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拜別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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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在王府之中,蘇半弼最初要尋的一眾俏麗公主與高貴王妃,自是隨處可見,閉著眼挑一個出來,便又有許多故事,但他此刻實在沒有此等閑心。

    衛希洪的幾句話,狠狠地撩動了蘇半弼的心弦,但同時也是擊碎心中枷鎖,瞬時得出化解診病困局之法,隻要去到吳川,豈不是兩全?

    蘇半弼瞬時動心了。

    “恩師想必也知道,母親頑疾在身,眼見良醫因故不能來診治,我心中是無限苦惱,但我又身為樂隊成員,為隊伍全力爭勝的基本素養,此乃自幼年時便銘記在心的理念,隻是如若兩地奔波,便兩處也無法盡力,恐怕辜負恩師之期望。”

    蘇半弼突然清醒過來,畢竟母親病情才是最要緊之事,皇家樂隊確實無法再留了。

    “我不到此刻時,都還沉浸在爭勝好鬥之中,細細想來,真是好一陣後怕,恩師,正好有大戶願意付款,半弼想最後為樂隊盡一次力,最後為樂隊貢獻一筆巨款,您其實不虧啊,對嗎?”

    蘇半弼最後咧嘴一笑,勉強將自己從情感中帶出來。

    殿中光影搖曳,時而還能聽到一兩聲啜泣,想來必是有某位公主或王妃為之動容,此刻再來一首哀傷的曲子,最是應景。

    “你這小子!把為師當市儈嗎?私自跑出去一趟,還長見識了是吧?以往懶散十幾年,今日倒還醒悟了,平悅公主的病,我當皇叔的自可以使人照顧,不用你擔心。”

    辰中陽的聲音自大殿四麵湧來,威中帶勸。

    蘇半弼連忙拱手道:“恩師,就不必再來激發我的倔強了,此刻我真的好害怕,怕一旦病發,無醫可救,還是在吳川安心些,端木前輩可以隨到隨走。”

    隻要辰中陽派出的還是皇室中人,就又需提防暗中算計,算來算去,最後還是一個弟兄相殺的結果,為了幾位兄弟日後的生命安全,還是不要給他們這種機會為好。

    “去吳川,既能就近治病,又能保你盟賽生涯,確實是兩全之策,那好!稍後你便去遊說衛公子,讓玉澤西準備樂票吧,本王話一出口便不再改,記住,八百萬整!一張都不可少!”

    蘇半弼一聽恩師鬆了口,頓時放下心來,隻要他同意就好,八百萬嘛,吳川第一商會,難道付不起嗎?

    他旋即拱手辭行,兩邊卻突然冒出幾個妙齡少女,皆是眼包淚珠,但此刻真是沒有心思了,他連連說著皇妹皇姐皇嫂請讓一讓,言罷迅速離殿。

    正當走到王府的一扇銀環朱漆大門前時,突然一陣樂感波動襲來,瞬時琴音一起,狂風勁吹,隱隱龍吟之聲,直卷周身而來。

    “青天風龍直入鬆!來得好!”

    蘇半弼滿臉狂意,朗聲笑道,右手直接便是一劃,戒指毫光閃動,青梧翡石瑤琴便橫在胸前,旋即雙指一撥一按,一道淡青色旋風應聲而起,直攔那穿門而來的風龍虛影,兩風相撞裹成一團,樂感激蕩散開,嘭一聲震得那屋上青瓦嘩嘩作響。

    奏完這一曲長風六曲中最新排演出音效的《橫拔山嶽》,蘇半弼有心還想賣弄,正待再變調,忽然前方風龍一散,眼見漫天紙張飛舞,卷在空中卻悄然無聲,蘇半弼定睛一看,瞬時眼淚差點湧出來。

    他當場扔開瑤琴,咚一聲便是直接跪下了,雙膝下的青磚難擋如此大力,首尾向上一翻,哢哢碎裂。

    那一張張紙,條紋繁雜,金絲銀線,麵值一萬,大陸通用,至少六七百張,全朝自己蓋過來。

    他也不知道要跪多久,再久也無法表達此刻心中的情感,先跪到晚上再說吧。

    恩師可能是真有那麽一絲不舍之心,想到此去吳川三千裏,恩師不能常見,再不多跪些時辰,實乃遺憾

    蘇半弼念及此處,便又嗑頭幾十個次,想讓恩師存起來,也是作為自己的謝罪禮。

    太意外了,沒想到恩師竟然……。

    隻是在心中想一想,便已是能讓蘇半弼哽咽得心弦亂顫。

    此刻,玉澤西樂隊少東家衛希洪,正在皇城酒樓中某間客房內閑看典籍,眼睛不時往門上瞟,像是在等人,不過片刻敲門聲起,他開門,然後拱手行禮,連忙將來人請入。

    “八皇子,敢問現下還有何事吩咐?”

    辰南星一臉笑意,直接便問道:“還是為我那兄弟而來,你我便直說吧,衛公子願意出價多少?”

    “我玉澤西已是放棄求購靖越候了啊,商議時八皇子也在的,我也不想多言。”

    “那小子一輩子也值不到八百萬啊!老王爺價位叫得絕,本王也是很氣憤。”

    辰南星以手拍桌,表現出來的倒是一副失算的表情。

    “一開始,小人與玉澤西一眾高層被八殿下說服,願意買入靖越候這樣的年輕音樂人培養,但如今嘛,嗯,殿下若無其他事,小人這便啟程回吳川了。”

    衛希洪說罷,便起身準備離開,辰南星趕緊攔住他,同時低頭暗罵幾句,旋即下定決心。

    “兩百萬樂票!既然此事是我一力張羅的,本皇子便給衛公子分擔兩百萬,如何?”

    “近來太滄州樂隊淩浦江鐵船中也有一青年音樂人,造詣高達名家三級,並且曲風極是淩厲,也隻才標價五百萬而已,這……”

    “四百!反正筆款項也是在本隊中流轉,其實也無妨,我出四百萬樂票讓他離隊!”

    “殿下,靖越候若知道,真是要感動到垂淚啊。”

    “這是自然,皇室中人也是講兄弟情誼的,我這也是為他著想,全力對抗主教頭威嚴嘛。”

    “殿下高義,草民拜服!”

    衛希洪深深一拜,心中卻暗道,我豈有不服之禮?還要感謝殿下為玉澤西省錢,本來要求購他,也是我與小妹考量過的,沒想到竟跟這八皇子想到一處去,實乃意外之喜,正好正好。

    兩人談好各項事宜,各自歡喜而別。

    足足跪了兩個時辰,蘇半弼才是緩緩站起身來,撿回瑤琴輕彈琴弦,身邊厚厚的樂票便又飛舞起來,全落在腳邊,一張張疊放整齊,最後,他雙手捧琴,恭敬地將那青梧翡石瑤琴放在樂票之上。

    辰中陽全程再沒現身見麵,隻有一眾王府中人默默看蘇半弼,他理好服裝,朗聲笑道:“此琴留與恩師收藏,這可是言氏家族大比第一名的獎勵,我真可謂是拿命換的,即便在外麵,也沒給恩師丟臉。”

    蘇半弼忍住傷感,再行一禮,然後離開。

    他剛一回府時,便是直接跟母親稟明事由,言詞中傾力描繪吳川水鄉風景如畫,簡直人間佳境,辰懷雅卻罵他癡兒少來吹噓,本公主豈能不知江南美景?

    平悅公主這麽多年獨自撫養兒子,為培養他皇族修養,是以未曾遷居,她早在這皇城深牆中呆膩,近來病情又覺加重,好在還有良藥控製,能換一處環境對身心俱佳,她當即點頭同意,幾位府中老仆自然也是沒有意見。

    接下來蘇半弼自去處理一些閑雜事務,他其實真有想賣掉侯府,套一大筆樂票出來使用的念頭,但想想那皇帝與恩師的眼神,還是罷了。

    剛好家仆林嫂願意留在皇州守家,隻因她兒子連考學位不中,恰好可以從書院搬來侯府靜讀,母子二人彼此照顧。

    次日正午時分,皇城中各大高層建築上的擴音石,照例在向全城百姓宣條告令,隻是中間突然一陣嘈雜,隨即播送出的消息,令整個天杭皇州的盟賽知音心神一震。

    “天杭音樂社!天杭音樂社,各位知音,最新大消息,吳川大金主玉澤西,出八百萬!八百萬樂票重金,購入靖越候蘇半弼補強樂隊陣容,具體條約年限尚未可知,小黃隻知是一次付清。”

    “唉,一想到這位逆轉奇兵就要離開天杭皇州,還是有些舍不得,但小黃與眾多皇州知音還是要祝福蘇小候爺,恭喜他開啟全新的征程。”

    眾知音暗中竊喜者不少,憤恨嫉妒者更多,也有不少人聽聞消息後表示祝福,小黃隨後專門解析了一番,揣測靖越候去玉澤西,想要熟悉新樂隊的風格,會耗費很大精力,畢竟自幼便是在皇家樂隊體係裏,曲風難免受限……

    蘇半弼呆坐在房間中,聽著小黃的聲音,腦中不禁回想起那一場場激烈的畫麵,到如今仍曆曆在眼前,那一個個渾圓的物體,在彈射之間,在呐喊聲中,突然變形了,化作一柄音梭直衝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