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銘章的命令，孟翔這樣的基層軍官們開始在城內各處張貼告示，給各個部隊傳達死守滕縣的命令。 vw實際，此時的滕縣內除了那自願協助軍隊作戰的三千多青壯年保安團警察參加護士隊的青年們以及部分年老體邁不願意背井離鄉的老年人外，全城已經差不多成了一座無人居住的空城。根據王銘章的命令，師部動用千名勞力，將滕縣的南城門和西城門都用土石磚瓦死死封堵，僅僅保留北城門和東城門以交通使用。滕縣是一座古城，擁有類似於城牆的環城寨牆，也都得到了很大的加固增厚，以便軍隊守城。此時的滕縣城內的兵力成員為：122師全師4000餘官兵以及3000餘名青壯年，但這三千多名青壯年裏隻有六百多原先保安團隊員和警察擁有武器，而且彈藥並不充足，至於訓練程度，更加是臨時抱佛腳。

    當天夜裏，孟翔又跑到了趙海軍那裏。話說回來，他在122師乃至這個時空裏，最熟悉最親密的人趙海軍了。趙海軍正蹲在戰壕裏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無所事事，看到孟翔跑來，趙海軍還是非常高興的，甚至掏出半包香煙跟孟翔分享。在這個兵荒馬亂物資匱乏的時代，一包香煙也是珍惜物品。孟翔本來不抽煙，但湧動在心頭的期待焦躁緊張興奮恐懼等複雜情緒讓他感覺一陣無處發泄的憋屈，抽根煙也不錯。實際，孟翔此時確實非常怕死，但他也不是普通的那種怕死，他是因為覺得自己有特殊能力而不能輕易去死，可他偏偏隻是一個基層小軍官，死在戰場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孟翔盡管很迫切地想依靠自己的特殊能力來改善祖國的抗日戰爭，但現實是殘酷的，想為國家發揮力量的前提是保住小命。所以說，孟翔是因為崇高的原因而怕死，但不管怎麽說，怕死的感覺反正都是那種刺骨恐懼。

    孟翔原本希望像趙海軍那樣悠閑而愜意地吞雲吐霧，以此緩解自己的焦躁，但實際情況卻是被劣質煙草給嗆得眼淚汪汪。趙海軍笑了笑：被嗆到了沒事孟老弟，我可以保證，如今你了這戰場，那你很快會變成老煙鬼。咱們當兵的，九死一生命如朝露，不抽煙還真沒辦法緩解心頭的焦躁。

    老趙，你在想什麽呢孟翔忍不住好地問道。

    啥都沒想。咱們是兵，一顆子彈能讓你變成一堆死肉。那你在之前哪怕都參透了宇宙人生的奧秘，又有啥意義趙海軍一臉滿不在乎，神情間盡是看透生死的豁達。當然了，他的這種境界並不是修煉出來的，而是被環境給逼出來的。

    孟翔苦笑了一下：老趙，你的這番話還真有幾分道理。死了，什麽都不是了。現在想太多又有什麽用平平安安地活著，真好啊孟翔甚至都有點懷念後世那種安逸的生活了。

    趙海軍歎息道：是啊，戰爭期間，最不值錢的東西是人命。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維持多久，什麽時候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呢他顯得很惆悵。

    孟翔也覺得眼前的現實有些恍然，從小生活在和平時代裏的他，已經把和平當成了非常普通的東西，像空氣一樣。但和平確實也像空氣一樣，存在的時候令人習以為常，但一旦失去了，才刻骨銘心地感到它的珍貴。

    暴風雨前的寧靜，孟翔在心裏默默計算著這場滕縣戰役的雙方力量對。

    日軍：一個整編加強支隊，9000餘兵力步兵約有五千餘，其餘都是裝甲兵輜重兵炮兵騎兵工兵醫護兵等兵種和後方勤務人員。除此之外，瀨穀支隊還有一個步兵大隊和一個臨時戰車隊作為配備的預備隊，因此整個支隊總兵力超過一萬。第十師團的其他部隊約一個旅團的兵力也在滕縣周邊地區進行策應和協同作戰；

    國軍：兩個地方軍的師122師在城內，124師在城外，每個師實際隻下轄兩個步兵團，兩師共7000餘兵力。除此之外，滕縣共有3000餘保安團士兵警察青壯年支援協助作戰；

    雙方的兵力對看似11，但實際真正作戰兵力的對卻是151。因為日軍全部都是訓練有素富有經驗裝備精良的正規軍士兵，而守軍的三分之一卻是臨時參戰的平民；況且，日軍的單兵素質也大大超過守軍的單兵素質。雙方的戰力對，守軍居絕對劣勢。

    雙方炮兵對：2000瀨穀支隊擁有3個炮兵大隊和2個150重型榴彈炮兵隊，各型火炮和迫擊炮超過200門，川軍基本沒有什麽炮兵；

    雙方騎兵對：2000瀨穀支隊是機械化部隊，因此騎兵部隊並不多，隻有兩個隊規模；

    雙方戰車對：400瀨穀支隊擁有3個戰車隊；

    雙方飛機對：400瀨穀支隊擁有兩個航空兵隊的空增援；

    孟翔在心裏歎息一聲，因為這是不折不扣的敵強我弱。

    轟毫無預兆，陡然間從地平線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爆炸聲。孟翔和戰壕裏的所有官兵們都驚了一下，探出頭後孟翔才看見正北方的遠處閃耀起了一道道赤紅色的火光。已經把滕縣地圖背得滾瓜爛熟的他立刻分辨出爆炸的大致地點，是滕縣正北的第一道防線界河。

    已經開打了嗎孟翔忐忑不安地道。周圍的官兵們也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是的。趙海軍神色幾乎是波瀾不驚，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是鬼子一個加強大隊級別的突擊部隊，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摸到了界河，然後發動了夜襲。這是鬼子用慣了的策略。既然他們的先頭部隊來了，那說明鬼子的主力也不遠了。作為老兵的他非常熟悉日軍戰術。

    一個大隊孟翔竭力眺望向已經開打了的地方，炮聲後便是密如雨點的子彈射擊聲，由於隔得較遠，因此在此時清冷的空氣裏聽起來非常清脆，但也足以讓孟翔這樣的戰場新手感到熱血沸騰了，124師足足近四千人，應該能擋得住鬼子的一個大隊吧孟翔知道，日軍一個大隊差不多一千餘人。攻防例一四，這樣估計的話，防禦一方應該綽綽有餘了。

    這可未必。趙海軍叼著煙，鬼子一個大隊能和我們一個德械整編團血戰得不分下，況且那時候我們可是清一色的德械裝備，不但有德國造的火炮和坦克，還有空軍的飛機增援。至於川軍麽嗬嗬。他幹笑兩聲，然後鬱悶地看著肩背著的正式。盡管正式對於川軍來說也是僅次於三八大蓋的高級裝備了，此時122師過半官兵還用著四川土造步槍和漢陽造，分給趙海軍正式已經是優厚待遇了。但用慣了98k毛瑟步槍的趙海軍仍然覺得憋屈。他的毛瑟步槍在122師內得不到同口徑的子彈配發，隻能做燒火棍。

    你的意思是124師會撐不住孟翔憂慮地道。

    鬼子既然是突襲部隊，那肯定是裝備大量輕武器的精銳部隊，而且還是夜襲，124師能撐過這個晚不錯了。趙海軍的臉是一種既恨又忌的神情，鬼子一個大隊擊敗地方軍一個師也不是什麽稀事。說實話，鬼子一個旅團能殺得國軍一個軍丟盔棄甲，一個師團能和國軍一個集團軍對抗，鬼子畢竟還是很厲害的。在武器差不多的情況下，國軍也要二一才能拚得住日軍，而且還不一定取勝。如果武器落下風，人再多也沒用，全是靶子。

    孟翔感到心跳在緩緩加速，他緊張地注視著遠處的戰火。

    幾個人影跳進孟翔身邊的戰壕裏，孟翔轉身一看：參座

    趙渭濱點點頭，然後舉起一副老式望遠鏡：剛才124師的稅師座來電，鬼子一個加強大隊突襲了界河防線，124師措手不及，吃了不小的虧。鬼子確實很狡猾，原本我們根據白天的偵查，認為鬼子主力瀨穀支隊距離我們還有近百裏，但瀨穀啟瀨穀支隊支隊長趁著夜色突然派了一支突襲部隊連夜快速穿插並突襲，試圖打我們一個猝不及防，124師在界河以北的一個團幾乎被吃掉了一半。稅梯青，124師副師長，孫震代理集團軍司令後稅梯青成為代理師長

    鬼子來的真快啊孟翔一臉臨陣不亂的堅毅表情，但聲音卻微微發抖。124師和122師一樣，番號雖然都下轄2個旅，但每個旅實質隻有1個團，所以124師也隻有兩個團，居然一下子被打掉了半個團，日軍的戰鬥力確實不容低估。

    嗯。趙渭濱專注地舉著望遠鏡，師座畢竟現在是代理軍長，稅師長發來電報，希望得到指令。另外，孫鈞座的45軍在滕縣周邊防區內也多處和日軍部分交了火。根據情報，這些應該是日軍第十師團第8旅團的部隊，這些部隊的規模都差不多是大隊和隊級別的，搞得鈞座防區內四麵著火。

    孟翔分析道：第十師團主要是第33旅團和第8旅團，看來，磯穀廉介日軍第十師團將師團長把師團的重武器和炮兵都用來加強了第33旅團，組成了瀨穀支隊以重點進攻滕縣，而第8旅團則負責在周邊地區牽製我們的友軍。

    分析得不錯。趙渭濱笑了笑，困龍，你覺得124師是要繼續死守還是撤回滕縣

    我認為稅師座的主要任務是警戒日軍突襲，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而且，我們一開始的作戰計劃是以滕縣為防禦重點，而不是界河等滕縣以外的陣地。我認為，在打退了這股日軍突襲部隊後，124師可以撤回滕縣與我們匯合了。不然，日軍後續主力再撲去，124師的處境非常危險。如果不撤回來，我們要被日軍逐個擊破。畢竟，我們的有生力量有限，不能分兵多處。

    你和我還有師座可謂是不謀而合呀趙渭濱微笑道，師座回電，在擊潰這支日軍後，124師370旅撤回滕縣，和我們合兵一處，372旅撤到普陽山，確保在滕縣外保留一支部隊，既牽製日軍，又能在最危險的時刻以備萬一。

    孟翔心領神會地笑了：看來師座和我們一樣，都徹底無視湯恩伯的部隊了。

    趙渭濱的笑意變得輕蔑而不屑：湯恩伯部整整七萬精兵，清一色德械裝備，如今我川軍已經和日軍開始交火，他們仍然穩坐釣魚台。國難當頭，卻仍然還搞派係傾軋，這樣的友軍靠得住，母豬都樹了他放下望遠鏡，拍拍孟翔的肩膀，早點休息吧看這個樣子，124師應該已經擋住了鬼子，明早我們要真正地和鬼子展開廝殺，現在先好好養精蓄銳。

    孟翔點點頭：是。

    趙渭濱離開後，孟翔坐回趙海軍的身邊。他這才發現，趙海軍居然在剛才這幾分鍾內便已經鼾聲如雷了，老兵是老兵，戰場適應能力確實令人佩服。孟翔想了想，把腦袋埋在胳膊彎裏試圖眯一會，但他很快發現自己試圖睡覺的行為完全在自欺欺人，根本睡不著。

    後半夜的時候，一隊隊炊事兵抬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鐵桶從城內穿梭到各個陣地，肉食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炊事兵們一邊走一邊敲打著鐵桶：弟兄們都醒醒師座有令，明早的早飯可能吃不了了，所以現在趕緊吃夜宵弟兄們吃夜宵了原滋原味的回鍋肉啊

    原本已經寂靜了的戰壕霎那間沸騰了。又驚又喜地士兵們都瞪大眼，看著倒在自己飯盒裏的大米飯和令人食指大動的四川回鍋肉，紛紛發出一陣陣歡呼：師座萬歲吃回鍋肉啦

    孟翔笑了笑，王銘章師長如此慷慨大方地讓全師官兵吃一頓回鍋肉，意思也很清楚了。這頓回鍋肉很有可能是很多人的最後一頓飯，那隻能盡量讓注定要陣亡的弟兄們能吃一頓好的。在美美地享用完這頓原滋原味的四川回鍋肉後，孟翔在渾身暖烘烘的感覺閉了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孟翔剛剛有困意時，陣地響起了非常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喊聲罵罵咧咧痛叫呻吟聲。孟翔連忙站起身，一股濃烈的硝煙味和血腥味撲鼻而來。陣地人影憧憧，大批衣衫襤褸滿麵硝煙的官兵正在有條不紊地經過陣地進入滕縣。孟翔明白了，這是守衛界河的124師退敵後奉命撤回滕縣的部隊。看得出來，這些官兵們確實經曆了一場惡戰，一個個筋疲力盡血跡斑斑，傷兵們被攙扶著或抬在擔架也被帶了回來，地麵被滴滴答答的鮮血弄得鮮血淋漓。除此之外，還有數百名頭戴日式鋼盔的官兵氣喘籲籲地拖著大批的日式槍械武器跟來，鋼盔也沾滿了血跡，肯定是從日軍屍體扒回來的。川軍作為國軍最窮的部隊之一，打起仗來非常的勤儉節約，不但在撤退時絕不拋棄武器，並且在搜刮日軍屍體武器裝備時也幾乎是不放過一個毛孔。

    陣地，一批批炊事兵抬著鐵桶迎來，用熱騰騰的大米飯和香噴噴的回鍋肉來犒勞這支剛剛激戰後的部隊，饑腸轆轆的士兵們紛紛狼吞虎咽。孟翔連忙爬起來，在人群裏找到一個看去焦頭爛額的校。孟翔連忙跑過去敬禮：長官您好我是122師趙參謀長的副官，請問你們是124師370旅的嗎

    校點點頭：是的，我們是370旅740團，我是團長王麟。

    孟翔連忙再次經曆：長官你們辛苦了請問戰況如何

    王麟顯得疲憊不堪地道：還好，這幫龜兒子不打不老實。不過，這些龜孫子的龜殼還真是硬，丟下了四百多具屍體，但是卻折了我們近一個團的弟兄。我們旅還剩一千三百多人，奉命進入滕縣參戰，372旅也已經在稅師座的帶領下撤向了普陽山地區。另外，你們工兵營在北沙河鐵路大橋安裝的那些炸藥也起到了作用，我們工兵營的弟兄們趁著鬼子搶著過橋的時候，等橋擠滿了鬼子才猛地引爆了炸藥，一下子報效了一百多個鬼子和十幾輛汽車。

    聽完王團長的講述，孟翔在心裏對日軍的戰鬥力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川軍一個團兩千餘人，折了一個團才擊斃四百多日軍，差不多四一。況且，這場夜襲日軍的飛機沒有參戰。想到四個國士兵的命才能換一個日軍，孟翔在心裏愈發覺得自己在後世與那些眾多的憤青張口閉口小日本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因為一個小日本的命需要四個國兵的命才能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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