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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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養了兩日,這一日,文華照去縣府女學了。
華昌是個小縣城,女學離著文府也不遠。一大早,範氏就遣了一頂小轎,蜻蜓隨侍,送了文華照去縣裏女學。
暮春的晨曦中,小轎行在街上,晃晃悠悠的,文華照坐在小轎裏,輕輕撩起一角簾子,向外打量著這華昌小城的街景。
這小城街道遠不如梁都街道寬闊,卻也熱熱鬧鬧。這一大早的,各色鋪子俱已開門做著買賣。
走了不到一會兒,就到了縣女學。
女學裏已經坐了好幾位小娘子。見她進來,俱圍了上來。
一個穿著淺碧撒花褶皺裙的小娘子道:“文小娘,你已經好了麽?”她依著華照之前的記憶,認得這小娘子是華昌縣首富周家的嫡二女周晴柔。平日裏二人處得倒也不錯,她便微微頷首,笑著朝周晴柔道:“我早已病愈,在家多休息了幾日才來的學堂。”
這華昌小縣因著文縣令的官職就算最大了,眾人也就都圍著她說笑著,熱切地跟她說著那些日子女學裏的趣事。
正說笑著,就聽得誰家丫鬟道:“尹娘子來了!”
眾娘子聽聞,都朝著自己的座位落坐。
尹娘子進來,看到了文華照,向她點點頭,就給眾娘子上起課來。
這尹娘子是教眾人詩書的先生。聽她講著詩書,華照不禁又想起前世母親給她講授詩書的情景,卻比這尹娘子有趣得多,每次她都聽得那麽津津有味。因著前世她學過這詩書,尹娘子講解的詩意似乎與母親講的也有不同,所以她聽著倒也不覺著怎麽乏味。
這一上午的辰光,小娘子們讀了詩書,又寫了會兒字,女學就散學了。
這兒的女學下午是不授課的,小娘子們就各自回家了。
晃晃悠悠的又回了文府。
丫頭們擺上午食,華照這折騰了一上午,確實也餓了,就吃得挺多。吃過飯後,見外麵日光也烈,就想起前世母親叮囑的女子不要頂著烈日暴曬,否則會使肌膚黝黑。
她倚著厚軟的靠背躺在窗前榻上,窗子斜斜地敞著。窗外庭院裏已是綠蔭如蓋。陽光透過葉間灑下斑駁的光影,蜻蜓和萍兒坐在樹下做繡活。兩人正是女子青蔥時候,倒也顯得膚白清麗。
這大梁以女子膚白為美,所以,她也一直謹記母親的叮囑,很少在烈日下外出。可是,縱使前世的她肌膚嬌嫩如雪,可曹霖心不悅她就不悅她。
可惜,那時的她不懂。
有風吹過,蜻蜓二人絮絮的碎語不時傳到她的耳裏。若不是到了這兒,她都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未曾享受過這樣靜謐的午後的時光?
她閉上眼,這樣也挺好的。
第二日,她又坐著晃晃悠悠的小轎去了女學。
今日女學是由薛娘子授古琴。她前世學的是笛子,這幾乎就算是才將將從指法學起,她可算有得苦吃了,幸而之前的文華照似乎學過一點兒,她就接著揣摩著練琴。這可不能不學,範氏為著她學古琴,可是花了好些銀子為她買了一把名匠做的古琴。
從此以後,她每日不間斷地學琴練琴,琴藝也漸漸地似模似樣起來。
女學裏又有先生授畫和棋。她前世跟著母親學畫學的可是母親自成一派的技法。女學的先生教的又是與母親不同的技法,她便也興致勃勃地學著。
可這棋,她是真不覺得有趣,隻覺得費腦子。可又不得不學,於是學得也馬馬虎虎罷了。
這每一日,便在女學與文府間來來去去。
文家兩位小爺,華照的兩位哥哥一直在錦川的敬睿書院念書,自許蓁月成了華照之後,也未曾見過二人。二人的樣子她倒也記得模模糊糊,也不知見了麵能不能將二人認出。
範氏不懂女學裏先生教授的各門技藝,文之淳詩書自不必說,畫和棋倒也頗有造詣,因著兒子也不在身邊,他也就時不時得空給女兒指點一二。
這樣的時候,範氏就拿著繡活坐在一旁,看父女二人潑墨揮毫寫畫,時不時搭上兩句,三人俱是一派其樂融融。
漸漸的,華照竟習慣了文家這樣簡簡單單的日子。那從前梁都的種種,她想起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似乎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一轉眼就到了盛夏。
女學裏,小娘子們俱是換上了淺薄的夏衫,個個都嬌滴可人,又都有隨侍的丫頭拿了扇子在一旁送風。
這天,因著授畫的先生被縣衙給叫走了。小娘子們就在畫室裏自個兒畫著,又時不時說著話。
就聽得進福客棧的劉家嫡長女劉雪玉道:“你們聽說了沒?昨兒個有帝都錦衣衛來華昌了。”這消息自是因著錦衣衛下榻在進福客棧,進福客棧是華昌縣裏最大的客棧,客棧裏自然是人多嘴雜,劉家有人就傳到她那兒去的。
眾小娘子一聽,就跟炸了鍋似的,學堂裏頓時嘰嘰喳喳起來。這錦衣衛在大梁也是赫赫有名,不得招惹的存在。
雖然這南直隸小縣遠離帝都,可錦衣衛的傳說也是有流傳的。況且這華昌小縣,平日裏東家有個雞飛,西家有個狗跳,誰家有個什麽風吹草動也是一會兒就傳遍整個小城。更別說這會兒帝都來的堂堂的錦衣衛。
張家小娘子說:“聽說不是相貌俊秀的男子不得入錦衣衛,是真的嗎?”趙家小娘子道:“聽說錦衣衛行事毒辣,手段殘忍!殺人不露痕跡!”
就有人說起種種道聽途說的錦衣衛的事跡來,聽得眾小娘子咋咋驚呼。
華照聽了也是心裏一驚:這錦衣衛到這華昌小縣做甚?
當年父親的屬下她也識得幾人,而後曹霖任指揮使,麾下幾名得力幹將她也認得,卻不知這次是何人來這華昌小縣的。如能探得自她落水以後曹霖和侯府的情況就好了。
她想著卻又自嘲地一笑:即使是認識的人又如何,別人也不識得她。她縱使再急切地想知道曹霖的情況,也無法去向來人打聽。
於是,她理了理自己的心緒,任學堂裏眾小娘子講得繪聲繪色,她也隻自顧地畫著。
手裏握著畫筆,心裏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浮現那身著飛魚服的俊挺男子。華照歎了一口氣,把筆擱下,見眾小娘子仍是熱烈地說著錦衣衛的種種。就喚過蜻蜓,倒了一碗茶來,輕輕地抿著。
坐了一會兒,仍是靜不下心來。看看時辰也差不多是散學的時候了,就喚了蜻蜓出了學堂。
當真心不由已,或許得去客棧看看也罷,或許去了也是一無所獲。
她坐上小轎,叫蜻蜓吩咐抬轎的小廝往進福客棧所在的金門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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