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裏一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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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啪!”牛老四的婆娘還沒說完,就被牛老四甩了一個大嘴巴:“憨娘們,這事你咋能在大庭廣眾瞎嚷嚷,不是敗壞自己的名聲嗎……”

    牛老四的婆娘挨了打,又恍然察覺到自己人前失了言,頓時又急又憤,大坐墩往地上一撂,雙腿踢騰著撒起潑來:“你這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小賤種,俺日恁娘,俺弄死你,俺也不活啦……”

    “老四媳婦,原來小賤種的童子雞被你吃了呀……”

    “味道咋樣,夠塞牙縫不……”

    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哄笑。

    牛老頭氣得胡子都快撅上了天,這幫殺千刀的,都這時候了還開玩笑,可是對死人的大不敬呀!

    ……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小賤種”的“罪惡”行徑竟是這麽多?

    男人們在女人的鼓動下,也紛紛對“小賤種”的目光由惋惜變成了憤恨,要不是看在柳小月的份上,估計這小子早就被大卸八塊。

    多半天了,“小賤種”沒吭過一聲,他隻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望著柳小月的屍體,如同一個隻會流淚的木偶。

    娘是他唯一的依靠,而現在她卻走了。“小賤種”從此真的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人,以後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整治他了,“小賤種”緊緊咬著牙,往肚子裏吞著所有的委屈與恨。

    但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他卻不能說,柳小月曾讓他發誓不準對任何人透露。

    到這個年齡,“小賤種”已經很懂事,他想不明白,母親年輕貌美,為何不帶著他遠走高飛,非要屈居在這該死的牛家村?

    “小賤種”冷冷的掃視了一眼所有人,終於說話了,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冷到骨子裏的話:“你們都會死!”

    人群裏立刻有人咬牙切齒的回罵:“信口雌黃,最該死的就是你這小賤種!”

    “行了,都住嘴吧!”

    牛老頭再一次喝住了所有人,他表麵上看起來不動聲色,內心其實已經誠惶誠恐,畢竟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大兒子牛大壯……

    “小賤種”沒有做任何反駁,而是轉過背,依然如木偶一般望著柳小月的屍體。

    終究人命關天,人們倒沒有再繼續追究這個剛死了唯一親人的孩子,大夥都紛紛把目光轉向牛老頭,畢竟是一村之主,都希望他拿個主意。

    “老村長,我們得報警啊,得找出凶,不能讓柳小月白白死了啊!”說這話的是村裏唯一的教書先生,四十多歲的人了,孑然一身,是柳小月忠實的暗戀者。

    教書先生倒不像別人那樣看不起‘小賤種’,反而經常教給他一些詩讓他回家當著柳小月的麵朗誦,比如:“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月兒,低頭心慌慌。”

    喝過兩天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樣,表白都是那麽含蓄、悶騷;大老粗就是另一種風格了,精蟲上腦後先喝個二兩小酒壯壯膽,然後直接爬牆頭,然後被慘揍。

    隻是,不管是的,還是武的,柳小月確實是沒給過任何人會。

    聽到有人提議報警找凶,牛老頭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狠狠的白了一眼教書先生,直接否決掉他的建議。

    那麽柳小月的屍體到底該怎麽辦?牛老頭思索著轉臉望向了小賤種,突然他竟皺起了眉頭:“怎麽?這小子的背影竟然如此像一個人?”

    牛老頭徹底愣住,確切說是石化了,像被點了定身穴一樣。

    反觀眾人,有的眼睛直勾勾,有的嘴巴大咧咧,無不詫異的望著牛老頭,這個平時最有主見的牛老頭今天怎麽像個木頭?

    不對勁,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就在這種不對勁的氣息,老神婆那越發沉重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報警恐怕沒用,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解決的?”

    教書先生瞪大了眼睛,反駁道:“為什麽?柳小月明明是被人害死的,這是凶殺案,不報警的話難道要讓凶逍遙法外嗎?難道你知道凶是誰,想包庇他不成!”

    “凶不是人!”老神婆怒喝道。

    “不是人,那是什麽?”

    老神婆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詫,而是抬起頭來,緩緩揭開了左半邊臉上的黑麵紗。

    “這半邊麵紗,老身已經有十年沒當著外rén miàn拿下來嘍。”

    眾人都好奇,尤其是年輕的後生,都想知道黑麵紗下麵究竟遮蓋著什麽?有人說那是一隻鬼眼,老神婆就是靠它來跟死鬼們通靈的。

    但在這種情形下,老神婆冷不丁將那隻鬼眼展現在眾rén miàn前,著實嚇了大夥一跳。

    隻見她那左半邊臉從眉一直到下巴有一道黑色的疤痕,疤痕兩邊的肌肉也呈放射狀的變成了黑灰色,最恐怖的應該是她那隻眼睛,上下眼皮都沒了,隻剩下一顆沒有黑瞳孔的白眼球掛在眼眶間,而且它還在骨碌碌的動……

    “媽呀……”當場就有幾個小媳婦兩眼一黑,嚇暈在地。

    饒是膽大的小夥兒此刻也忍不住捂著臉嗷嗷作嘔。

    就連年長的老頭老太們也是渾身打著寒顫,不敢直視。

    老神婆見嚇到了眾人,急忙把那半邊臉掩蓋起來,不以為然的說:“老身當年也算是牛家村一枝花,雖然比不過柳小月,可也算是十裏一方物,百男來追逐……”

    老神婆的話還沒落下,隻見包括牛老頭在內的,幾個連腰都直不起來的老頭子的老臉皮上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赤紅色。

    猶記得當年,為了保衛這一方物,老頭兒們英勇奮戰,但凡外村人來提親打主意的,都被打得屁滾尿流。

    這塊肥水說啥也不能流入外人田哪……

    “唉……”老神婆長長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也怪老身當年眼光太高,又醉心於通靈術,一來二去成了落日黃花,落得半生孤獨。如此也罷,可……”

    說著老神婆那本來正常的半邊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獨目圓睜,就連聲音也變了:“十年前,邪穢出沒,我這張臉就是被……”

    說到十年前,說到邪穢,牛家村從老到小所有人幾乎都在瞬間凝住。

    整個世界瞬間變得安靜,靜的詭異,靜的讓人害怕,靜的讓人忍不住想大聲嚎叫。

    終於有人憋不住了,喊道:“原來柳小月是被邪物害死的,難怪她功夫那麽厲害都……”

    “小賤種剛說我們都會死,難道他親眼看到了什麽?”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射向了那個孤伶伶的瘦弱背影。

    每個人的麵部表情都是疑惑和驚悚,唯獨牛老頭的臉上卻是陰晴不定。

    這一幕剛好被老神婆看到,她不禁暗自思量:“牛老頭今天也有點不正常,還有他那好管閑事的大兒子牛大壯為何到現在不見影子?”

    老神婆是村裏唯一的神媒,也是一門獨傳的,村裏隻要有人過世都會經過她的,所以威望也比較高,和牛老頭算是一個級別的。牛老頭負責村裏的政務與糾紛,但是神鬼之事一般都由老神婆做主。

    老神婆明白,邪物一旦出現,就一定會再重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先查到那邪物的方位,究竟是什麽鬼東西?怕就怕是沉龍溝裏出了變故!

    另外,柳小月的屍身也要及時處理,晚了恐怕要屍變。

    老神婆輕咳了一聲,正色道:“按照祖先遺訓,村裏一旦出了神鬼之事,便由我神婆全權接管。現在我命在場的人隨我一起把柳小月的屍身打理好,抬到祠堂裏,我要向祖先問香。”

    “你們要記住,不準再對柳小月有任何輕薄之言!”說完,老神婆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小賤種”。

    這孩子今天冷的可怕,讓她心裏感到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