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趙振華又緩緩睜開眼，很焦急的樣子，他問道：“海寧呢？剛才我見她牽了牽我的手又鬆開了，她笑著又離開了，我又聽到她在哭，她是不是又受什麽委屈了？她去哪兒了呢？是不是又在和我玩藏貓貓了？她在哪兒？”

    “沒事沒事，我已經叫她來了，她現在就在路上了。很快就來了。馬上就到了。”王素美安慰道。

    “哦對，還有海洋，也要帶著他來啊，我想見他。”趙振華這才笑了笑。

    “大哥，你放心吧，他們都在來的路上呢。很快就到了。”趙振忠輕聲說道。趙振華點了點頭，又一次閉上了雙眼。

    海寧在那邊已經急瘋了，他明白父親的心，王誌遠跑來，開車帶海寧急速趕向醫院。

    “趙海洋呢？不需要叫他嗎？”許慶恩問道。

    “我打過diàn huà了，家裏沒人，連手機也關機了！”海寧急道。

    “他diàn huà現在應該能通。”許慶恩道。

    “你怎麽知道現在能通了？你是不是和他一夥了？”王誌遠對許慶恩甚是不滿。

    “好了誌遠，都這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和慶恩吵架啊？先好好開車吧。”趙海寧邊對他說邊迅速撥打趙海洋的diàn huà，果然通了！

    “趙海洋，你到底在哪？你快回來吧！無論你在哪，現在一定要趕快趕到宜心醫院，爸快不行了！爸快不行了你知道嗎？爸最想見的就是你，爸最想見的就是你啊！爸是愛你的，你知道嗎？你快回來吧……”海寧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王誌遠奪過手機：“趙海洋，如果你還是條漢子的話，就趕快來醫院，無論你做錯了什麽，敢於承認錯誤，麵對現實，還是個好男兒，如果你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天天躲在洞裏不出來的話，我王誌遠第一個看不起的就是你！我們大家也都會瞧不起你！”

    “趙海洋，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如果你還有一份孝心的話，你就趕快來醫院，趙伯父真的很想見你，如果你不回來，我們大家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許慶恩拿過手機說道。

    “弟弟，就算姐求你了，你快回來吧，不要讓爸帶著遺憾走，行嗎？現在爸危在旦夕，他真的很想見你，姐求你了，快回來吧！爸留著最後一口氣，就是要等你回來見你最後一麵啊！別讓爸留下遺憾好不好？爸唯一的心願就是要見見你啊……”趙海寧哭著放下了手機，許慶恩輕輕拍了拍她，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海寧，趙海洋什麽時候來？他說什麽了？”王誌遠急問

    趙海寧搖了搖頭，：“他什麽也沒說，直接掛斷了。”

    “這個趙海洋！”王誌遠氣憤捶打著方向盤。

    這一路上，趙海寧的心一直平靜不下來。許慶恩看著她，心中也不是滋味兒，總想幫她，卻不知怎麽辦才好。此時，他真想狠狠給趙海洋一拳！

    趙海寧他們很快到了醫院，她顧不上其他任何事，下了車就朝病房跑去，“爸——！”海寧見到奄奄一息的趙振華，她的眼睛再一次潮濕了。

    “寧寧啊，你來了啦，海洋呢？怎麽沒見到他來啊？”趙振華使勁全力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

    “他……他很快就到了。他在路上。很快就到了。”趙海寧哭道。

    “嗯，我知道了。知道他還在恨我啊。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想借他的一點點時間，再看看他，我就滿足了，這一點點時間他都不肯給我嗎？嗬，”趙振華苦笑道：“沒事，我會等他的。無論多久，我一定要等到他來，再看他一眼！我才能安心。他怎麽就這麽慢啊！”趙振華說的每個字都很吃力。但都聽得很清楚。每個字都透出了他的傷心。

    “大哥，洋洋從小就很乖的，他不是不懂事也不是不孝順的孩子，他一定會來的，你就放心吧。”趙振忠帶著哭腔說道。

    “是啊伯父，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的，我們都已經打diàn huà過去了。他很快就到了。也許，也許是路上堵車吧”王誌遠順著說道。

    “是真的嗎？好！那我等他。我一定會等他的。無論多久……”說著，趙振華又閉上了眼。

    “海寧，海洋那邊到底怎麽回事？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到？還有，大哥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你們都瞞著我！”趙振忠越說越生氣。

    “叔叔，什麽這麽大事？爸到底得的什麽病？”趙海寧隻顧哭，卻什麽也沒想。

    “他是肺癌晚期。”王素美答的是那麽漠然。

    “媽，你說什麽？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我們都不知道？”趙海寧聽到這些，如同晴天霹靂！

    “我也不知道。若不是清明告訴我，我至今還不知道。他隻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他，才一直瞞著沒告訴我們。振忠，你也別怪誰了，我們誰都不知道。”王素美很無奈。

    “嫂子，就算大哥不說，你和大哥朝夕相處，難道就沒有發現他和以前不同嗎？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就一點都沒有發現呢？海洋呢？這個渾球為什麽到現在還不來？他在做什麽？”趙振忠急了。

    “振忠，你能不能別這麽激動？海洋能來的話，就肯定會來的，你就別催了，能讓我們都靜一靜嗎？”王素美實在聽不下去了。

    “好了媽，叔叔，都別說了，爸都這樣了，你們還爭什麽？這是醫院，能安靜下嗎？讓爸好好休息下吧！”趙海寧的心都是碎了。

    她恨自己，為什麽當初不多抽些時間陪陪父親？父親曾多次到公司門口等她下班，可是她從沒在意過，都隻是三言兩語打發走了父親；在她生日的時候，父親曾特意親手做了份長壽麵送到自己的住所，他一直等到天黑，那天她喝的醉醺醺的，沒聽父親說幾句話，便倒頭睡了，後來是阿姨告訴自己，父親後來親自衝了杯蜂蜜水，並且熬了些綠豆湯放在了她的床頭桌旁，就是為了她醒來時口渴時喝的，同時也為她解酒，怕她胃裏會不舒服，當時自己並不是很在意，隻是覺得很多餘，感覺有那麽多朋友同事，有他們在，沒什麽可以讓人擔心的事情；曾經父親也多次打diàn huà給自己，就是想一起吃個飯，可是自己都以工作忙為由回絕了父親；曾經何琳勸過自己多回家看看父親，可是自己卻從沒在意過，如果當時能多陪陪父親，如果不是因為和趙海洋賭氣，如今也不會那麽難過，那麽後悔。趙海寧回想著曾經的過往，淚水不爭氣地向外湧。

    趙海洋在屋內來回踱步。他心裏矛盾，又想去，又不敢出門。怎麽辦？怎麽辦？他焦急萬分！他想來想去，還是出了門，叫了一輛出租車“能不能再快點！”

    “我說先生，我這已經達到八十脈速了，不能再快了，你要還想快點的話，不如飛過去算了。”司機慢條斯理的說。

    趙海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然而事情總是這麽的不巧，這一路上，不停的遇紅燈！車子行駛緩慢，慢得如同蝸牛在爬！

    “師傅，您不能總是這樣停呀，從旁邊繞過去行嗎？”趙海洋急道。

    “繞過去？我說先生，前麵可是紅燈啊，您是讓我闖紅燈嗎？這可是要扣分罰款的。我這沒日沒夜的跑車本就掙不了幾個錢，再為你一個人，我掙的這點錢全搭進去了，你要這麽急，不如坐飛機過去吧，那個快。”司機拉好手刹喝了口水說道。

    “我說你……！”氣得趙海洋不知說什麽。

    “年輕人，別這麽大火氣，路要慢慢走，紅燈綠燈都會碰到，要放平心態。”

    放平？現在這種狀況我怎麽放平！趙海洋心道。

    “那個師傅，希望您能快點行嗎？我真的有急事。”趙海洋的聲音都在顫抖。

    “誰不是有急事才打車呀，我們都明白。放心吧。我都說了，我這已經開到最大脈速了。”司機緩緩發動引擎，慢慢加快了車速。

    醫院裏依舊忙碌著，趙振華所在的病房內氣氛仍舊是那麽緊張。空氣中彌漫著死氣的沉重！

    “寧寧，海洋怎麽還不來呀？他在做什麽？怎麽這麽久了，還不見他人呀？難道他還在生我的氣嗎？”趙振華已經虛弱的連說話的聲音都十分微弱，幾乎聽不到了。

    “爸，海洋怎麽會生您的氣呢，他很快就會來了，很快了。您再耐心等等，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的。很快了，很快了。”趙海寧握著他手。

    “很快……”趙振華歎了口氣：“唉，隻怕我真的等不起他了。寧寧啊，你是個好孩子啊！是爸爸對不起你啊！讓你吃了這麽多苦。”趙振華撫摸著趙海寧的臉。

    趙海寧哭著搖搖頭並緊緊地抓住趙振華的手：“爸，您別這麽說，您沒有對不起我，您沒有，怪我，怪我不懂事，爸，您不會有事的，您不會有事的。您一定不會有事的！”趙海寧更緊地抓著趙振華的手，生怕再也抓不到了。

    趙振華勉強笑笑，一行行老淚滑落：“寧寧，如果有來世，爸爸一定會補償你的！今生隻怕這個願望是無法實現了！誌遠啊，”趙振華抬頭望著王誌遠，並且將趙海寧的手交到了王誌遠手中：“我知道你對寧寧好，我現在就把寧寧托付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她，一定要給她幸福啊！不要讓我失望，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兒啊！”

    “伯父，我會的。您放心吧。”王誌遠點點頭。

    “好啦，寧寧不哭，要乖，要堅強，知道嗎？答應爸爸，要堅強！能答應爸爸嗎？”

    趙海寧擦了擦盛滿淚水的眼睛道：“好，我能，我答應！我答應！”

    “等洋洋來了，你們都替我勸勸他，一定要讓他去自首，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你們一定要答應我！”大家夥一起點頭。趙振華使勁抬頭看著王素美：“素美呀，你要記住我的話呀，我要走了，不能陪你了，請原諒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我真的要走了，不能陪你們了。”說完兩眼一閉，手鬆了下去。

    趙海寧大呼：“爸——爸——”

    “振華啊！你說過不會比我先走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你怎麽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啊，振華啊——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啊——”王素美撕心裂肺地哭喊。

    “爸——不要丟下海寧不管啊，爸——”

    哭聲，喊聲連成了一片，此時趙海洋也匆匆趕到了醫院，可惜看到的，卻是剛剛過逝的趙振華和大家的哭喊聲。他傻了，真的傻了，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王誌遠轉身看到兩眼發直的趙海洋，大喊：“趙——海——洋——！”說著一個拳頭打過去！趙海洋沒有還手，他隻是默默忍受著。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囂張氣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全然不知身在何處，發生了什麽。

    “趙海洋，你以為你不說話，裝個可憐樣，我們就能原諒你嗎？”說著又是一拳打了過去，王素美馬上過去，“你還沒打夠嗎？這裏是醫院，不是練拳場！你別以為振華說將海寧交給你了，你就是我們趙家人了，就可以對趙家的人隨意打罵！”

    “伯母，我沒有，我隻是……”王誌遠一時不知說什麽。

    “你隻是什麽？還想狡辯！”王素美抱住趙海洋的頭對王誌遠吼道。

    “你們別吵了行不行？爸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大吵大嚷！你們讓他怎麽安心？難道你們不知道爸是帶著多大的遺憾離開的嗎？”趙海寧哭喊。

    此時誰也不說話了，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趙海洋一句話也沒說，他推開了王素美，走到趙振華病床前，跪了下來。許久，誰也沒注意趙海洋是在什麽時候離開了大家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