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字數:11363   加入書籤

A+A-




    窮山,越人稱之為婁阿,古來便是山越一族的聖山,如今更是山越一族最後的寄身之所。莽莽山嶺,不知道綿延多少萬裏,其中崇山絕壁、深穀寒潭,萬裏叢林滋養了無數猛獸毒蟲、山精野怪。故此山越雖然剩下不到百萬的老弱病殘,隱藏在這窮山之中,崇國對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山嶺對凡夫甚至武林中人來說,自然是步步凶險的絕地,但對陳羽和柳之化來說倒也尋常。

    星光之下,陳羽提著葫蘆,坐在山頭,任由山風吹著,思緒也隨著風,不知道飄向何方。

    這些日子他靠著魔種修煉魔功,一麵以魔火煆去肉身中的殘毒淤血,一麵是魔氣接續滋養幹枯破碎的經脈,這般自外而內,身上下經脈漸漸被接續起來,雖然依然脆弱,但已經能夠運行真氣了。

    另外,那一日的爆發之後,滅絕神針好像已經從體內消失,時常發作的火毒也再沒有發作過。

    陳羽麵上的疤痕隨著血氣的通暢、淤血殘渣的消去,也每日淡了下去,隻留下幾乎看不到的一點點淡淡痕跡,頭上也褪去了原本的灰枯,長出來根根青絲,光亮柔軟,如同緞子一般。

    山下是一汪寒潭,陳羽的目光飄到寒潭裏,他現在的目力極好,淡淡的星光下,映出的是一個麵如冠玉、眉星目劍的俊逸少年。

    這樣的好皮囊......

    陳羽心中不由得閃過一個身影,但隨即又搖搖頭,猛地灌下一口酒。

    “你的功法看起來不似道門正宗。”

    柳之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陳羽的身旁,盯著陳羽的臉。

    陳羽這些日子的變化她看在眼中,初時與陳羽相見的時候,陳羽一頭短短的頭發,臉上的疤痕還很深,可以說是有些可怖。

    但這十幾日下來,眼見得他臉上的疤痕越來越淡,頭發每日便長一大截,臉麵更是日複一日的俊朗,乃至於俊朗得有些透出妖異來。

    這些倒還罷了,如今柳之化服用過了聚魄丹,凝魄換血,補足了先天,這幾天煉化了藥性,終於靠著一口渾厚無比的內家真氣硬生生凝聚了道門的真元種子,將境界穩定在了煉氣境界,眼力比之之前大有進步,漸漸便看出來陳羽身上,透著一股詭異陰冷的氣息。

    柳之化得了陳羽的恩惠,才能突破肉身桎梏,自然不會將陳羽視為邪魔,但有些事情,她見到了,便要問清楚。

    陳羽回頭看著柳之化,並不掩飾,道:“我修的是魔門功法。”

    柳之化聽了,有些驚異,但也並不多問。兩人坐了一會,柳之化道:“離容睡了。”

    陳羽回頭一看,紀離容正側臥在篝火旁睡著。她眉頭微蹙,麵色有些蒼白,臉頰也有些凹陷下去,睡眠之中,身子不時輕輕抽動一下,好似遇著了夢魘。

    紀離容自那日被陳羽吸取了大量精血,身體便有些弱,時常昏沉渴睡,精神不濟。畢竟血養精,精養神,此時紀離容生血不足,血氣不夠,精神便不能持久。

    柳之化道:“可惜聚魄丹性情太過暴烈,不合她使用,凝魄換血,果然如刮皮蛻殼一般。”

    柳之化想起這些日子來所受苦痛,也不由得有些皺眉。饒是她積累深厚,性情剛強,也差些沒有挺過那自血肉骨髓深處滋生出來的撕碎一般的痛苦。

    陳羽道:“此是我相欠她的,等此間事了,我便去一趟鳳還山,尋一株凰草回來。”

    柳之化道:“鳳還山的凰草乃是天下有名的奠基之藥,傳言此物能補足先天圓滿之氣,奠定後天不漏之本。服食之後,本源堅固,心竅通明,於修道一途大有裨益。此物本已經稀奇了,又隻在鳳還山一代生長,引得許多人上山采集,如今聽說已經絕跡百餘年了。”

    陳羽道:“諸草之中,凰草性最平和,能夠補齊她失掉的精氣根本,於將來的修行也有莫大好處,便是再難,也要試試。”

    柳之化聽了,看著紀離容,歎道:“她自小失怙,是個可憐的孩子,如今在你這裏所求的也非是一株凰草,你難道不知?”

    陳羽卻不再說話,隻是喝酒。

    柳之化也不知道說什麽,便也提來一壺酒,與陳羽相對喝著。

    陳羽忽然道:“柳先生,我送你一樁造化。”

    柳之化奇道:“什麽造化。”

    “柳先生可知道這是何地?”

    柳之化有些奇怪,道:“這茫茫窮山,每個山嶺也有名號不成?”

    陳羽道:“自然不是,隻是此處卻有名號,喚作霖山,乃是古地仙的洞府。”

    柳之化道:“還有這般?隻是你怎知道?”

    陳羽道:“此是我從天屍老祖那裏知曉的。”

    陳羽修習魔門**,甚為詭異,當日他在天屍老祖的識海之中種下魔念,窺伺到了許多天屍老祖的念頭。原本他是想從中理出天屍老祖的功法的,可惜那些功法都有法力護念,魔念窺視不得。好在有些其他東西,譬如道門邪派中的有些秘辛典故、江湖傳言等等,還有便是這霖山寒潭之中的古地仙的洞府了。

    此人喚作“虛靈子”,是上一劫以前的散仙,自修自證,頗有法力,但卻未登大道之門,死後也無傳承,便在此地埋下衣冠,留諸後人。

    天屍老祖偶然道籍,算出了此地,本待來取,卻聽說了聚魄丹的事情,便擱下了,沒想到最後身死在定州,這地仙衣冠的事情便著落在陳羽的身上。

    柳之化聽了陳羽的話,道:“還有這等事情,那地仙的洞府在何處?”

    陳羽仰看蒼穹,恰這時星鬥流轉,恰熒惑閃耀,一道星光照在寒潭之中,陳羽指著那星光對柳之化道:“柳先生看。”

    隻見到星光蒙蒙,照在寒潭之中,這時寒潭之內,忽然躍出一條赤花鱗的大蟒蛇來,沿著山壁遊到山腰之上,張口吐出一枚火珠,迎上那星光滴溜溜的轉。

    “柳先生為我守住軀殼。”

    陳羽見到那妖蛇出了妖丹,也盤坐在地,額前飛出一道黑紅火光,衝著那妖蛇的元丹便去。

    妖蛇吐丹,也是十分機敏的,覺察到魔氣便立馬反應過來,張嘴一吸,元丹便往口中飛去。但陳羽的屍魔種子來的更急,隻眨眼之間,便飛到那元丹之前,魔火一漲,便將元丹裹在其中。

    元丹本是妖蛇性命相關之物,容不得半點閃失,見到有人竟敢圖謀,妖蛇大怒,身子一彈,十丈來長的蛇軀飛到半空,張嘴一吞,連元丹帶魔種,一道吞到肚子裏。

    同時元丹之中的一口妖火,猛地爆發,就要把那魔種煉作飛灰。

    這妖蛇說來也是蠢物,尋常若是有些眼力的,見到這魔種,避之尚且不及,哪能主動吞到肚子裏?隻見那魔種一到了腹中,頓時隻覺得好似吞了一團帶刺的鐵疙瘩,魔氣翻滾而出,如同一團化骨水,腹中血肉,但凡粘著,便被消融。

    就連一口本命的妖火,遇著那魔氣,也被一卷一收,都化進其中,反倒滋養了魔種。

    蛇妖腹中忽然吞了這樣一個怪物,隻是疼得上下翻滾,一時躍到空中,一時衝進潭裏,簡直是生死不能,方才知道厲害,連忙化出一道妖魂,對著魔火連連作揖。

    那妖魂是個童子模樣,一身紅衣,額頭前麵長個犄角,五六歲的模樣,有些嬌憨樣子。

    不過陳羽修煉魔道,心堅似鐵,怎會被這妖物變化的幻想迷惑,見了那童子,陳羽也不說話,魔種之中分出一道,將那童子裹到其中。

    種子之中,陳羽坐在一個血蓮之上,下麵是被魔氣纏繞的妖蛇魂魄,見了陳羽,連忙施禮,道:“仙人爺爺有禮,小人在此修煉,不知道何處得罪了仙人,還請明示。”

    陳羽道:“我聽說此處是上古地仙虛靈子的洞府,你是他的什麽人?”

    那妖道:“小人原本是潭中的一條蟒蛇,後來這裏地動,洞府被震出一道縫隙,小人由此進入,在其中吃到一顆丹藥,由此開了靈智,才知道這裏是地仙尊者的洞府。因我這仙緣因洞府之中虛靈尊者的丹藥而起,故此小人發願為尊者看守這洞府,至今已有五百餘年了。”

    陳羽道:“原來如此,你帶我去洞府。”

    妖蛇聽了,有些猶豫,陳羽也不說話,手上一點,那魔氣頓時化作魔火,纏著妖蛇便燒。

    魔火一起,燒得六欲都自沸騰,登時生死不能,燒了一刻,隻燒得那蛇妖魂魄萎靡,氣息奄奄,那哪裏還有半個不字敢說?

    陳羽見那妖蛇俯首,便收了魔火,那妖蛇曉得了厲害,自是百依百順。

    陳羽便讓它魂魄歸位,蛇妖身子一竄,出了寒潭,落到陳羽的肉身一側,伏在地上。

    陳羽在元丹之中種下一絲魔火,對那妖蛇道:“你好生帶路,自有你的好處,若是賣弄,這魔火一燒,魂魄血肉都燒作灰燼,你可明白了?”

    妖蛇連忙點頭。

    陳羽便去篝火旁,輕輕敲了敲紀離容的額頭,紀離容夢中哼了一聲,睜開看到是陳羽,翻過身去還要再睡。

    “起來,帶你去一個好去處。”

    紀離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道:“去哪裏?”

    陳羽笑道:“起來便是。”

    紀離容搖搖頭,撒嬌道:“你背我。”

    自那日起,不隻是身體變弱,紀離容的性子也有些變化。陳羽便將她扶起來,背到背上,招呼柳之化坐到蛇軀之上,那大蛇遊動,便往山澗中遊去。

    便見山澗之中,一叢叢矮樹後麵,現出來一個石縫,石縫不寬,不過一人多些,大蛇遊進去,但見四周幽暗冰冷,隻聽得到滴水的咚咚聲,那石縫蜿蜿蜒蜒,又是遊了片刻,便是一個深潭。

    那蛇道:“爺爺,此處深潭後麵,便是洞府,小人要潛進去了。”

    陳羽點點頭,伸手一劃,一叢魔火便將三人都籠罩其中,那蛇一滑,身子沒入水中,便看到潭水之中,果然隱藏著一個石洞,蛇軀一竄,遊入石洞之內,不出片刻竄出水麵。

    “呀!”

    紀離容路途中早醒了瞌睡,見到此處,不由得跳了下來,仰頭四望。

    卻是一個巨大的空洞,洞高有數百丈,穹頂之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光點,如同繁星一般,映射出光華,將這數百丈見方的溶洞照得如同白晝。陳羽目力驚人,自然能夠看到,這些光點,都是一顆顆碗大的明珠,嵌在石壁之中,其數無窮。

    四地裏生長著無數樹木藤蘿,都是靠著這夜明珠的光亮。

    三人都下來,陳羽便著那大蛇引路,大蛇自然不敢有半句多餘,蛇軀遊動,便來到一座石砌的房屋前。

    房屋前麵本來有個門欄,卻早已經坍圮,後麵是一個花苑,早作了荒草園子,撥開荒草,便看到一座門來,進了那門,乃是前廳,廳中是一個倒塌的丹爐,爐灰撒了一地。

    “小人當年就是在這爐中找到的丹藥,可惜能吃的隻剩下一枚。”

    廳中原來的木頭布料等等都已經枯朽灰化,還有一些石凳,石臼,藥船等物留在那裏,陳羽看了一眼,便催著蛇妖往前走。

    後麵是一座後園,其中花木早都枯朽,也無要緊的。

    再後麵便是幾間廂房,每間都甚為簡單,走到最後一間,才有些家什。

    屋中是一個蒲團,麵對著一麵石壁,卻早枯朽,一碰便是一團灰,蒲團前麵有一個石頭的供桌,上麵倒是放著幾件事物。

    左手邊是一套冠服,從頭到腳,乃是一頂青玉冠、一根玉竹簪,一套法衣,一根青玉腰帶,一雙風雲靴。

    這些衣物也不知道何物織就,曆經千百萬年,竟然都是光亮如新,並無絲毫褪色陳舊,蟲鼠叮咬。

    中間是一支寶劍,有劍無鞘,劍長三尺,樣式也是中規中矩,但劍鋒淩厲,寒氣逼人,雖然是前古之物,卻似新磨洗的一般。劍身上刻得兩個字“躍鳶”。

    躍鳶劍兩邊,是一爐一盞,都是銅鑄灑金,樣式樸實,並無花紋,當是一對。

    躍鳶劍下麵,數冊道卷,有分作三堆,左麵是一堆三卷,首上寫的《虛靈子》三個字。第二疊堆是《太上清寧經》,分作四卷。最後一堆是隻有一冊,寫的是《霖山解劍》。

    石壁上掛著一個卷軸,雖然是紙質,卻不曾朽壞,是一個中年道人的立像,穿的正是那石桌上的一套法衣,下麵寫的一行小字,道:“虛靈道人自作畫像於霖山”。原來卻是虛靈道人的自畫像。

    陳羽知道這些都是地仙洞府的緊要之物了,便伸手去拿那白玉道卷。

    “爺爺當心!”

    那妖蛇叫了一聲,卻見到陳羽的手剛剛觸到對道卷三寸之內,那躍鳶劍忽然厲叫一聲,飛將出來,直往陳羽手腕上切去。

    這劍來得甚急,聲音未落,寒光便到了手腕之上。陳羽一翻手,手臂卻似無骨一般,手腕瞬間便翻到了飛劍側方,手指一彈,一團魔火飛出來,彈到劍身上,將那飛劍彈飛。

    轟的一聲,魔火爆開,繞著飛劍便燒,隻燒得劍上靈光暗淡,飛劍上下竄飛,好容易才將魔火撲滅,嗚咽一聲,又複飛回,照著陳羽麵上就刺。

    陳羽手一伸,手心之中便出現一團魔火,就往那飛劍抓去。

    飛劍發出一聲驚嘯,本來飛到陳羽麵前,卻嗖地飛回去,立在空中,不住震顫呼鳴,一時不敢向前。

    陳羽本想去抓,忽然又退了一步,對那飛劍道:“看你通靈不易,我不忍抹去你的靈性,你若是降服,便有一條生路,若是不服,魔火之下,休怪無情。”

    那飛劍似乎聽得懂人言,聽了之後,劍身一顫,便要飛走,哪裏料到三團魔火已在虛空之中攔住上下左右一切去路。

    靈劍嗚咽一聲,飛到虛靈道人的畫像前,不住震顫,似乎在告狀。隻是那畫像也沒什麽反應。

    柳之化見狀奇道:“這是何意?”

    陳羽盯著那虛靈道人的畫像,看了片刻道:“這虛靈道人在此留下衣冠,所求的乃是一個傳承。”

    柳之化道:“你待如何?”

    陳羽道:“我是金露觀的傳承,虛靈道人是旁宗傳承。”

    蓋因中州道門十二支,所有道法的源流,都是玉晨天尊一脈傳下,故此稱為正宗。若是其他天尊祖師傳下來的,則為旁宗。

    這虛靈子留下的衣冠甚為整齊,有衣冠、有道法、有法器,足堪自悟。隻是這虛靈子所傳道法,以《太上清寧經》為根本,卻不是中州道門的正宗。

    原本正宗旁宗,兩者並無高下,都是有源流,有神通,有道果,於各色心性資質,都有相應法門教導,隻是源流不同。

    十二支以外,雖然都是玉晨法脈,但傳承多有錯漏,有神通,有道果,門中法術也需要特尋有資質的傳承,此稱為外門。

    而大道正法之外,或者自悟、或者妖仙天授法術,有神通無道果,則稱為外道。

    這虛靈子的傳承,雖然整齊,但甚為狹窄,所傳也非玉晨道人的法脈,其實乃是旁宗之中的外門。陳羽雖然出離了金露觀,但也不會去入這虛靈道人的門下。

    柳之化道:“那你要如何?強行將這傳承拿下來?”

    陳羽搖頭,道:“這飛劍我倒是可以強行降服,但若我使強,這些道卷卻是要毀了。”

    柳之化看了畫像,又聽了陳羽的話,那裏不清楚話外之意,便對陳羽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陳羽道:“你想承下這虛靈道人的衣冠?”

    柳之化道:“正是,我在江湖之中的時候,也曾拜訪過許多名山,托人向有道之士送過拜帖,卻都不能如意,想來與中州道門是沒有因緣的。此處既然有古仙人的傳承,我又正好想找個門牆,行或不行,我都想試上一試。”

    陳羽心中也自讚同,便道:“那你試一試吧,若是你合了這虛靈道人的道法,那是最好。”

    柳之化道:“如何作為?”

    陳羽道:“古人說心誠則靈,你向那道人叩首三次試試看。”

    柳之化便整理儀容,在桌前跪下,五體投地,行了叩首之禮,口中道:“並州中人柳之化,遍訪仙蹤於名山,今日因緣成熟,於此叩見老師衣冠,懇請老師憐憫一片純心,收入門牆。”

    柳之化說完了禱詞,那供桌之上,一套衣冠飛了出來,在空中散開,落到柳之化的身上,瞬間已經穿戴好,上下整齊,並無絲毫不妥。

    而後那畫中人像慢慢蛻去,連著卷軸也慢慢枯朽,做了灰塵。

    桌上三堆道卷,其中三卷《虛靈子》和一卷《霖山解劍》作了一道白光,飛到柳之化的額頭之中,隱沒不見。

    四卷《太上清寧經》和一爐一盞都停留在桌上。

    柳之化看了一眼躍鳶劍,那劍定在虛空之中,不敢動作。

    柳之化走到前麵,將它摘了下來,送到陳羽手中,道:“陳兄說送我一樁造化,如今我已繼承了老師衣冠,三卷道法和一卷劍法在我腦海之中,卻不能出口,因此不能與你共享,這柄法劍陳兄務必受下。”

    這柄躍鳶劍既然是虛靈道人留下來的,本應該是留給柳之化的,陳羽待要不受,但想到此事是因他而成的,桌上幾件事物,自己若是一件不拿,反倒讓柳之化心中不安,便收了下來。

    那劍落到手中,似乎有些懼怕陳羽,震顫兩下,不敢再動,陳羽撫了劍身一下,道:“在我手中,也不會辱沒了你。”

    柳之化又取下兩個銅器,道:“此一爐一盞,爐喚作七劫萬火爐,盞喚作五賊耀天燈,對應人心七情,天心五賊。”

    陳羽道:“看來是煉心之物,隻是我有天魔**,不需此物。”

    柳之化知道陳羽此言不虛,見紀離容在一旁巴巴的看著,笑道:“你沒有法器傍身,我後邊傳你一個訣,這兩件法器就當你的防身之物。”

    紀離容自然喜笑顏開,收了下來。

    剩下四卷《太上清寧經》,是虛靈道人這一法脈的祖師說法,中間有虛靈子的朱筆注解。虛靈道人沒有在上麵施法禁製,便是可以外傳,陳羽卒讀一遍,便記在了心裏。

    幾人將洞中事物都檢點完畢,陳羽道:“此處修繕一番,還能作為安身之處。”

    柳之化也道:“正是如此,此處本來當有陣法守護,隻是年久之後,地動將陣法關竅震開,方才顯露出來。待我悟透了老師所留三卷道經,便著手將它修繕,到時候便有個安身立命之處研習道法,求那長生了。”

    那妖蛇見三人收了地仙的傳承,又準備在此常住,猶猶豫豫遊到前麵來,張嘴吐出一口妖氣,幻化成一個童子模樣,稽首道:“小人求三位仙人大老爺收留,願在門下做個看守洞府的靈獸。”

    陳羽道:“窮荒自在逍遙,為何要與人看守洞府,受製於人?”

    妖蛇道:“小人本來也有心向道,奈何沒個引路的人,故此在這洞府周圍徘徊,奈何禽獸之軀,入不得地仙尊者的眼。如今見了三位仙人老爺承了仙緣,小人隻願能隨老爺們看守門戶,將來也能得個成道的機緣,還望慈悲。”

    陳羽想到這妖物倒也頗有學神通,便點點頭,看向柳之化,柳之化道:“此處本是你的藏身之處,如今我們都得了機緣,若要一味把你往外趕,也是不該,你既然有心向道,便在門中做個童子吧。”

    陳羽便道:“既然收入門中,但你是妖物,本性未泯,性情之中多有暴虐之處,不能不做些防備。你元丹之中的魔火並未撤去,將來你若是勤勉有功,自然無憂,若是一味怠慢,乃至做出些不遜的事情,魔火一起,怕不要將你燒得魂飛魄散。”

    那妖蛇連連點頭,陳羽道:“去吧。”

    那蛇施了禮,便往洞府外找了個去處,鑽了進去。

    這邊三人又將洞府灑掃整飭一番,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