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碧玉紅酥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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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偷盜端木神醫之物!這樣做很是不妥,身為正道音樂人,怎能做下此事來?簡直良心喪盡!”
蘇半弼不知何處撿了塊石頭,抓在手中向四麵淩空虛點,表情憤恨難填,而回應他的,隻有風中柔雪,飄過來,打在漲紅的臉上。
早都該想到的!這連綿雪山中,誰會無事把自jiā bǎo貝擺出來,還讓自己恰好撞上,隻有隱居的高人,一說隱居,那大概率就是端木神醫本人啊。
蘇半弼懊悔不已,誰叫神醫一上來便不說行話?直接就想要動手,一時判斷失誤,場麵實在難堪。
“神醫放心,有晚輩在這裏,無任何人敢造次。”
端木雍靜立無言,片刻後大吼道:“滾開!”
端木雍揮手一震,便將跨步上來的蘇半弼擋飛三丈開外,噗一聲栽入雪堆中,端木雍旋即拂袖轉身,來至身邊一棵白雪巨鬆下,樹幹上光華一閃,竟是開出一道門來,端木雍徑直入內,轉瞬消失。
蘇半弼隻覺渾身一麻,動彈不得,腦中文武天機吱吱嘶鳴,隻五息之後便是緩過勁來,他不急不忙,爬起來整理一番,重新背上樂器長盒,邁著穩重的步伐,走到那巨鬆下,清了清嗓子,開口自報名號。
“皇室平悅公主辰懷雅之子,福音貫體的禦封靖越候,天杭皇州第一情曲小郎君,皇家樂隊核心成員,萬千知音日夜思念的青年才俊,晚輩蘇半弼,拜見端木雍神醫,神醫住所果然清幽閑雅,晚輩初來,真是一頓好找啊,此來有事相求,神醫方便的話,晚輩想入內詳談。”
“喂!神醫,還在否?神醫!晚輩第一次尋到此處,不知神醫是何故不予相見啊?”
蘇半弼無法,隻好在門外死等,隻要等出一兩句行話來,事情便好辦了。
“小子!趁早死心,你曾見這山下的死人骨頭嗎?盡是求醫不成死守在外的,老夫不會在意你跪多少日,總之就是不見。”
這便是行話來了!蘇半弼大喜,趕緊接話道:“前輩,我並沒有跪在地上啊,並且前輩不說還好,我還能等個三五日,但你一說出方才那句話時,便要開門見我,此乃天意,實不可違。”
蘇半弼很清楚這些人的脾氣,知道怎麽去激,完全沒任何難度。
“噫?兩次了,這麽快便又站起身來,你這小子,想必身上還有秘寶哇!老夫瞬時便來了興致,好好好,算你猜對,老夫這就來帶你進去!”
話音才落,鬆門又複打開,端木雍飛身而出,如一頭攝人猛禽,抓了蘇半弼便回巢去。
果然,遇難局時先說行話,效果明顯。
鬆門之內,便是端木雍隱居之所,直接設在山體內部,鑿石以建屋,伐木以造桌。整個麵積約有皇家樂宮廣場一半大小,頭頂幾顆大明珠靜懸,白光四射。
半個時辰之後。
“神醫,我以家母病情擔保,真的沒有啊,如果有,依我性格,那必定是一見麵便獻上,此次是為母親病情而來,再者說,晚輩拿掉虛銜,不過就一普通小民,既是小民,便有些身體上的怪異之處,也屬正常。”
蘇半弼麵色懊悔,還不如在外等上三日,果然行話是不可亂接的。
“不可能!你小子一個剛入門的音樂人,強吃老夫兩記扣人心弦,居然還能爬起來頂嘴,說無有寶貝護身,你當老夫那麽好騙嗎?”
“好吧,神醫,別的先放一邊,我能不能,先穿上衣服啊?實在是有點冷。”
蘇半弼左膝抵住右膝,雙臂環抱在胸前,全身隻剩得一件短褲,滿臉苦澀,看著端木雍一寸寸搜索自己衣物,便是花魁親臨,也沒有這麽粗魯的啊,他一時大羞。
“喲,還帶著巨款呢,如此老夫便知道了,真是來探望老家人的。”
“你不能拿它!母親說了,這樂票,隻付給天下最有名的醫者,她最佩服的醫者,不會一見麵就說有三不治的神醫。”
端木雍聞言一愣,像是被他說中心事一般,旋即大笑,將那一疊樂票往桌上一扔,開口道:“果然是蘇相的親孫子啊,說起話來,還真有那麽一絲絲熟悉之感。跟你小子明說吧,平悅公主那頑症,老夫要治,也需下大功夫,而目前不行,老夫有重要事,多則幾年,少便也要三月時間,一日不可耽擱。”
蘇半弼聞言點點頭,十指在大腿上連連點動,忽然握拳一砸,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神醫,我懂,我懂的,你開價吧。皇州那座二十進二十出的大侯府,除了門上牌匾,其餘的盡可拿去,雖是地段偏了些,但也在皇城範圍,隻要能治好病,便都是端木神醫的。”
端木雍笑意更濃,再不說話。
“神醫,真的隻有這點資本了,嗯,你還是跟我說有哪三不治吧,我一一給你解決,您意下如何?”
端木雍仍是一言不發,蘇半弼便明白過來,像他這樣級別的醫生,絕不是價錢高低的事。
蘇半弼暗道,看來隻有自其他方麵找突破口了,但他還在直勾勾的看著我卻是為何?難道是有丹藥要找人試?
“小子,你方才彈的那曲是?”
“此曲名為《雪濤化雪》,是本人近幾日之新作。”
端木雍大眼一睜,讚道:“嗯,好名字,曲中頗有些新意,渾不知江水化山雪,還是山雪化江水,妙啊,可以一試。”
蘇半弼登時心中一涼,試藥?
他越想越覺危險,連忙開口道:“那既然前輩有要事,小子便不打擾了,如前輩沒有別的神醫推薦,小子這就走了,畢竟家母病情為大嘛,您看……”
隻見端木雍突然站起身來,抓著蘇半弼手臂卻不向門外走。
“哦,我懂了,前輩是想以命換命?這,其實也可以,但我能再找別人先診治一番行嗎?若實在不能治愈,那時再來拜訪神醫可好?”
一切晚矣,蘇半弼被強拖進了一間暗室,室中一片黃光照耀,有一股泥土的腥氣彌散,正當中的石台上,有一水晶琉璃罩,裏麵種有一株植物。
蘇半弼定神一看,是株拇指粗細,長約尺許的碧綠色藤類植物,頂端還分開五條細藤,碧色中隱隱泛猩紅,不時有兩道血光自葉片上晃過,整體樣子好似,好似一條嗜人妖婦的斷臂。
“前輩!本候再是不濟,那也是血脈純正之皇室子弟,你卻把我喂給這樣一棵植物吃,實乃有**份,本候難道還是私生子嗎?我不從!”
一個奮力掙紮又滿臉嫌棄的青年大聲喊道,語調慷慨果決。
端木雍揮手打了一下蘇半弼腦袋讓他安靜,隨後笑罵道:“老夫這碧玉紅酥藤,根本就吃不進你這油腔滑調的小子,少廢話,叫你來是彈曲的。”
“哦……”
室內還有一軟墊,是端木雍休息所用,蘇半弼坐上去,捧過樂器,心想這碧玉紅酥藤到底有何功效?竟能讓這成名多年的江越神醫日夜嗬護,還要我來給它彈曲助興,真把我當花魁了是吧?
“老夫培植此藤逾兩年時日,中間用過無數法子,卻始終不得關鍵,後聽一位大音境高人指點說,隻宜用新奇樂曲激發,其餘則適得其反。老夫一聽大悟,但後來也奏了近千首曲子,收效甚微,小子,現在你可明白?”
“了解了解,這我強項啊!您老一早便該來找我,前輩,不是在這此吹噓,當年我在圈內,那可是……”
“少來廢話!要是無一絲效果,你小子就等著給它當養料吧。”
蘇半弼閉眼調整一番呼吸,腦中細細回憶,稍稍一動心弦,曲調便自然輸出,同時將也樂感盡量收入樂台中,這才作的新曲,尚未未經過心弦排演,出不了音效,而他也不想帶有一絲威能出來,萬一彈斷那藤條,今日便難以收場。
六弦撥按之時,雪濤大江又複滾滾而動,細浪翻騰,一路順暢拍過花草綠洲,洗刷水鳥群魚。
蘇半弼越彈越有情致,竟是突然站起身來,時而旋轉仰頭,時而彎腰屈膝,一時全身心融入樂曲之中。
端木雍湊在那碧玉紅酥藤邊,雙手抵在罩子外,神情緊張,突然一個縱身起跳,旋即大叫起來。
“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