不如此,師兄怎還不明白?許晃若是就此安順天命,我方外之人也非不能容他,甚至他這一族人,將來都是富貴享用不盡,但他一意孤行,定要使天道生出變化,卻是斷然不行。”
魔劫之下,天道的變化,原來就難以預料,道門左掐右算,也隻看得朦朦朧朧,現在許晃又要逆天行事,不但使得朝局變化,天下難定,更是使得天機平白增添變數,難怪碧瑤宮的道人們不能容他。
但杜文鬆心思,卻又和師門不一。他雖然自小被師門收養,但是他先天不厚,不能在仙道上走遠,故此十幾歲便下了山,去到軍中博取前程。
杜文鬆在許晃帳下,從小卒殺到營將,深受許晃提拔和重用,曾為許晃長夜守帳,也曾被許晃親手賜酒賞功,情誼並不弱於父子。
玉鳴還要再勸,杜文鬆長出一口氣,將手一擺,道:“你休要再勸,不然師門情誼也要斷絕。”
玉鳴聽完,歎了一聲,道:“終究是勸不動師兄了。”
說罷,手上折扇一搖,頓時隻聽林中忽然傳來嗖嗖之聲。
“玉鳴子,敢爾!”
杜文鬆聞聲大驚,一雙鐵戟便提到了手上,噌噌撥開衝到胸前的箭矢,大聲吼道:“敵襲,眾軍結陣。”
不待眾軍反應,腳下一刺馬,雙戟便往玉鳴頭上斫去。
那杜文鬆人馬如一,雙戟飛出來,頓時好似地底衝出一條黑龍,凶煞之氣凝成一股,刺得人頭臉都是痛的。
杜文鬆出身道門,雖然不宜修仙,但根基紮實,在軍中二十年曆練廝殺,一身內勁練得渾厚無比,真元外放,氣勁凝成黑罡,寒風逼人。
這一下受驚發動,好似陰河逆流,黑龍肆虐。
玉鳴雖然資質要比杜文鬆高上許多,也自貫通渾身經脈,真氣雄渾,但比起經驗來,倒要比杜文鬆差了不止一籌。雖然發難的時候已然有所提防,但見杜文鬆由靜而動,幾乎沒有間隔,也是驚了一下,眼見到雙戟到了麵前,連忙將手中折扇去擋。
那折扇也是一件寶物,分量絲毫不比杜文鬆的玄鐵雙戟要輕,兩物相撞,頓時激起氣浪翻湧,巨響幾乎震破虛空。
杜文鬆到底騎在馬上,借著良駒的衝力,人馬的勁力加在一起,有長河奔流之勢。那玉鳴倉促迎戰,抵擋不住,虎口登時震裂,人蹭蹭蹭後退五六步,一口血吐了出來。
玉鳴子這才知道,自己實在有些小看這位二十年前被打發下山的師兄了。
杜文鬆待要撥馬追殺,斜地裏忽然射出兩支弩矢來,擋住去路。杜文鬆隻得伸手去撥,卻讓玉鳴躲開去了。
便在杜文鬆玉鳴兩人交戰之間,林子裏忽然衝出四五十人,人人矯健,都持著軍中連發強弩,嗖嗖往人群中便射,十分精準,頃刻射死十幾人。
箭矢射盡,那些人立刻便將gōng nǔ扔到一旁,拔出兵刃便衝上前來,要將還沒結成的軍陣殺潰。
“羽營軍!白老三呢?”
杜文鬆作為角營大將,一看來襲的人身手矯健,動作凶悍,中間又有幾個麵孔熟悉,頓時知道了對方的來曆,也顧不得追殺玉鳴,將馬一撥,持著雙戟便去擋住衝陣的羽營軍驍勇。
“哈哈,白勿勝將軍深明大義,已經棄暗投明了!”
玉鳴緩過勁來,又欺身上前,與杜文鬆纏鬥,隻是他先前吃了些虧,卻隻是在周身盤旋纏鬥,並不廝殺。
杜文鬆人高馬大,勇猛無雙,提著雙戟在人群中來回衝殺,沒有一合之敵。有了杜文鬆撐起戰陣,角營軍頓時穩住陣腳。
那角營也都是精銳,軍士片刻功夫便反應過來,人馬結成陣勢,以杜文鬆為兵鋒,向著羽營軍擠壓過去。
羽營軍雖然也都是精銳,但沒有騎兵,一旦衝陣不力,立刻挫了銳氣。雖然每個人勇武都在,卻被杜文鬆領著步騎結陣壓住,眼見要翻身不得。
形勢頃刻逆轉,玉鳴方才知道若是比起戰陣衝殺,自己比這杜文鬆要差了不知道多少。不過他誌不在此,心中倒也不低落,見眾軍支撐不住,連忙退下前陣,懷中拿出一枚小劍來。
玉鳴以血為引,念動咒語,平地裏便起了陰風,那小劍隨著陰風飛起,嗖然往杜文鬆脖子便去。
杜文鬆正在廝殺,忽然心頭狂跳,顧不得shā rén,連忙一矮身,卻覺得頭皮發麻,額頭上便流出血來。
“流光劍,玉鳴子你這畜生!”
杜文鬆認得這是他師傅神商子的法器流光劍的劍氣,此劍乃是神商道人性命相關的佩劍,為他證道所用,除了最親近的弟子,萬不可能把劍氣分出來讓給讓人使用。
隻是杜文鬆來不及細想,見那劍氣飛來,連忙往馬下一躍。眼角卻見一道流光從身後刺入馬中,透體而出,坐騎嘶鳴一聲,忽然栽倒在地,頃刻間氣便絕了。
眾人見杜文鬆落馬,心中大亂,連忙來救,卻一時守不住陣型,讓士氣大勝的羽營軍殺了個回馬槍,砍死四五個騎士。
那流光劍刺在地上,又複化作一支小劍,隻是沾滿鮮血,靈光晦暗。流光劍雖然靈異,但到底是分出來的一股劍氣,一支隻能殺滅一個活物,便要沾染鮮血陽罡之氣,煞氣盡失。
那巨馬也是許晃所贈,乃是龍血寶駿,跟著杜文鬆有十來年,日夜為伴,此時替自己死了,杜文鬆肝膽欲裂,狂吼一聲,將帽盔扔了,披散了頭發,雙戟如龍,斬死三四個前來補刀的羽營軍。
“殺!”
杜文鬆凶性大發,披頭散發,頭麵上都是鮮血,配上那張疤臉,惡鬼也似,羽營軍眾人也是知道他的,被他的凶威攝住,一時猶疑,讓他撞進陣中,連殺四五人,衝到了玉鳴麵前。
“師兄你休要執迷不悟!”
玉鳴見杜文鬆來的凶惡,臉色大變,喝道:“你要殘殺同門嗎!”
杜文鬆嘿嘿冷笑,雙戟卻不停頓,直往玉鳴頭頂便去,便是不讓他有機會發動流光劍。
玉鳴見狀,心知杜文鬆心硬如鐵,不是他幾句威嚇能搖動的,連忙將折扇去當。
乓乓兩下,折扇比不得重兵器,玉鳴被砸得連連退卻,並無招架之力。
砰!
杜文鬆重戟又是一下猛擊,那玉鳴頓時被砸倒在地,鮮血狂吐,已然受了重傷。
“師兄!”
眼看杜文鬆又要衝來,玉鳴大駭,連忙道:“師兄饒我性命!”
杜文鬆見那玉鳴倒在地上,苦苦求饒,心中一軟,手上的重戟便刺不下去,玉鳴見說動了杜文鬆,忙道:“還請師兄稍顧師門情誼,今日你殺了我,來日如何麵對神商師伯?”
杜文鬆心痛愛馬被殺,又聽到神商道人的名字,胸中一口惡氣難以平複,心神刹那走失。
便在此時,忽然旁邊岩石後麵,一道寒光衝殺出來,眨眼便刺入杜文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