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以趟水啦！”一個男孩對小男孩說。

    “是啊！”

    說著，他們彎起腰，卷起褲子來。

    小男孩這是在上學路上，由於地勢低窪，隻要一下雨，這段幾十米長的小路就會有到小腿肚深的水。

    “啊！真涼！”

    “沒事的，過一會兒就不涼了。”

    確實，很多事情剛開始確實挺“涼”的，但是當我們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不得不或者甘心去做一段時間之後，我們一般就不會再感覺“涼”了；“涼”與“不涼”似乎我們更傾向於自己的感受，而“水”就在那裏，趟與不趟似乎全由我們自己決定。

    小男孩和小夥伴們完全可以選擇向他們的父母尋求幫助，但他們才不會因此去告訴忙於生計的父母們，因為聽到的一定是“上學前在家吃飯快一些”、“早起一些”、“繞遠一些”、“在泥濘的土路上走快一些”等等這些行之有效的建議，再不行，還可以請假不上學。但小男孩和小夥伴們才不傻呢，而且也沒有那麽嬌貴，關鍵是他們完全有能力去趟這有點涼的水，所以他們就趟了。

    對於趟水，小男孩和小夥伴們都十分享受這個過程。而且小男孩喜歡看自己的腳在水中走時的動作，小男孩發現夥伴們也喜歡看各己的腳，但是小男孩看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自己像一個巨人，因為趟水的時候不能走的太快，而且腳的一抬一落也不能太快，小男孩感覺不光自己腳的動作慢得像電視上的巨人或怪獸，當腳落在地麵上時，腳在水中揚起塵土的效果也十分逼真。至於小男孩的夥伴們看自己腳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小男孩沒有問，也沒有時間問。它們也許是因為在趟水的時候，不能走的太快，隻是出於無聊而看自己的腳，因為如果這個時候抬起頭的話，看到的隻有水麵和偶爾經過的路人，不但會將自己置於一種尷尬的境地，而且這時更有可能因運氣不佳而踩到什麽不平的地方，要是在水裏摔上一跤，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可是要丟“大”人的。有一次由於雨下的太大，小路上的水和旁邊的兩個大水坑連在了一起，由於要留下打掃衛生，平時一起結伴回家的夥伴都已經先走了。由於這條小路本來走的人就比較少，現在被水漫過去之後，除了上學、放學時，小學生們從這裏趟水過去之外，幾乎沒有人走這條路，而現在放學時間已經過了，這條路上沒有一個行人，除了此刻站在那裏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動不動，雙腳就站在平日裏毫不猶豫就踏進去的水的邊上，而且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小男孩還和小夥伴們從對麵有說有笑地趟水過來，而且從水中走出來時還意猶未盡，還想再倒回去走一遍。可是現在，那些水就在自己跟前，小男孩卻不能將自己的腳邁進去，邁到自己一直喜歡趟的那水裏去，因為小男孩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這些水在自己準備踏進去的一瞬之間突然變得陌生了；而陌生的原因是小男孩發現眼前的這片水出奇的平、出奇的靜，在陰沉的天空下更像是一個溫柔的陷阱，隻等小男孩走進去，然後將小男孩吞沒在這平靜的水麵之下；但小男孩現在沒有退路，似乎出於流淌在自己身體血液裏的某種本能，轉身回頭的想法隻存在於刹那之間，趟過這片恐懼的第一步已成定局，因為小男孩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力量已在自己的身體裏湧動，衝破抑製它的所謂的理性隻是時間問題，終於，就在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的一瞬之間，小男孩的腳不聽使喚地邁進了水裏，更像是有一個外力將這隻腳推了出去一樣；走在水裏，那陌生了許久的水似乎變回到了從前，但小男孩發現那股陌生感很快又回來了，看著自己的腳緩慢地在水裏移動，看著每次落腳在水底擊起的塵土，小男孩腦海裏沒有出現如往日裏產生的那種巨人般的感覺，反而感覺自己越來越渺小，仿佛要被這水吞噬一樣；小男孩盡力將自己的心境恢複到以前，但就像在大風中點著的一根火柴一樣，瞬間就熄滅了；小男孩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抬起了頭，而且還不時地向四周看，看到的隻是那片平靜的出奇的水麵，此時小男孩感覺到身體裏似乎出現了另外一股力量，這股力量在迫使小男孩回頭看，但小男孩隻是看著前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麵，小男孩隻是感覺速度過於緩慢，就當這個想法出現的同時，那股力量轉而又在迫使小男孩加快腳步，小男孩克製住了，並又低下頭，看水裏那機械地移動著的自己的腳；慢慢地小男孩的心情平複了，不久那似乎不知從何時開始，期待了許久的路麵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甩了甩自己腳上的水之後，小男孩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那片水，那陌生的平靜水麵上多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第二天，這片水中又出現了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