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畏罪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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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轉著手上的紅玉扳指,“不行嗎?”



    段源疾呼,“當然不行!怎麽發落明王是皇上的事,如果是太子動手,就要擔上弒兄的罪名。趕快停手!”段源真的氣急,太子急躁冒進,獨斷專行,以前無所謂,現在他是太子太傅,太子的任何事都跟他息息相關。



    太子不以為然的說,“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底下的人有沒有動手就不知道了!”



    段源無奈得看了太子一眼,著急忙慌向外跑去,一定要阻止太子的人殺明王,不然計劃就落空了!



    宗人府內,明王看著桌子上的冰涼的飯,夾雜著泥土的青菜配上灰不溜秋的米飯,讓人食欲全無。可是肚子一直不爭氣的咕咕亂叫,明王無奈的拿起筷子,真不明白當初竹安是怎麽下定決心自己擔罪的!



    一口米飯還沒送到嘴裏,突然“嘭”的一聲從屋頂掉下一個灰溜溜的老鼠,正落在桌子上,哧溜竄到地上。嚇的明王“啊”的一聲,丟下手裏的筷子,碗被打翻飯菜撒了一桌子,這下連冰涼的飯菜都沒有了。



    明王晦氣的躺到床上,盯著屋頂沾滿灰塵的蜘蛛網,不知道外麵現在怎麽樣了?陌生的腳步聲漸進,明王驚起危坐,嚇得桌子上偷吃米飯的老鼠倏然跑開。



    提著食盒的段源急匆匆的打開牢門進來,看到撒了一桌的飯菜,長舒口氣,“來人,拿塊抹布過來把桌子收拾幹淨!”



    剛才送飯菜的下人低著頭跑進來,手腳麻利的收拾了桌子,又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段源放下食盒,擺出一疊疊小菜,還有一壺酒。



    明王內心大為疑惑,卻不動聲色的說,“段太傅還能來看本王,真是令人意外啊!”



    段源麵色有些不自然,“明王殿下一直是我最欣賞的一位皇子,如今鋃鐺入獄,真是令人唏噓啊!”



    明王笑吟吟道,“人生難料,誰還沒個時乖命蹇的時候,讓段太傅見效了!”



    段太傅看到沉靜坦然的明王,心生感慨,太子要是有明王的一半就好!恭敬斟兩杯酒,一杯遞到明王麵前,舉起酒杯,什麽祝詞都沒有說,仰頭一飲而盡。



    太子目光灼灼在段源跟酒杯之間來回掃視一下,燦爛一笑,端起酒杯細細品味,“嘖嘖,上好的秦懷春,段太傅是來為本王送行的嗎?”



    段源摩挲著指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終究還是轉身離去了。



    明王低頭看著手裏的酒杯沉思,段源匆匆帶著涼菜冷酒而來,又匆匆離去,此舉著實讓他看不懂。忽然目光定在牆角,剛才的那隻老鼠歪倒在地,雙眼無神,嘴角流血,已然死了。回想到剛才送飯的下人躲閃的眼神,想通了一切,不管為了什麽,段源這個情他記下了!



    宗人府門口,太子不停地轉動手上的扳指,手指微微顫抖。雙眼看著遠方,問緩緩走近的段源,“裏麵怎麽樣了?”



    段源語氣低沉,“明王正在享用微臣送去的飯菜。”



    太子長呼一口氣,雙手垂在身側,看不出是放心還是失落。



    段源上前一步,“太子,臣既然已經身為太子太傅,享太傅之祿,就要擔太傅之任,以後太子如果有什麽新的想法跟打算,還請告知微臣,不然出了什麽事情,對誰都不好!”



    太子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不想回應,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段太傅新官上任,一定要露出自己的實力,才能讓太子乃至他手下的人信服,這是他為太子辦的第一件事,一定要辦的漂亮,“聽說搜出烏香時,有不少孤煙館的人在,那些人應該都是明王的心腹,不該留的就不能留,到時候皇上盤查起來,很容易出意外,說不定還會反咬太子一口!”



    太子才淡淡的問,“你說該怎麽辦?”



    段源側頭看著雪化後泥濘的地麵,“明王不能動,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能動。”



    柳錦寧一直在壽康宮陪著太後,魏蒹葭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太後請一次脈,一直到夕陽西斜,皇後歸來。



    太後麵色凝重,“前朝的人都打點妥當了嗎?內閣大臣那邊怎麽說的?”



    皇後黯然道,“皇上已經下令了,他要親自審問明兒。前朝的人打點的差不多了,還是有些人不願意幫明兒說話!”



    太後搖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張離,王致遠,秦文博,鄭楠四位內閣大臣,他們怎麽說?”



    皇後泫然欲泣,“四位大臣都推說皇上已經吩咐了,明王的事情沒有查明前不許他們接觸任何人。這下怎麽辦啊!”



    太後一聽說,隻覺胸口一陣絞痛,魏蒹葭最先發現,立刻為太後揉按胸口,好一會才緩過來。



    柳錦寧上前柔聲道,“皇祖母,如今明王殿下還等著您去救,您一定要堅持住!”



    皇後又急又驚,已經潸然淚下,“皇額娘,事到如今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了?”



    太後喘息道,“如今在京的隻有榮親王跟寶郡王,他們兩位肯定會替明兒說話的,但是看皇上決心,他們的話也未必管用。而朝中多半都已經是太子的人了,也不用指望了。既然皇帝要親自審問,也不用擔心明兒受太大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事實情況到底是什麽?明兒是不是被人誣陷的?”



    柳錦寧上前提醒,“皇祖母,李良輝現在被關押在京兆獄。”



    太後才恍然想起來,“立刻派人去京兆獄,帶李良輝來見哀家!”



    所有人都在靜等著人帶李良輝過來,晚膳安排在壽康宮,隻是所有人都沒有胃口,一桌珍饈幾乎原樣又撤了下去。



    還沒等來李良輝,皇上就先到了。



    皇後一見到皇上,就痛苦失聲,跪地懇求道,“皇上,您要關就關臣妾,請您放了明兒吧!”



    皇上本來就不悅,聽了皇後的話更是生氣,“皇後放肆了,明王自己犯錯,朕關你做什麽!”



    “皇上”皇後還想哭訴,卻被柳錦寧強扶起來。



    柳錦寧暗暗感歎,皇後再哭下去恐怕要弄巧成拙了,乖巧的勸道,“皇額娘,皇阿瑪已經看在父子情分上,親自審理此案了,咱們不要擾了皇阿瑪的清思,反而讓明王殿下身陷囫圇。”



    皇後不理解柳錦寧的意思,胳膊甩開柳錦寧的攙扶,厲聲道,“竹安你安的什麽心,虧明兒平日對你照顧有加,如今他出事了,你竟然連幫他說句話都不肯!”幸虧皇後還不知道明王為柳錦寧挾持了太子的事,不然就不是甩開柳錦寧這麽簡單了。



    太後本來已經好多了,看到皇後竟然又對皇上哭訴,還不領柳錦寧的好心,又氣得兩眼翻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皇上本來就是來看望太後的,沒想到皇後竟然不知進退,還氣得太後更加病重,登時大怒,可是太後一向護著皇後,又不敢重罰,“來人,帶皇後回坤寧宮自省,無召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皇後看到皇上發怒,不敢再多說,隻不停的擦著淚水,嘴裏嗚咽著,“明兒”就被宮女扶著回坤寧宮去了。



    柳錦寧也是無言了,幫著魏蒹葭把太後扶到床上,為太後揉按胸口。



    皇上看到柳錦寧有些許欣慰,“竹安,辛苦你了!明日就讓德妃她們過來照顧太後。”



    柳錦寧順從的點頭,“一切聽皇阿瑪安排!其實有魏禦醫跟兒臣在就行了,德妃娘娘向來與皇祖母有些許隔閡,皇祖母的身體不能再生氣了,萬一出點什麽意外,德妃娘娘也說不清了。”



    皇上勉強一笑,“那明日就讓嫻嬪過來就行了。這麽晚了,你也回宮休息去吧!”



    躺在床上的太後輕輕喘息道,“皇上”



    皇上立刻坐到太後床邊,“兒臣在,皇額娘感覺可好了點?”



    太後無力的眨眨眼,“好多了,別生皇後的氣,她也是太心急!”



    皇上一聽到皇後麵容又沉下來,“兒臣知道,隻是先關她兩天,讓她冷靜冷靜再說。”



    “母後還有一個要求”太後說完又一陣喘息,“請皇上一定要還明兒清白,不使皇家子孫受奸佞誣陷”



    皇上重重的點頭,“皇額娘放心,明兒也是朕的兒子,如果他真的是受人誣陷,朕一定還他清白。”說完又看了虛弱的太後一眼,沉聲道,“但如果明兒真的敢做危害朝綱的違法之事,朕也一定不會姑息!”



    太後聽了閉上眼睛,良久眼角留下一滴清淚,皇上也是默然。



    柳錦寧適時開口,“兒臣相信明王一定不會做違法之事的!”說完看到剛才派去帶李良輝的人已經等在了門口,隻是看到皇上在不敢進來,焦急的等在門外。



    看皇上跟太後麵色緩和了一些,才又開口,“皇阿瑪,剛才皇祖母不信明王會做私販禁煙的事,已經派人帶明王手下李良輝來了,皇阿瑪要不要聽聽李良輝怎麽說?”



    皇上本來今天就要提審人證的,可是臨時有事耽擱了,現在先問問李良輝也行,“帶人進來吧!”



    春然立刻出去傳人,去京兆獄的太監很快跟著春然進來了,“奴才給皇上請安1太後,奴才有愧!”



    柳錦寧疑惑,“太後不是讓你去京兆獄帶李良輝來,要當麵詢問案情的嗎?你有什麽愧?李良輝人呢?”



    那個太監低著頭,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柳錦寧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皇上盡量壓製心裏的煩躁,放緩了語氣說,“有什麽但說無妨,不要耽誤了正事!”



    那太監磕了一個頭才敢說,“奴才奉命去京兆獄提李良輝,但是京兆獄的人說李良輝剛剛已經已經畏罪自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