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一天天的長大著，在小男孩生活的這個年代，特別是在鄉鎮和農村，“上學”這件事還是一個看“天賦”的事情，大多數的家長並不像二十年後的父母們那樣的“重視教育”，他們隻是各自幹著自己的營生，盡量完成九年製義務教育，然後就給自己的孩子張羅一個家，以防誤了孩子的“終身大事”。

    有一天中午，小男孩在院子裏正玩得高興的時候，突然聽到“咕咕”的叫聲，小男孩抬頭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隻灰色的鳥站在不遠的一個樹枝上，一動不動，每隔兩三秒鍾就會發出“咕咕”的叫聲，看著看著，小男孩的注意力似乎被其它的什麽東西吸引了，頭還是仰著的，小男孩隻是不斷地在調整著自己身子的朝向，過了一會兒，終於小男孩突然跑到廚房裏，慌忙地對媽媽喊著說道：“媽媽…媽媽，剛才我在天上看到一隻鳥，飛得好高，看不太清楚，後麵還有一條長長的白色的雲。”

    “那不是鳥，那個東西叫飛機，上麵還坐著很多人，就像平時你在電視上看到的qì chē一樣。”

    “那不是很重嗎，為什麽不會掉不來呢？”

    “因為飛機還有兩個大翅膀啊。”

    “像鳥一樣嗎？”

    “差不多吧。”

    “是不是跟qì chē一樣也有一個人在開飛機啊？”

    “是有人在開。”

    這是小男孩在那時看到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從那以後，每逢有人問小男孩長大以後幹什麽的時候，小男孩都會毫不猶豫地說“開飛機”。

    一年又過去了，小男孩已經四歲半了，這個年紀在那個年代的小鎮上是該上學前班了，一年之後就是小學一年級。

    媽媽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帶著小男孩去了本鎮上的一個學前班，這個學前班在小鎮的西北角，小男孩記得從家裏出門之後，沿著小路一直往西，上了主街道往北一直走到幾乎沒有兩三戶人家的地方有一條朝西的小土路，大概兩三分鍾，走到這條小路的盡頭，有一間稍大些的瓦房，一左一右共有兩扇門，中間還有兩個很大的窗戶。到了之後，媽媽將小男孩從自行車上抱下來，牽著小男孩往房子右手邊的那扇門走了過去，隻見媽媽微笑著向站在一塊黑色牆麵旁邊的一個阿姨揮了下手，阿姨立刻笑盈盈地出來了，媽媽牽著小男孩往外稍稍退了幾步，片刻之後，隔壁“轟”的一下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

    “這是你兒子啊？真可愛！”

    “四歲半了，這不，上學來了。”

    說完媽媽俯下身子對小男孩說道：“點點長大了，從今天開始，點點就要開始上學了，不能再跟以前那樣每天都和媽媽在一起了。”

    小男孩的臉上變得沒有任何表情。

    “點點今天是第一天上學，媽媽在外麵陪著點點，好不好？”

    “嗯。”

    “那點點就和張阿姨…不…和張老師一起去教室吧。”

    接著這個年輕的老師就帶著小男孩走向這個一直“嗡嗡”的房子裏，當小男孩踏進房門的那一刻，小男孩的耳朵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由於安靜地如此突然，小男孩不由得往房間深處看了一下，但是又好像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眼睛立刻又轉了回來，同時不由得低下了頭。

    “同學們，這是又來的一個新同學。”

    這個年輕的老師說完，拍了下小男孩的肩膀對小男孩說道：“坐那裏去吧。”

    小男孩順著老師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雖然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具體要坐在哪裏，正要回頭問的時候，這個年輕的老師已經走開了，小男孩隻能硬著頭皮往剛才手指的那個方向走過去，過道兩邊全是跟自己同樣大小的小孩，有男孩而且還有女孩，走在中間的過道上，小男孩隻是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熱，走著走著，隻感覺自己的餘光好像看到了一人影突然晃了一下，轉眼一看，果然一個空著的小板凳奇跡般地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同時還有一雙忽閃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小男孩和這雙眼睛對視了一下就立刻避開了，低著頭坐了下去，就這樣小男孩一直底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感覺周圍“嗡”的一下，跟炸了鍋似的，各種說話聲不絕於耳，小男孩這才抬起頭往周圍看，轉著頭轉著頭，一雙好像見過的大眼睛突然又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裏。

    “你叫什麽名字啊？”這雙大眼睛向小男孩說道。小男孩還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跟小女孩說過話。

    “我……我…叫…點點。”

    “好奇怪的名字。”

    時間飛逝，在小男孩的心裏一年的時間仿佛不曾有過，但它確實在小男孩的心裏留下了痕跡，一個總喜歡中午躺在課桌上的女老師；一首當時不知道什麽名字的、而且隻有在合唱時才會唱的歌；一雙已經模糊但卻又仿佛在眼前的大眼睛；所有的這些都將成為而且將永遠成為完全隻屬於這個小男孩自己一個人的。

    上了小學之後，每天放學回家，小男孩都要告訴媽媽在學校裏知道的有趣的東西。有一天小男孩放學回家之後，從書包裏拿出一張紙還有一個鉛筆，然後煞有其事地在上麵寫著什麽。

    “媽媽，你看這是10000，這是最大的數。”小男孩一邊將寫好的那張紙拿到媽媽跟前，一邊說著。

    媽媽從小男孩的手中拿過來鉛筆，在後麵添了一個0，然後對小男孩說：“這個數就比10000大。”

    “有這個數嗎？”

    “有啊。”

    “我們數學老師教的，個、十、百、千、萬，到萬就沒有了啊。”

    “10001也比你的10000大啊，更何況還有十萬、百萬、千萬、億、十億……等等，沒有盡頭的。”

    一邊說著，媽媽一邊在紙上又寫了好多個零。之後小男孩從媽媽的手中拿過來自己的鉛筆，開始迷惑地看著這一長串的圓圈，然後在後麵也添了一個零、兩個零……直到沒有地方可寫才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