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君切切,與君何幹
字數:6434 加入書籤
A+A-
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那天你摸著我的頭告訴我:“嘿,思晗。風會吹向四野,在你耳邊呢喃過,那是青春。”你還是記得答應我你會多笑笑的事,而對你最後的印象是在機場安檢,你笑著朝我招手,落地窗和夕陽的餘暉,鑲著金邊的少年,而我遠遠地蹲在大廳哭。
我記得你說你最愛的那句對青春的解釋是宮崎駿的那一句〖也許多年以後,再回想年少的迷茫和執著,或許原因都忘了,青春就是讓你張揚的笑,也給你你莫名的痛。〗世間太多的巧合,可卻從不缺乏愛與信任,堅強的特性不止存在於光合作用下的植物頑強的生命力,它也存在於等待歸客的人心裏。
這顆心可以一直等下去,我一直堅信,你總會回來,因為你說過興城才是你的家。在早年的愛情麵前,青澀的年紀最大的假想敵其實是我們自己。可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切是不是都太晚!
或許你以為當時年少,所以便認定那些故事會像牆上的畫,時光老了就忘了,可你不知道麽,有的愛會像陳年佳釀,越放越難以割舍。
在我看來,青春就是讓我遇到一個讓我奮不顧身的人,談一場驚豔歲月的戀愛,而遇到你是我的xìng yùn,畢竟你那麽耀眼,那麽優秀!可我很肯定的是我恨你,恨你讓我那麽早便遇到你,那麽耀眼優秀的你。以至於自那以後不管遇到怎樣出眾的男子我都拿來與你比較。計較多了發現無人能敵你千萬分之一後,看誰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
我還想像高中畢業的時候,俏皮地站在你的麵前,盯著你非要你親口說我愛你才肯罷休。如今二十六七的年歲,不大不小,用我媽的話來說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可我還是讓她操碎了心,而我還能等幾年呢?我不知道……
如今看倦了村莊的黃昏斜陽。芳草荏苒,草地青了又黃,夢中人從夢裏夢外到如今隻能觸景而歎,可是小風,你到底來不來?
有時候我會胡思亂想,“是不是當初不那麽認真的去愛一個人,就不用這樣反複將自己煎熬。”
可就在不久前夢凡找我喝酒時他這樣回答我。
“當然不是!再經曆一次,還要愛,要比當初更用力地去愛。”
琥珀似的液體順著喉嚨刺激著胃和大腦,我也記不清到底是認真作答還是逃避過去。隻是清晰地記得暖暖的眼淚在臉頰劃過印子,便像烙鐵一樣深深燙在心髒,多少年了我依舊對你賊心不死。夜半的鎮子是安靜的,隻有我和夢凡在夜攤感傷。夜半的鎮子也不那麽安靜,遠處的犬吠,蟲鳴和夫妻的爭吵……
你知道麽?我好想你。我知道自己不夠優秀,甚至於愛你的資格都像是司徒煙涼讓給我,大學畢業五年了,你也走了五年,我愛的少年在我二十二歲的某天清晨走丟。
“齊思晗,齊思晗!這,這。我在這。”卓夢凡老遠就朝著我揮手,歡喜之意溢於言表。
雖然他換了一個發型,可也不至於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嘿,嘿,這,這!”夢凡還在招手。
和同事一起出來的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叫他過來。
“嘿,měi nǚ,自我介紹下,鄙人姓卓,名夢凡。是思晗的朋友,相遇就是有緣,我請你喝奶茶。”
我順手把包砸到他的身上笑罵到:“你怎麽不去死呢,又調戲我朋友,再說了哪有請人喝奶茶的,就這點追求。今天請我們吃牛排。”
毫不介意被包砸到的夢凡又說:“喝奶茶怎麽啦,你自己說說我請你喝了多少回奶茶,也沒見你不喝呀。”
才說完就被推得趔趄的夢凡又笑哈哈地湊過來“別呀,思晗。你說我大老遠跑來給你送信我容易麽!”
“別說你忘了我家蘇嫦了,還不正經小心我告訴她。”實在受不了的我無奈扶額,他還真是一點沒變呢。還以為他被他父親放在公司曆練會沉穩些,可在熟rén miàn前又是這一副不著調的模樣。
“走走,老爺子好容易放我出來一次,上次找你喝酒就沒有喝盡興。這一回不醉不歸!”
思晗拉著來給自己送信的夢凡坐在水庫邊上看星星,說得興起時在他肩上重重一巴掌。
煙霧繚繞中夢凡開口問:“現在過的好麽?”
遞給夢凡一罐啤酒後我咧嘴笑笑:“你看,這兒比興城好,更比北京好,空氣質量優加呢,我呆在這什麽都好。你能不能不抽煙,你都學壞了。”
說完灌了一口啤酒扯一個不太難看的微笑祭奠早年,微不可聞的自嘲被風吹散。
被我帶了一波好節奏,卓夢凡有些無奈的開口:“人總是會改變的嘛。那時候打死不聽我老子的,可現在還不是在他的安排下過的好好的。”
微風徐徐,更遠地方傳來隱晦的香氣,談起那段時光裏遇到的人,其他人都忘得差不多。除了夢凡還能談得幾句,蘇嫦還偶爾打打diàn huà,其他人大多沒了聯係。
至於我們,我們之間除了同學的身份之外,隔著漫天星河的距離。可能不知道,自你離開以後,這顆心,這個人堅韌到哪種地步。我仰頭看星星。
姑娘的眼神璀璨如辰,烏雲走過的草地明暗交替,草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響此起彼伏,沒有誰再說什麽,風是大了些,發呆的姑娘眼光分外明亮。
“卓夢凡,你他媽不知道,我和他的距離就像這漫天星河,可望而不可及,卑微到連隔岸觀火的資格都沒有。”我用盡所有力氣丟出手裏的易拉罐,雙手放在嘴邊對著天空喊。
夢凡明顯是愣了一下,他看著思晗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又推了她一把,笑罵道:“你就胡扯,小風和我們關係那麽鐵,怎麽可能隔著星河,你是不是醉了,沒醉就幹了這罐給他打diàn huà。”
姑娘梗著脖子懟了回去:“我給他打你也得給蘇嫦打。”
篝火映照下的兩個人都沉默了,唯有火焰竄起如嘲笑的呼呼聲。越年長卻越是沒勇氣追問到底。
“幹!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兩個人吃著辣的流淚的燒烤,大家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難堪的話題。地上七歪八倒的易拉罐。
“蘇嫦,蘇嫦。”醉倒的夢凡舞動手像要抓住什麽一樣。
臨醉的思晗輕聲呢喃:“星星發的光,終會抵達。哪怕跨越千萬光年的距離。哪怕對它的如今一無所知,可這一刻的光真實的映在眼簾,這便足夠支撐我愛夜空的理由。”
思晗狠狠灌了一口酒也沒問如今夢凡和蘇嫦之間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天各一方的四個人,也隻有倆個人還有機會一起喝得爛醉如泥。
就像無需蓄意吹落便四散的蒲公英,到了某個年紀,有的東西便不必太過較真,追問到底畢竟沒多大用處。畢竟我愛你與你無關不是。要努力變得優秀才是真理,畢竟自己和夢凡愛的人都優秀!
想到這思晗笑得很開心,說到優秀,夢凡的壓力肯定比自己大的多,本來說大學畢業後回來的蘇嫦考研了。記得他們那時候約定的是必須以彼此為標榜追趕超越,可他研究生是沒考上。
恍惚間看到少年伏於桌案寫著什麽東西,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美麗之上微笑著分享他所經曆的一切。“嘿,思晗,我在南方一座小鎮看夜景……”姑娘的笑容更溫暖了,畢竟有少年曾對自己說,你笑起來好看,總得多多練習才好不辜負他的話。總不至於再相逢時笑得難看不是。
卓夢凡自然是不知道齊思晗為什麽傻笑,多年的朋友,他倒是知道現在思晗肯定是走神了。望著竄的老高的火苗他也思念那個倔強南行的姑娘。想起那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的自己,卓夢凡不由莞爾,那時候是年輕,可那時候喜歡的人,至今依舊不曾忘記哪怕分毫。“咦,蘇嫦你是不是感冒了?我沒事,嘿嘿,我沒事。”“站住,別跑。”“來啊,打不著,打不著。”“怎麽了,撞到哪了,我看看,怎麽這麽不小心。”“嘿,蘇嫦,我們畢業就結婚吧。”
點點滴滴回憶滋潤著心頭,剛剛還腹議齊思晗笑得像傻子的人也笑得像傻子一般。篝火被風扯亂,蘇嫦的影子出現在翻滾的火光裏。他笑得像個孩子……“嘿,蘇嫦,不論你在哪裏,喜歡上什麽樣的男子。可我愛你與你無關不是!”
再說說那遠在廈門的姑娘吧,在這座美麗的南方城市,一個北方的姑娘在這裏呆了很久。
“蘇嫦,這個課題差不多了,你先去吃飯吧。”導師一眼盯著電腦,頭也不抬地說。蘇嫦應了一句後收拾自己的東西出門。蘇嫦眯著眼用論文擋住陽光。
六月的廈門已是豔陽高照,雖然多次向思晗抱怨廈門怎麽樣,可自己已經開始習慣南方的氣候,食物。感覺自己還是昨天才到這座城市,陌生的環境,不一樣的風俗文化和自己抱怨無數次的食物。熟悉卻難以讓自己感到親切的城市。
想起自己從興城搬著大大的行李箱一路向南時痛罵自己的思晗,還有居然哭的像妹子的夢凡,還以為他那種開朗活潑的人是不會掉眼淚呢。
摸了摸臉頰淺淺的痕跡,蘇嫦伸手像是擁抱廈門的陽光一般,微笑地自語道:“我會很快回來,思晗,夢凡!”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明晃晃的笑容讓廈門的夏天也不那麽炎熱,準是遇到什麽樂事,不然怎麽會笑得那麽燦爛,愛情本來就沒道理,至於卓母那邊,蘇嫦也有自己的打算。蘇嫦看著變成他的臉的雲朵,笑靨如花。“嘿,卓夢凡。畢竟我喜歡你與你無關不是。”
一個黑衣的男子出現在加利福利亞的一個墓地,他在地上放下一束雛菊,隨之便在墓碑旁坐了下去,太平洋西海岸的陽光也不比北京暖和多少,也不知道她睡在這裏習不習慣。
“少爺,夫人知道你回來了,特意派我來接你。”
青年又重新躺了下去。管家模樣的人還打算說點什麽,青年開口了“祥叔,我再待會兒。我知道我媽想我,可煙涼這,我還想陪陪她。”
祥叔自然不可能聽不出聲音裏的難過。點點頭站在一旁。青年用力拉了拉帽沿,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無聲的滑落。
還以為真像煙涼說的那樣,去過很多美麗的地方就會忘記難過的事兒,自己去過那麽多的地方,可就是忘不了那些難過的事兒。
自己是個混蛋吧。聽夢凡說那個女孩兒還在等自己。不過話又說過來,如果不是放不下,也不會到任何地方都寫信寄回那個地方。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兒子,媽的好兒子。快來媽看看。”早就聽到消息的的婦女急匆匆出來,可黑衣青年沒有理會她便進了別墅。祥叔打算勸一下她,她擺擺手說:“我知道,我知道……”回身看了他一眼又說:“全都是我們的錯,煙涼的事兒大家都瞞著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回到家的他說了一句自己要回中國,冷漠得像陌生人的對話,倒也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好看的手指扶在唇邊,微皺的眉頭舒展開時有一股溫暖的力量,他真有牽動大家情緒的力量,隻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冷著臉。
也不知是想到什麽,他嘴角上揚。有姑娘曾對他說,你笑起來好看,他已讓她失望好多年,總不至於讓她一直這樣失望下去。
從舊金山飛往北京的飛機平安抵達,在空姐頻頻注目下,他走下了飛機,麵帶微笑的罵了一句:“北京的空氣還是這麽爛。”拿出手機正打算叫卓夢凡來機場接自己,才想起來這一回自己沒打算提前通知他,畢竟他知道了也就意味著她也知道。搖搖頭把手機放回口袋後招了一輛計程車。
“嘿,我回來了。時隔五年,你們……都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