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降水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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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半弼麵對質問不改神色,朗聲對辰南頊道:“這衣服,當然是為祈天求雨,解一方災情而穿啊,隻因某位大人實在無能,寫的祭文質量奇差,當然無法感應到上蒼,救災不力之罪全在他,此等滅九族的大罪,殿下,必須殺伐果決啊!”

    此言一出,群臣哄笑一堂,那王尚書嘴角一抽怒目而視,隻礙於太子在旁卻不好發作。

    辰南頊才不管其它,一聽這小子像是早有應對之法時,不禁長鬆一口氣,就算造詣低,但十二個字能引動羽帝福音的人,求雨之事怎能少他?難怪幾次人差人召他皆告不在,原來這小子是在閉關創作。

    辰南頊回身再向群臣吩咐了幾句,便讓各自回位行使職能,同時單點靖越候一同外出視察。

    蘇半弼尚來不及回到飛艇邊時,便被一眾侍衛請上了駿馬大車。

    “閑話少敘,你終究還是來當先鋒了,此次旱情甚是怪異,往年間從未遇過,我江越帝國以水興邦,大川大河無數,竟然能遭此大旱,說來還以為是笑話。”

    經過辰南頊的一番介紹,蘇半弼這才了解到情況,嶽山州的離奇大旱,致全州境內所有河道在半月之內盡數枯涸,百姓人家的水井內也是涓滴不存,這一項通過不斷調水支援還算能夠應對,但最令人奇怪的是,全州境內但凡種植有作物的良田,竟是自大旱的三日之後,便再不受灌溉了,現在水入土中,隻是能勉強維持作物不死而已,更何談何生長?

    眼見成熟在即,卻遭此大災,嶽山是種植業大州,遭此重創,最難過的依然是無數普通農夫,一想到這裏,蘇半弼心中也是難安。

    可能是連日無雨,那幫嬌氣植物們太久嚐不到水汽,以至於灌溉時使起小性子來不願吸水了,此種情形,隻要來一場大暴雨,就都老實了。蘇半弼隻好先用這話寬慰太子,免得他心情抑鬱,隻知道拿自己試刀。

    “對了,你的祈雨祭文在哪裏?快拿出來給皇兄看看,羽帝福音都能祈到,幾場大雨怕是用不了五個字吧?”

    辰南頊望著車窗外的裂土枯草,開口問道。

    “啊?殿下,什麽祭文?嗯,有的有的,隻是臣弟向來不愛手書,都在心裏了。”

    蘇半弼言詞中輕鬆自若,腦中飛快閃過十幾位先賢的大名,眼珠一轉便立即鎖定一位,行!明日就他了,希望別白抄一場,那可尷尬至極。

    “太子瞻啊,哦不,太子殿下,除了祈雨之外,臣弟還有其它兩條計策,不知可行否?”

    “快講。”

    “第一計,先免去嶽山州本年度賦稅,以安民心。第二計,選派一位造詣高深之人,在嶽山州之西北或者東南方向,選條大江,不顧一切,專挑江水洶湧處轟塌江堤,到時江河滾滾而下,再多疑難盡數解決,臣弟推薦豫嵐江第二大支流芳花長河,如果祈雨不成,我們還有……哎呀你敲我幹什麽?”

    辰南頊聽到這裏當場大怒,抬手一拍便打斷了他的謀劃,旋即怒道:“行了!真虧你想得出來!當朝丞相之位也當屬你靖越候啊,孤真是佩服。”

    蘇半弼卻不管太子如何反應,繼續獻計道:“臣弟知道此計確實大妙,但殿下不要激動,先把話聽完,轟與不轟殿下心裏要先有考量,萬一臣弟求雨不成,殿下便是當場砍死臣弟,那又有何用?於事無補。”

    停頓片刻,看到辰南頊的臉色總算有些許緩和,蘇半弼才又開口道:“嶽山州內已是無水可用,臨近州郡呢,那全是七八百裏外的遠水,難以救得眼前之急,隻要轟斷江防,使得那遠水,哎,自動來向咱們災區推進,隻需要流到三四百裏之外,如此便好了,大事定矣。接下來,嶽山州的所有音樂人催發樂曲音效,全力汲取水源澆灌各縣農田,先保住今年收成要緊啊。”

    這一通話下來,太子默不作聲,身體僵直目光空洞,竟是活生生的被蘇半弼給侃暈了。他一見有效果,又趕緊追擊:“殿下你細細來算這筆賬,即便芳花長河實在控製不住泛濫,那又能淹掉多少呢?況且還可以往回填的嘛,可一旦嶽山州作物絕收,那才是驚天巨虧啊,殿下想想,此計省時、省力、省物,簡單直接。這叫什麽?人工音樂降雨法!臣弟相信,任它再離奇的大旱,也擋不住這江水洶湧的。”

    我輩音樂人,自當以樂曲攻破萬難。

    辰南頊呼呼兩口熱氣一吸,被說動了,想來也確實有點點道理,祭天祈雨畢竟太過虛幻,近兩月時日皆滴水未見,找幾個人念念文章便有雨來嗎?豈不是如兒戲一般?

    如不是萬法用盡,也不會走這一步啊,辰南頊把蘇半弼肩膀狠狠一拍,當即決策,一國儲君,這點魄力必須要有。

    “好!今日便抓緊安排,等等,你小子怕是根本沒有就準備祭文是吧?”

    “殿下何出此言?既然不信,那我背誦一段如何?”

    蘇半弼麵臉無辜,微微笑道,卻猛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立馬便講,辰南頊哈哈大笑,旋即點頭答應,心中暗道這弟弟何時變得如此有心機了?

    蘇半弼這才放心下來,有功你全領,我一毫不分,出了事,那還是你當太子去領,我最多來探探監,這必須要先講明。

    返回之後,辰南頊自去安排人手,撤離沿途平民,準備次日劫江取水。

    當夜再無閑話,蘇半弼心中擔憂明日成效,一夜萬事皆忘。

    福安鎮在這場大旱中受災最重,此縣盛產一種叫做福喜大麥的農作物,此刻卻瀕臨絕收。蘇半弼放眼望去,烈日炙烤下,上月還是百裏清風良田,如今爬滿道道龜甲般的裂紋,明明是高溫之下,那猙獰的縫隙卻是如此冰冷。

    麥田內,有幾間農夫平日守田時所住的麥舍,蘇半弼與辰南頊帶了幾位大臣站在最中心的那間,半空中,有二十餘位隨時待命的音樂人立於飛艇之上。

    轟轟轟,遠方陣陣雷鳴般的爆響傳來,打斷了在場所有人的疑慮心思。

    “來了!”

    蘇半弼輕聲叫道。

    不過半個時辰,一條彎曲的細白水線,便是牽引著後方渾黃的江水衝入眾人眼中,在距離麥田二三裏的低窪處匯集,一時間細浪騰岸,麥穗輕搖。

    引水工程進行得格外順利,沿途也有各級文武官員坐鎮控製,確保決堤後的芳花江水能到達各個劃定區域,整個流程也有那位轟斷江堤的名宿境高手來回巡視,提防變故。

    時機已到,辰南頊大手一揮,嶽山全州奏樂提水。

    眾人心中雖是好笑,但也不得不服太子的計策,在場所有音樂人同力施為,和奏了一曲自啟蒙之時便已精通的《控水曲》,道道兒臂粗細的水柱頻頻自前方水域中騰起,直接是朝麥田中蛇行而來,嗤嗤幾聲輕響,便散成水滴落下。

    當日上午,嶽山全州大部分農田上空普降大雨,萬民驚奇,更讓他們驚奇的是,地上湧出江水,幾條主要河道眨眼間便是水波蕩漾。

    不到兩個時辰,持續全州近六十日的大旱,在這次音樂降雨之法中得到緩解,蘇半弼扭過頭來,正好與辰南頊目光相對,各自點頭微笑。

    衛希月自然要參與其中,她端坐在輪椅上瑤琴橫放,一雙纖長素手翻飛連彈,奏的卻是吳川水鄉著名的曲子《清波采蓮》,玉澤西其餘隊員默契配合,一將水柱送來時,朵朵晶瑩透亮水蓮花便是在琴聲中結成,旋即淩空飄轉,落向下方麥田,每朵水蓮皆有巴掌大小,水氣盈盈。

    此曲音效上乘,降水效率奇快,是以全場節奏漸漸由她一人把控。

    怎麽事情一夜之間,便有解決之法了?據我了解,太子不像是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啊,反倒是那個人,卻很有可疑。

    衛希月輕咬朱唇,心中疑慮,手上指法卻是不亂,但隨後耳邊震響出的一句話,卻讓她登時錯亂。

    “太子殿下!各縣急報!全州作物仍是不受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