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麽急，來傳旨的是我的人，你晚上一會兒也沒有關係。”華九翎站起身為她撫平衣擺的褶皺，“這幾日，我的確是很忙，忙著與王家相鬥。他們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隻不過在做些困獸之鬥，你出了宮去要小心。陛下那邊我會上報你受傷需要修養，給皇子住的王府兩年前便已經開始修，現在已經大體建好，但要收拾出來住人總歸還是要些日子。出了這裏，你回到青蓮殿就不要再外出了。等一等，等我為你掃清這些障礙。”

    殷瑜伸手握住他幫自己整理領口的手，雙眸明亮的望著他，低聲道，“你會來看我對麽？”

    溫柔的一把少年音，帶著隱隱期許的問句。大概沒有人忍心拒絕她的眼中的期許，讓那一捧星塵般的光芒暗淡下去。

    怎麽又開始撒嬌了。”他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

    你一定要來看我。”她不依不饒。

    華九翎點了點頭，“我隻要有時間就一定會去。去接旨吧，我就不去了。”

    以陰狠毒辣聞名於世的九千歲大人，此刻已經化成了繞指柔，溫柔寵溺的模樣讓寧安覺得自己是出現了錯覺。

    殷瑜得了他這一句允諾，像是個討到糖果的孩子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寧安我還給你了。”

    華九翎不緊不慢的又補了一句。

    寧安聽到這話也不再遲疑，馬上跟上殷瑜往外走。殷瑜轉過身大步走，臉上的笑容卻多出幾分苦澀，她終究還是選擇隱瞞，她不敢對他坦誠以對，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世。

    她太害怕他會選擇他的祖國，放棄她。

    她不敢去賭那個可能性。

    時光匆匆如同流水，她怎麽舍得放手隨他隨流水而去，身影消散在浮華萬千中。縱使是國仇家恨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她都一定要得到他。

    ……

    這幾日華九翎忙的腳不沾地，疲憊不堪。p3

    王氏一族上下也都沒輕鬆到哪裏去，哪怕是以往最能沉住氣的那位老人他那張遍布皺紋的顯得高深莫測的老臉上也有了些許顯而易見的焦躁不安。看來華九翎這一次是真的給這些世家帶來了真真實實的威脅感。

    但與他尚且能算得上沉穩的神色相比，王家嫡長孫王君文公子的憤怒與不安根本遮掩不住。

    王君文一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祖父便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般，連聲問道，“祖父，這可怎麽辦？那狗賊又抓了四叔和六叔，宮裏傳來消息，那幫畜牲現在正在宮門口挨個把人摁著打板子。他們太猖狂了！”

    眼下的情勢已經刻不容緩，王家的諸多子侄都被含潭司帶走收押，跪在宮門前為世家鳴冤的大臣他們也不放過，居然就在宮門口挨個的打起了板子。

    那一幫子大臣頂多就是嘴炮哭功比較強，要真是讓這一頓板子打下來，以那幫狗東西的心黑程度，這些文弱的大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

    王川雖然也有所預料，但此刻聽到這種消息，饒是他這般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也不免有了幾分心驚肉跳，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複以往的精明模樣，終於顯出老人的疲憊虛弱。

    以你看，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我已經老了，家族遲早都要交到你們的手裏，你現在還能問我，可我恐怕也活不了兩年幫不了你多久。”

    實話說，他這幾日根本睡不著覺，哪怕是躺在床上，也隻能看著漆黑的夜空憂心著一大家子的未來，老人的精力本就比不上年輕人，這幾日的失眠更是讓他疲憊萬分。他已經六十四歲了，算是高壽，但也不過是個脖子埋到黃土上的老東西罷了。縱使是王家勉強度過這一劫，他又還能守上幾年？

    倒不如乘著這個機會，好好磨一磨王君文的性子。讓他早日從自己手中接過王家的擔子。

    王君文看著王川眼眶一紅，他老爹命短，他沒能跟著父親長大，自小便是讓王川親自教養的。王川在他眼裏自小就是山一樣的存在，堅固高大無所不能。他此刻卻突然發現，原來祖父已經老了，他如世間所有的老人那樣會死。

    你光看著我可不行，好好想一想我們該怎麽辦。”

    王君文思索了片刻，“那狗賊一定花言巧語迷惑了陛下，我們王家是南煬有頭有臉的豪族世家，曆代都與帝王有舊。現在請祖父趕快入宮向陛下解釋清楚，當麵與那狗賊對峙，陛下定會看清楚忠奸！”

    到底還是少年人，這一番話讓王君文說的抑揚頓挫慷慨激昂，他說著還向前走了一步，他是真的相信殷帝隻是暫時被華九翎所迷惑，相信隻要自己的祖父進宮把話說清楚，殷帝就會還給他們清白。

    王川搖了搖頭，看著王君文歎了口氣，“我若現在入宮，便隻有一死。”

    是不是他把這個孩子保護的太好了，才會讓他這樣天真？

    祖父怎麽會這樣想，陛下一貫與我們親厚。哪怕是現如今被那狗賊所迷惑，也隻是允了那狗賊一個查案的權力，他甚至都不敢衝進我們王家，隻敢在官衙抓人。您德高望重，陛下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王君文聽到這話，有些不解的看著王川。

    你憑什麽來認為殷帝不會殺了我？隻因為他一貫與我們親厚？還是因為他看起來仁愛軟弱？”王川搖著頭，突然提高了聲音，近乎嚴厲的叱罵道，“你為什麽隻能看到表象，愚蠢！膚淺！”

    王川極少對他疾言厲色，王君文被這一句給罵懵了。

    王川緩下口氣來，“你隻看到他表現的仁愛軟弱，像個好哄又好糊弄的軟腳蝦。你怎麽不去想一想，為什麽如今朝堂上隻有世家一家獨大，曾經與我們爭鋒相對的寒門去了哪裏？你隻看到華九翎的瘋狂肆意，怎麽不多去想一想，是什麽給了他瘋狂的底氣。”

    祖父是說……”王君文被自己的想法所驚到，腿軟的往後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才繼續說道，“此事並不是華九翎迷惑了陛下，而是陛下所授意的？”

    可是，陛下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