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用毅力克服自己想要叫這個沒用的家夥去剖腹的衝動後，瀨穀少將不得不恢複了冷靜，重新製定進攻方案。 vw他原本認為用一個聯隊去進攻滕縣是綽綽有餘的，但半天激戰下來，卻迫使他不得不把第63步兵聯隊也準備投入戰役。這讓瀨穀少將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瀨穀支隊的主力兩個聯隊，進攻滕縣居然需要整個支隊全力以赴，那麽接下來的台兒莊恐怕更加不容樂觀了，至於在攻占滕縣和台兒莊後再去進攻徐州，那直接是希望渺茫。

    瀨川幸男大尉走過來，臉略有點失落：瀨穀君，第十聯隊沒有攻占滕縣

    瀨穀少將很不情願地點點頭：戰事有點僵持，川軍抵抗得很頑強。

    瀨川大尉思索了一下，道：這樣吧橋本佐剛剛也從師團部趕來，也許他能幫忙。

    瀨穀少將知道這個橋本的身份，心頭一動：瀨川君，謝謝你提醒了我，快把他請過來。

    橋本山太郎佐，是第十師團的通信大王心理戰專家。過去在山西境內作戰時，他曾多次對晉綏軍展開過宣傳攻勢，取得過出人意料的勝利。橋本山太郎巧妙地利用國民政府和共都乘機對山西進行滲透的說辭，致使部分晉綏軍高級將領在作戰時潛移默化地都心存猶豫，擔心晉綏軍拚光後山西會被央軍或共軍乘虛而入，連山西省軍政主席第二戰區的司令長官閻將在內心裏都對他的這套心理戰說辭引以為然。

    接到瀨穀少將的命令後，橋本佐連忙帶著他手下進行攻心戰的部下趕來。麵對瀨穀少將焦急的詢問，橋本佐顯得信心十足地道：請支隊長閣下放心，川軍本質和晉綏軍一樣，都是國的地方軍閥部隊，他們雖然可以鼓起一時的血氣之勇，但他們的內心裏更加在乎他們老家的根基地盤，並不會像央軍那樣死心塌地為蔣介石政府賣命。正所謂夫用兵之道，攻心為，攻城為下，心戰為，兵戰為下。隻要我們針對性地對症下藥，即便不能說服這支川軍向皇軍投降，起碼也能讓他們大幅度動搖軍心，將兵之間心懷疑慮，不再頑固反擊。

    瀨穀少將欣喜地道：橋本君，那多多拜托你了，希望你的三寸之舌能發揮出十萬大軍的效果。

    橋本佐點點頭，然後輕車熟路地命令部下們開始在最前沿陣地豎立高音喇叭和廣播線路。橋本佐本人則帶著一名翻譯走到擴音話筒前，他說一句日語，旁邊的翻譯便用標準的川腔翻譯成漢語。醞釀思考了幾分鍾後，橋本佐的三寸不爛之舌和他對症下藥的話語開始通過高音喇叭回蕩在滕縣的空：

    滕縣的川軍兄弟們首先，皇軍對你們英勇頑強的精神表示尊敬。但是，川軍兄弟們，你們的老家在四川，那裏是天府之國，富饒而美麗，也沒有戰火硝煙，你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地來到山東替蔣介石和李宗仁賣命呢你們在山西在河南在山東，都英勇頑強地作戰，但是請想想，國民政府是怎麽對待你們的，他們根本不發軍餉給你們，也不提供武器給你們，什麽都沒有給你們，他們完全是把你們當炮灰來使用，蔣介石完全是用你們給他們的央軍做擋箭牌。川軍兄弟們，你們遭受了無數的苦難，並且最令人憤慨的是，自從四川領袖劉湘將軍去世後，蔣介石政府還乘機準備吞並四川，把國民政府的暴政統治到你們的家鄉去。川軍兄弟們，你們的老家正在被國民政府吞並，你們完全是在給國民政府做炮灰，而皇軍是如此的強大，你們最後隻會全部成為埋葬在異地他鄉的白骨。川軍兄弟們，你們都被國民政府的謊言給欺騙了，皇軍並不是侵略國的，皇軍隻是要消滅獨裁暴政的國民政府，幫助國人民建設更美好的新國。川軍兄弟們，皇軍隻會占領蔣介石政府控製的江浙地區，絕不會幹涉四川，新國的四川仍然是由四川人做主。川軍兄弟們，請好好想想吧隻要你們向皇軍投誠，你們將會被視為建設新國的英雄，皇軍絕不虧待你們

    橋本佐聲嘶力竭地賣力遊說著，旁邊的瀨穀少將等高級軍官們則緊張而期待地凝視著遠處硝煙嫋嫋的滕縣。瀨穀少將非常希望跡會發生：滕縣的空會升起一麵白旗。但可惜，直到他把眼睛都望酸了，滕縣仍然是一片死寂。

    麵對日軍的誘降，滕縣沒有任何回複。

    滕縣的前線陣地，王銘章聲色俱厲地對戰壕裏的官兵們問道：弟兄們，你們還記得劉湘長官去世前給我們的遺囑嗎

    抗戰到底矢誌不渝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一日誓不還鄉官兵們聲若驚雷。

    持續兩個多小時的攻心戰毫無作用，這讓瀨穀少將真的有些氣急敗壞了。眼看天色漸黑，在他的授意下，橋本佐原本循循善誘的話語陡然間變得淩厲而凶狠：川軍的兄弟們這是皇軍給你們最後的機會今天夜裏，皇軍不會攻城，滕縣南城門出口附近的皇軍部隊將會撤離一晚，這樣，你們可以體麵地撤離滕縣，也可以對李宗仁和蔣介石進行交代了

    瀨穀少將當然不會這麽好心地給國軍隊一個晚的時間，主要原因還是他原本留在界河以北的戰車部隊騎兵部隊都需要時間渡河並集結。這一個晚的時間，一方麵是引誘國軍隊體麵地撤退，從而和平地結束戰事，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下一波的進攻而集結全力。瀨穀少將已經很不耐煩在這個令人討厭的小城繼續浪費時間了，他決心明天發動最後一擊。

    感謝瀨穀少將的慷慨，滕縣的國軍部隊總算能渡過一個消停的夜晚了。城內和各個陣地一片繁忙，搶救傷員搬運和掩埋己方陣亡官兵的遺體收集敵軍屍體的武器彈藥加固修補防線缺口埋設地雷準備軍械官兵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炊事兵抬著做好的晚飯穿梭在戰壕裏分發給士兵們。孟翔蹣跚著走到趙海軍的身邊，跟他要了根香煙，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灌了鉛般沉重。一個炊事兵走過孟翔身邊時給他分發了兩個饅頭和一飯盒的熱湯，看到孟翔是個受傷的軍官後，炊事兵又非常厚道地從盛湯的湯桶裏特地撈了兩片肉放在孟翔的飯盒裏，但孟翔根本吃不下，咀嚼的動作讓他右臉再次劇烈疼痛，隻能抽煙。孟翔此時感到渾身都虛脫了，衣服被汗水和鮮血浸透沾滿，摘下鋼盔後，涔涔的汗水在寒風裏一陣陣冰涼。其實孟翔的運氣很不錯，除了臉被劃了一刀外，沒有缺胳膊少腿。除了右臉被劃破了外，孟翔的左臉還被一個日本兵狠狠砸了一槍托，此時腮幫子腫得像個又青又紫的饅頭。

    老趙，你今天真是好樣的。孟翔一邊狠狠吸著香煙，一邊誇獎道。

    趙海軍正鬱悶地看著他的右腿小腿肚子，那裏幾乎被咬下了一塊乒乓球大的肉，疼得他直吸冷氣：媽的狗日的是狗日的，咬得跟狗咬的一樣。聽到孟翔的誇獎，趙海軍笑著也誇獎道，你今天的表現也不錯，但明天鬼子的進攻恐怕會更加瘋狂。明天的戰鬥肯定也要會今天還凶險。他一邊說話，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晚飯。

    孟翔勉強喝下飯盒裏的熱湯，這讓原本已經麻木的身體恢複了不少直覺，看著趙海軍已經風卷殘雲地吃掉了他那份晚飯，孟翔把手裏的饅頭和飯盒裏的兩片肉都遞了過去。

    趙海軍楞了一下，滿臉喜色：謝了。說完也不客氣，一掃而空後還愜意地打了個飽嗝。

    孟翔真誠地笑了笑：應該是我謝謝你，你今天救了我好幾次了。他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內心是一種特的感覺，因為他今天親手殺了人，而且還和日本侵略者進行了麵對麵的搏鬥，這使得他的精神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升華。本來孟翔可謂感慨萬千，非常想和趙海軍好好地交流一下這種戰場殺敵的體會，但趙海軍已經歪在一邊打起了呼嚕。

    老趙，你怎麽這麽快睡著了孟翔鬱悶地搖著他。

    趕緊睡吧不然明天哪來的力氣繼續揍鬼子趙海軍打個哈欠，翻個身後鼾聲如雷。

    孟翔無奈地笑了笑，盡管一種親自戰場和親自殺過人的特殊感覺讓他腦子非常清醒，但極度的困倦還是很快潮水般地湧來，讓他也很快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當天晚，122師通過無線電和集團軍司令部匯報了當天的戰況，孫將對41軍官兵們的浴血奮戰表示嘉獎。盡管孫將此時率領的45軍也處處吃緊，但還是把軍部劉止戎校的特務營派去增援滕縣，並從臨城開來一列裝滿糧食和彈藥的火車，運來了大批的手榴彈。

    這一覺睡得孟翔感覺前所未有的香，一個夢都沒有做。醒來的時候，孟翔感到身很多地方都酸痛不已，但肢體間又充滿了力氣和精神。正當他準備起來的時候，天空遮天蔽日的呼嘯聲伴隨著軍官們的呼喊聲一下子呼呼地灌入了他的耳裏：

    敵機來襲臥倒

    快進戰壕

    弟兄們快隱蔽

    孟翔抬起頭，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足足超過三十架日軍轟炸機正在天空肆意飛舞著，組成了銀色的雲層呼嘯著席卷向滕縣，緊接著，炸彈雨點鋪天蓋地而落。整個滕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地裂山崩。孟翔不得不重新蜷縮回戰壕裏。

    瀨穀少將號稱的最終攻擊並不是恐嚇，在他的請求下，師團長磯穀廉介調動了三十八架轟炸機投入了滕縣作戰，同時整個瀨穀支隊的六十多門野炮山炮以及那十二門150榴彈炮一起朝著滕縣狂風暴雨般地傾瀉炮彈。要不是日本軍隊迫於國力有限因此算勉強是個較勤儉節約的軍隊，瀨穀少將真恨不得直接用炸彈和炮彈把這個令他憎恨的城市直接從地球抹平。昨晚他開一麵的慈悲之心顯然沒有得到對手的響應，這使得感覺自己的麵子和好心腸都遭到羞辱的瀨穀少將眼下真的怒了。

    整整三個多小時的炮擊和轟炸，日軍的一千多發炮彈和兩百多噸炸彈將人稱三國五邑且擁有四千多年曆史的滕縣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毀滅，八成以的建築全部化為廢墟，被夷為平地。城內的石板路被炸成了碎末，一腳踩去陷到腳脖子，數以千計的房屋在這場八級大地震般的浩劫轟然倒塌，全城差不多成了一片由碎磚爛瓦殘垣斷壁燃燒的木頭破碎的人畜屍體組成的焦土。但這樣仍然讓瀨穀少將感到不解氣，他特地又給這場死亡風暴裏加了點料。

    孟翔原本對這種轟炸和炮擊已經習慣了，但他慢慢地覺得這次日軍的炮火攻擊有點不太對勁。空氣裏除了硝煙味外還多了一種強烈的刺激性氣味，眼睛甚至有種酸疼的感覺，他眯著眼抬起頭，驚愕地看見沸騰在陣地的硝煙灰土裏還多了一種黃色的煙霧。

    毒氣大驚失色的孟翔急忙拚命高喊，有毒氣

    第十師團是日軍裏最擅長使用特種彈毒氣彈的部隊，這使得瀨穀少將很輕易且很迅速地便從師團部的軍需庫裏得到了一批氯氣彈。足足二十多噸的氯氣彈被轟擊到北關陣地後，立刻形成了霧靄般的死亡黃煙。被毒煙籠罩的陣地，大批的官兵陷入毒，氯氣對人體的眼睛呼吸道粘膜口鼻處的傷害非常大。毒煙漂浮所到之處，一片片官兵接連倒地嘔吐，拚命捂住眼睛或抓撓著咽喉，痛苦不堪的號叫聲攝人心魄地四處響起。由於日軍是把毒氣彈和普通炮彈混在一起發射的，因此大片試圖逃離毒氣區域的官兵剛剛從戰壕裏爬出來，齊刷刷被從天而落的炮彈炸成了肉泥。一隊隊醫務兵舍生忘死地從城內跑出來，手提著醫藥和肥皂水，試圖救治傷員。但日軍的炮彈劈頭蓋腦不斷落下，再加日軍飛機在煙霧間盤旋著瘋狂掃射，醫務兵們幾乎是前赴後繼倒在了交通壕的血泊裏，整個防線一片混亂。

    快尿尿孟翔大喊，尿液可以解毒他一邊喊，一邊摘下鋼盔。要是在後世社會，在公共場合當眾小便是很難進行的事情，但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再加孟翔昨晚喝了一飯盒的熱湯，此時總算擠出了小半鋼盔的尿液。孟翔又急忙從已經破爛不堪的軍裝撕下一片口袋布，在尿液裏蘸了蘸後，準備捂住口鼻。在這之前，剩餘的尿液要全部喝下去，因為尿液裏的氨水成分能夠緩解氯氣帶來的毒症狀。喝尿，這是孟翔在後世打死也做不出的事情，但現在他別無選擇。忍住惡心和心裏那絲明人的心理負擔，孟翔閉著眼把小半鋼盔的尿液全喝了下去，隨後又用浸透尿液的濕布捂住自己滿嘴腥臊味的口鼻。

    做完這些事情後，孟翔急忙穿梭在戰壕裏，拚命呼喊：弟兄們快尿尿用布浸透尿液捂住口鼻實際，在開戰之前孟翔曾多次向各部的官兵們講解了這個解毒的土辦法，周圍的官兵們此時被提醒後急忙紛紛照辦。

    盡管有這個土辦法可以緩解氯氣毒，但毒氣彈仍然造成超過一個營的官兵喪失了戰鬥力。原124師撤到滕縣的370旅在旅長呂康少將副旅長汪潮濂校團長王麟校等軍官的率領下，急忙增援727團陣地。幾乎沒有喘口氣，日軍的大舉進攻已經排山倒海地展開了。

    投入作戰的日軍是第63步兵聯隊。整個聯隊由於在昨天的戰鬥裏沒有參戰，因此可謂兵強馬壯毫發無損，全聯隊的三千八百餘日軍組成黃色的浪濤，瘋狂地撲了來。但顯然，第10聯隊沒有來得及把昨天的慘痛教訓通告給同夥，因此第63聯隊的日軍剛剛一靠近過來便被炸得人仰馬翻一大片。整整一晚的時間，守城部隊在陣地埋設了近千枚木頭地雷和竹筒地雷，頃刻間讓第63聯隊的日軍吃了大虧。在放鞭炮般的熱鬧爆炸聲，日軍殺豬般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被炸斷腿腳或被炸爛命根子的日本兵猶如被砍倒的高粱般齊刷刷倒下了三四百人。雖然這些地雷的致死率還不到百分之一，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致殘率則使得陣地倒滿了抱著腳腕捂著褲襠遍地打滾的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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