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海鈴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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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的時間裏,鳴歌大部分時間重複著醒來又睡,睡了又醒。醒來的時間裏,她總是異常虛弱。值得慶幸的是,每一天醒來的時間都在不斷增加。在每日重複的修養期間,長曦斷斷續續向鳴歌了解事情梗概,海鈴則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同兩人的交流中,鳴歌也知道了自己在“裏麵”逗留的時間大約是三天。她總覺得應該更長久才對。

    據悉在沉魚消失的那個晚上,海鈴在鎮長老爺家裏免費睡了一晚。清晨醒來的時候,發現鎮上的居民已漸漸開始轉醒。她迅速報官,趁亂在老爺家廚房又拿了吃的。“離開官府的時候,我差點被歎山嬌給撞見。”海鈴描述這段曆險的時候,心有餘悸說道。

    之後情勢急轉直下,官差派撥一小撮人手在勘測局展開調查,清理現場的工作整整持續了一整天。長曦偷偷放出一隻用作窺探的靈念烏鴉,每當難以忍受膀胱劇增的壓力,他便不顧一切,躡手躡腳跑到外頭,場麵可謂非常驚險刺激。

    那天過後,地下倉庫裏便增加了一個馬桶。xìng yùn的是幾乎未再用過。除了有天,懷光與另一個新出現的急騎者來到勘測局,她們倆在地上倉庫轉悠片刻,又在後院中交換起什麽意見,遲遲不肯離去。長曦便顧不得與海鈴同處一室,火急火燎地奔向自由,放飛自我。

    談及這件事情,鳴歌看到海鈴滿臉嫌棄的逗趣模樣,愜意地認為:他們的關係似乎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這都多虧了我的精心策劃。

    每一天兩人都交替出去一回,各憑本事地弄些吃的回來。其他的時間,兩人不是言語上針鋒相對,就是談及彼此旅行生涯異趣,偶爾透漏一點陳年往事,或交流一下念技與武技。

    某日趁空檔的時候,海鈴為鳴歌打點了新的行裝。

    “嗯?”鳴歌疑惑地看著海鈴為她帶回來的新衣服。“都是紅色的?”

    “你這般年華,穿著一身沉默的黑色,未免太了無生氣了。”海鈴為她遞來內襯,“穿在最外麵的短襖是黑色的。”

    “其餘全是紅色的。”鳴歌笑得十分無奈。

    “她和我在一起。”喬克撥開了機栝,朝外頭走去。“永遠不用害怕沉默。”

    海鈴催促他盡快出去,幫助鳴歌收起換下的衣服。“我和你哥聊過了,簡單說來你們這幾年兩兄妹相依為命,他照顧你雖然不容易,但終歸是個瘋子一樣的人。”

    “他照顧我?我保留意見。”鳴歌虛弱的臉龐泛起一絲嘲笑。“瘋子是對的,總的來說是個糟糕的家長。”

    “是吧?我猜也是。”海鈴把換下來的衣服丟在xiāng zǐ裏。“你看他一身已經洗白的布衣,補丁也打了十幾個。看上去對衣著不怎麽講究。”

    “那都是我一針一線縫的。從他把自己的褲管縫死了以後。”鳴歌伸出一個手指,對著地下倉庫的穹頂若有所思,眼角有意無意朝海鈴那裏飄去。“也許我缺一個嫂嫂……”

    海鈴知道她的意思,瞪了她一眼,朝她前額送來輕柔的拍打。“城府好深的小鬼,先前還說他不喜歡女人來著。”

    鳴歌吐著舌頭。“我看你們相聊甚歡,還以為關係有長進呢。”

    “能聊得來的已經很難得,別奢望太多。”海鈴給鳴歌遞過內襯一層薄絨的襯衣。“你們四處流浪,居無定所,即使在荊蠻,也很難遇到願意納他入後宮的女子。”

    “我也隻是說說罷了。”鳴歌聳聳肩,將襯衣穿好。“荊蠻真的一女多夫?”

    “當然。越是古老的族群越是如此。我父親就是這樣的情況。”海鈴簡單在心裏計算了一下,“他是母親第九個丈夫,母親生產不多,我隻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

    “已經不少了。”鳴歌穿上褲裙和紅靴,最後披上短襖,係上右衽的係帶,在海鈴麵前轉了一圈。“合身嗎?”

    “人漂亮,穿什麽都好看。”火紅的顏色充滿了生命力,因此鳴歌泛白的臉似乎也有了一絲紅潤。“現在是個小美人,長大了是個大美人。”

    海鈴幫她稍作整理,一眼憋見她帶著的黑色項鏈。“你這項鏈沒有失色,是純度非常高的玄晶嗎?”

    “並不是。隻是黑曜石和黑水晶罷了。”鳴歌搖搖頭,從舊衣服裏拿出一枚雞蛋大小的石頭,隨手丟進xiāng zǐ,讓它和其他失色的靈石一道沉睡。“我的術祭雖然不是凡品,但對於閉合缺口來說,還是遠遠不夠,所以那些紅衣人為了開啟缺口,犧牲了數百尾沉魚。”

    “作為替代,這些值錢的靈石都被你消耗光了。我曾經看過,灰色和黑色的靈石幾乎全成了凡品。”海鈴從懷裏拿出兩塊很小的黑色靈石。“長曦挑了十來塊幸存下來的中飽私囊,為了堵我的嘴,也給了我兩枚。”

    “那你可要收好,他可是鐵公雞,指不準後悔,要收回去的。”鳴歌說道:“話說回來,鈴姐姐可以為我找了新衣服,這是打算離開了嗎?”

    她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

    “是。但要天黑之後。”海鈴退後了一些,仔細端詳起鳴歌,臉上帶著奇怪的笑意。“在此之前,新衣服另有它用。”

    “嗯?”鳴歌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麽。

    “好了。”海鈴臉上浮過一絲狡黠的笑容。“鳴歌大師,請你準許收我為徒。”

    “哦。”鳴歌開始不以為意,想坐下休息一會兒,然後猛地抬頭盯著海鈴。“你說什麽?”

    “我決定了,讓你做我的師父。”海鈴說道:“長曦死纏爛打,說你們成立了一個隻有兩個人的小隊,現在急需擴充成員。”

    鳴歌不停地擺手。“他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這太奇怪了。”

    “不,他說的正中我懷。”海鈴抓住鳴歌的手。“不過他強迫我拜他為師,但我覺得拜你也是一樣的”

    “你想學我教你就好,但拜師就不用了。”鳴歌很快搞清楚情況。“但你決定要加入流浪傘?”

    鳴歌欠身而起,順滑的黑發遮住了她半邊臉,她伸手輕撩起發絲。“你還有父母,還有家。”

    “我知道。流浪傘馬戲團裏,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馬戲團就是這群流浪漢的家。”海鈴眼中的藍寶石閃爍著。“我也一樣。”

    她的眼睛就像是湛藍的深海。

    而她的是深邃的夜空,閃爍著如繁星耀眼的光芒。

    深海與夜空各據一方,彼此沉默。

    “鈴姐姐你,不是說……唉!”鳴歌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刨根究底的好。“那就來吧。不過拜師的事情我堅決不肯。”

    “你要是不肯,還是我來吧。使喚měi nǚ徒弟端水洗腳什麽的,我早就想試試了。”長曦轉動了門鎖走進來,一臉疑神疑鬼的看了鳴歌一眼,對新衣服豎起大拇指。

    “鈴姐姐不要理他。”鳴歌白了長曦一眼。“小隊裏我說了算。”

    如果聽說過喬克與黑的童話故事,就知道喬克才是馬戲團的當家小醜。而黑隻是一隻成天被喬克盤算要不要煮了吃掉的黑天鵝。海鈴啞然失笑。“黑是馬戲團的主人?這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嗎?”

    “是風水輪流轉。”鳴歌篤定道:“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要我做鈴姐姐的師父,實在還是太奇怪了。”

    長曦反手撥上機栝,走到兩人身邊,接著壓低了聲音說:“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紅衣人來了。”

    “紅衣人?”海鈴吃了一驚,數日來她和長曦時常提起關於勘測局事件的事情,這會兒她忽然有種預感,一切都要明了起來。“你不會又在開玩笑吧?”

    長曦朝她無聲“呸”了一口。

    “如果我們先前的猜想正確,他們就是殺死勘靈師的凶手……”長曦說:“時隔數天,他們又回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為了這裏的靈礦來的?”

    地下室裏除了不能存放靈質的白色靈石,可謂空無一物。海鈴覺得可以蒙混過去:“為了靈礦沒什麽好怕的,反正都已經是廢品。”

    “你真是天才。”長曦誇讚。“要是宰了我們怎麽辦?”

    海鈴也憂慮於此,臉色微微泛白,不敢作聲。

    長曦看她嚇壞了的表情,嘻嘻笑道:“放心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不像是在找東西。”

    “你放出了一隻靈鴉?”鳴歌問:“他們都是狠角色,小心別被發現了。”

    長曦抹了抹鼻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不是找東西,那麽來勘測局做什麽?”海鈴已經顧不得長曦故意的調侃。“他們來了多少人?”

    “後院裏就兩個。”長曦伸出兩個指頭。“看上去是在等人。”

    “等人?”

    “許多天了。”長曦心裏算了算日子。“這裏被官府封閉了許多天,除了懷光,沒有人再進來過。如果說要等人,莫非勘測局今天將會派新的勘靈師來?”

    “他們難道真的有勾結,暗地裏和勘靈師有什麽交易?”海鈴沉思,“那動手殺死勘靈師的又是什麽人?”

    “別急著下結論。”長曦看著海鈴和鳴歌:“說不定是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