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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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權貴都是挨著住在城東一帶,將軍府與國師府也隻不過隔了最熱鬧的兩條街,柳府還要更偏上一些。

    柳家哥哥知道這幾日沈家爺倆都惦記著沈慕,不敢耽擱,直接抄了近路先把沈慕送到了將軍府上。

    小姐回來了!”

    將軍府門外的小廝見到沈慕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傳一個,整個府上似乎都要炸開了鍋。

    沈慕望著將軍府熟悉的牌匾與門外的四座漢白玉的石獅。到家了,她卻仍低沉得提不大起精神。正好這會兒昨夜沒睡的困倦又襲了上來,整個人看起來都病怏怏的。

    阿翠偷偷撩開了馬車簾子,瞄了一眼,忙興奮地扯了扯柳意容的袖子,“姑娘,你看!將軍府當真好生氣派呀——”

    柳意容也好奇地多瞟了眼簾外的將軍府,想到柳府肯定沒有這麽氣派,又極為自律地逼自己收回了視線,若有若無有些生氣地瞪了阿翠一眼。

    阿翠知自己失言,又不舍地看了眼外頭,才緩緩地放下了簾子。

    沈兆明衣衫還未穿齊整,腳下生了煙一般,跑到了門外,見到閨女喜不自勝,可走近瞧看她竟變成了這般憔悴模樣,頓時提刀去國師府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的乖女喲,這幾日叫你受苦了。”

    爹爹……”

    沈慕原先胸中還憋著一口悶氣,可一見到爹爹,什麽也都顧不得了,撲到了爹爹的懷裏便沒心沒肺地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全肆無忌憚地擦在沈兆明肩頭的黑色貂皮大麾上。

    沈兆明此時的氣不打一處來,自家閨女他捧在手心裏十六年都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那夜凜竟然真敢把她當丫鬟使喚,還將她給趕了出來,真是豈有此理!

    慕兒,爹這就去找幾個人把國師府給拆了!大不了就跟他魚死網破,咱們沈家軍那麽多人,還會怕他一個不成?”

    爹爹……!”

    又怕嚇著了她,沈兆明輕摟著沈慕的後背,柔聲改口說道:“好好好,爹就是隨口說說、隨口說說的,慕兒不怕。”

    沈慕又哭了一會兒,這才稍微好些。

    沈隨站在一旁,也歎了一口氣,早說不要讓她去招惹夜凜了。等這父女倆團圓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些,他才上去招呼柳家的兩位兄弟。

    景仲景叔,既然來了,留下來一同用午膳罷,就當是為我妹妹接風洗塵了。”

    柳三哥笑了笑,作揖道:“你與我們之間的情分自然不必客氣,隻是我們自家的妹妹接了也要送回府去,怕是要改日了。”

    沈隨這才注意到後麵那頂轎子上的人,“原來如此,是聽說柳叔生前有個女兒尋回來了。既然是你們柳家的小姐,正好這次一起帶到將軍府裏走動走動也好。”

    柳意容聽到沈家大公子這般說辭,手正要去撥開簾子,好歹去大大方方地以柳家小姐的身份道個謝。

    就聽見沈慕貓在沈老將軍的懷裏,明明眼眶裏還汪汪的,轉眼殺氣一騰,就衝沈隨狠狠罵道:“我不喜歡柳意容!你要是敢留她在府上與我同一桌用膳,沈隨,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沈隨的眉間擠出一道黑線,笑得便有些無奈。她素來是不會給自己這個麵子上愛當和事佬的哥哥留麵子的,這種場麵也不是第一次見,有時候甚至兄妹倆還要打起來。

    隻不過聽說這柳家的小姐端莊嬌弱,又是怎麽得罪到她這女霸王了?

    誰讓她是妹妹,小時候每次打架打到最後,還不是他向她求饒的。

    沈兆明隻是瞪了眼沈隨,他就心領神會隻得認慫,笑著道:“好好好,今日你回府,你最有本事,都依你都依你。”

    一旁柳家兄弟聽了,憋了會兒,都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柳意容頓了頓,又將身子閃進了車內,慶幸方才還好沒有出去。可回頭一想想,她的臉都是一陣紅一陣白的,氣得指尖死死掐進了肉裏,身子擰得格外的緊。

    沈慕是個紈絝就罷了,可連她的父親兄長也都能如此縱容她沒有禮數,還有自己的兩位親哥哥言語之中也處處都是袒護親近她的意思。

    她如今受了委屈,也隻能幹巴巴地先往肚子裏咽……

    沈慕這才嘟了嘟嘴,從爹爹懷裏掙了出來,抹了抹眼淚走到柳家兄弟麵前,無辜地道:“柳二哥柳三哥,你們這次先回去,改日我沈慕請你們去吃酒,當是賠罪的。”

    柳二哥咧著大白牙笑著,“慕妹有這份心就好。再說,你哥哥還欠我們一頓酒呢,下次定是要加倍往你們身上討回來的。”

    沈慕也破涕為笑,點了點頭。

    柳家的兩輛馬車這才又啟程離去。

    回到了將軍府上,這幾日沈慕仍是吃不香也睡不好,整日陰陰鬱鬱的,都像是換了個人似得。

    沈兆明也心急,連著兩日太醫過來給她看了兩次,開了些養生開胃的藥房,都不見奏效。

    這日月色很圓,沈慕一人待在院子裏抬頭看月亮,不知不覺也發了許久的呆,唉聲歎氣的。

    突然沈隨不知從哪跳了出來,在她耳旁唬了她一下。

    沈慕驚得從石凳上一屁股彈了起來,一看是哥哥,氣得隨手把桌上的花盆都往他腦袋砸。

    她忿忿地道:“哥,你剛升完官,如今都是朝中的三品大員了,能不能跟別的大臣一樣學點正經的?”

    沈隨一個激靈躲開了那花盆,笑道:“你哥哥我本就是個正經人,你這幾日倒是難得假正經,什麽時候也會學著別家嬌滴滴的小姐,賞月勞神了?”

    沈慕啐了他一口唾沫,支支吾吾地道:“誰傷神了……隻是覺著今日月亮好看,所以出來看久了些。”

    沈隨笑笑,也沒再與她耍嘴皮,從袖中拿出一個首飾盒,說:“今日在寶靈坊看中的一套首飾,知道你細軟多,可卻沒這款式的,所以就買下了。拿去看看喜歡不喜歡。”

    沈慕嘟著嘴接過那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對鎏金雙鳳纏繞的步搖。

    她撇撇嘴,就把不經意地盒子又收了起來,“看著就老氣,隻不過上麵的珠子要稍微金貴些,也沒什麽可稀罕的。”

    沈隨倒是不樂意了,這步搖可足足花了他一千金。自家妹妹平時最喜歡這些金銀玩意,隻不過稀罕的寶物見多了,也就難哄了。

    不過隻怕如今拿再好的寶貝到她麵前來,沒了夜凜在,她都不會多笑一下。

    他歎了口氣,坐了下來,難道嚴肅道:“慕兒,你一直是我們沈家最想得開的,為何這次偏偏要吊死在他一個樹上。他不要你便不要了,這京中滿腹才華的少年多得是,日後能與他實力相當的也未嚐沒有。你說你是何必?”

    沈慕垂下了眸子,撅著小嘴道:“哥哥又沒有過心上人,哥哥不懂!”

    這話說得不假。可哥哥與他都是男子,自然知道他心裏是如何想的。你十二歲那年,竟把他送你的兩句詩貼到了四方館,四方館可是京中文人名仕匯聚之地。堂堂七尺男兒,你讓他為天下人所嘲,何況夜凜又不是趨炎附勢的蛇鼠之輩,自視清高,如何再將你再放在心上?換做我,我也寧願老死不與你再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