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山雨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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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共誓者呀,咿呀咿呀喲。你是一個盾擊者呀,咿呀咿呀喲。她是一個急騎者呀,咿呀咿呀喲。我們共事星盾會啊,這個死人頭。”
黑袍刀客逆人行哼著奇怪的小曲,從一條暗巷走上大街,明媚陽光洗去了披身的暗巷陰影。
他抬頭看見街道一側妓院的牌匾上寫著兩行字,居中大寫的是“俗世台”,下有批注——角前店。
他不禁啞然失笑:“可以啊,這不是衍國三大青樓品牌其之一麽,衝出國門,開連鎖店了。”
往前走幾步,另幾家雜牌妓院排排站著,對比之下俗世台還真顯得裝修氣派,富麗堂皇。逆人行遙想起缺席的衍國另兩大牌“隱語林”與“花漣漪”,心裏生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想法。
“回頭得回去和雷瞳說說這事兒,向外擴張的遠見隱語林還是棋差一著。”
他扛著手中被包裹起來的大刀,臉上露出天生就令人害怕的鬼笑,大搖大擺地走過煙花長巷,一些膽小的青樓女子看到他那令人泛寒的笑臉,都紛紛避開,不敢招攬他的生意。
這時他留意到迎麵有一對青少年男女,他們也在一邊朝妓院裏頭看,一邊看似悠閑地散著步。男子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女的估計也就十來二三。逆人行首先留意到的是青年男子背負的粉紅色布裹大刀,爾後看見那走在外側的女孩兒時常對男子踹上一腳,最後他看到了男子臉上略帶滑稽的猥瑣笑容。
且不論這男子的雙眼渙散無神,長相也不見特別出眾,隻是不知怎麽的,光憑他嘴角略帶輕蔑,逆人行幾乎就能肯定,此人必是使刀好手。
正因為此,他扛刀的手不由自主開開合合,一種莫名的興奮,促使他詭秘的笑容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來雲裹這麽久,許久不像在衍國那般找人切磋了。他快步走近那對男女,攔住他們前行去路。“執刀的,你介不介意和我切磋一下?”
那男子聞言,異常嫌棄地打量了一下逆人行,擺手讓他滾開。“先去變性。”然後他又繼續一邊觀賞青樓女子,一邊打算忽視逆人行而路過。
逆人行本來自覺shàng mén切磋是自己莫名其妙,這會兒聽這男人說的話,倒覺得自己也不算什麽。他又攔住對方,盯著他鬼笑。
青年男子顯得極不耐煩,伸出食指風騷地搖晃拒絕。“你沒聽清楚嗎?先去變性,我沒興趣和男人切磋。除非你跟鬼懼他一樣有錢,不然滾開。”
逆人行啞然失笑,鬼懼他跟他一樣都是衍國人,且是毫無爭議、天下盡知的衍國首富,也有人甚至認為他足以傲視南北大陸,坐登天下首富的寶座。
這個青年人口氣好大,逆人行喜歡這樣的人——因為這種人一言不合跟人打架的幾率很高,這就是逆人行想要的。
他逆人行在衍國的名氣,除了靠已故父母的餘威,更多的是整天找人切磋決鬥,玩命拚出來的。
“我從你的話語裏聽到了恐懼。”逆人行笑著挑釁道。“隻是切磋而已,我不會傷你性命的。”
“搞笑!”青年男子雖然回答了他,但眼睛根本就沒離開過妓院。反而他身邊的女孩兒在胸前叉起手,身子微微後傾,帶著連真理也質疑的眼神使勁盯著逆人行的臉。
這是張偏窄的長臉,天生咧嘴誇張鬼笑的麵相。她眉頭緊縮,眼皮輕顫,一陣內心辯論後,忽然指著他大聲叫道:“啊!沒錯!你是衍國‘扛刀鬼笑’逆人行!”
“小mèi mèi年紀不大,眼力卻很好。嗯……”逆人行吃了一驚,低眉瞥見她橫在後腰,露出一截的棍頭。“你也是林澗異人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小姑娘看上去好像想勸他打消切磋的念頭。“你要是真的很想跟他切磋,我就把訣竅傳授給你,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和一個青蔥小妞這樣談話的經曆是逆人行從沒有過的。“願聞其詳。”
他注意到那青年男子看著他們聊天,不屑地給了兩個人一視同仁的白眼。
小姑娘兩手交叉,豎起一邊食指獻策。“橫下心把這些青樓měi nǚ統統殺了,自會有人跟你以命相搏。”
逆人行大大吞了一口口水,整個人已經有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小mèi mèi我覺得你有點可怕。”
“所以咯。”小姑娘攤開兩手。“放棄吧。”
逆人行無語,他當然不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但他不願意就此放棄。正想再說兩句糾纏不休的話,卻發現路上的行人,甚至青樓的**們都開始朝西邊的天空處指指點點,騷動很快蔓延了整條大街。
逆人行心中忽然感到不妙。果然,當他順應人流,往西邊看去的時候,一種此前隻在書中見過圖繪的龐然巨物,映入他的眼中。
竟然是本該今日午夜時分,才會將臨繁衍的沉魚!
他頓時將要切磋的想法拋到腦後,甚至連細看沉魚的想法也顧不得,發足就往西南方向狂奔離開。
沉魚居然提早出現,他得馬上到西南大客棧與懷光匯合!
他把這對兄妹拋在原地,兩人定定望著天邊僅僅出現零星數尾的沉魚。
“長曦,我有不好的預感。”小姑娘直呼兄長的名諱,言語之中絲毫不在乎長幼有序的禮節。
長曦點了點頭。“來得有點太早了些,現在才下午四點。”
兩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了對方半天,忽然異口同聲道:“你傻站著幹什麽,快去堤岸邊靠近點看啊!”
於是,兩人迅速跟隨逆人行的方向,也發足狂奔了起來。
大街上,消息一傳十而百,鄰裏間彼此敲開大門奔走相告,角前鎮忽然就被一種節日般的氣氛籠罩。孩童們歡喜地騎上父親的肩頭,由家長帶著往堤岸方向興高采烈地奔跑,手中的風車隨手足舞蹈,迎風而轉。
城中的守衛見此突發情景,一時也有些手忙腳亂,一個小隊長踢醒在楊柳下欣然發夢的同僚,喊著:“別睡了!快去稟告大人,沉魚提前入港,立刻加派人手,到堤岸邊維持秩序。”
而後他領著剩下兩三人,也隨著人流奔走。隻聽他的下手還在一邊抱怨:“咋回事兒呀,我還和我家小兔崽子約好今晚下班,半夜帶他看沉魚去呢!勘靈師們搞什麽鬼啊!提早了好幾小時。”
“得知今年沉魚撤離,勘靈師們前些日子做好將臨預測後就撤了,現在留下來的盡是些新手。混飯吃的!”小隊長也和這位下手一樣,與自家的姑娘有著同賞沉魚的約定,想來如今怕是要作罷,也有些悶悶不樂。“是了,這事兒也得盡快通知一下勘測局,他們應該要做些記錄才對。”
小隊長又譴走一人,而後帶著餘下兩個,一邊迅速在人流中穿行,一邊沿途匯合其餘同僚。大家見麵時,似乎都十分無奈,想是考慮到情況突發,今日得加班之事。
途徑一家藥鋪,迎麵走出一位尚未到點當差的同僚。這小隊長看著他便問:“尺子,提前上班啦,沉魚他娘的今年來早了。”
“啥?”這位名叫尺子的小哥一臉疑惑,但他很快就從街上非同尋常的人流中醒悟過來。
小隊長看了一眼尺子手裏的藥:“怎麽回事?又生病啦?”
“唉,我媳婦最近反反複複的,今早又發燒了,我本來還想抓完藥向您請假。”尺子有些難堪。
“嘖!你怎麽不早說。”小隊長馬上想起了尺子家裏清貧的境況。“成,這會兒說也一樣,等她好轉了你再來上班。我回頭找人把休息的大雷找來。”
“阿耀,太謝謝了。”尺子有些感動。小隊長錘了他胸口一下。“什麽表情啊,快去吧,別耽擱了。”
尺子答應一聲,小隊長便回頭離開了。這時候,藥鋪老板的女兒從樓上一路狂奔而下,木質的樓梯彭彭作響,她跳著腳對店主喊道:“娘,沉魚來了!”
“該死的,你爹這會兒還在麻將館打麻將呢!”店主抱怨了一句。
小姑娘已經等不及了。“我自己去找他。”說著就往門外跑,店主喊著危險,卻已來不及。尺子眼疾手快拉住小姑娘,對店主說:“我領她去。”
“哎,多謝。”老板總算放下了心。尺子隻是笑笑,也沒再多說話,拉著小姑娘逆著人流,往不算太遠的麻將館方向走去。
城西南角,逆人行領先著人流,率先來到了離堤岸很近的落腳處西南大客棧。
不出所料,懷光此刻已經站在客棧門口,集齊人手,翻身上馬中。見到逆人行姍姍來遲,劈頭喝道:“沒時間休息了,快隨我來!”
逆人行點點頭,踩著馬鐙上了馬。“我看到沉魚出現,就馬上趕來了。”
“大半天的你去了哪裏?”懷光似乎有些不悅。“鹿羚角都已經來過了。”
“我去暗巷那邊喂貓了。”逆人行道。“獵戶們擺平了嗎?”
懷光點了點頭。“他得趕回老家一趟,過幾天再來跟咱們匯合。反正他的身手也幫不上忙,我就允了。”
她甩動韁繩,沒和逆人行繼續說下去,人如箭矢般竄了出去。
逆人行也馬上駕著馬匹跟上懷光步伐,與她並肩共行。身後十來人翻身上馬,馬蹄聲與嘶吼混合著懷光的話語,一並傳入逆人行的耳中。“我心裏有點慌,可千萬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