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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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子諾的“刑訊逼供”下,蘇淺昔隻好一五一十道出了那天的事,子諾誇張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中,然後信誓旦旦地告訴她“一定要抓住機會!為了我們的複仇大計無論如何決不能放手!”
蘇淺昔笑笑,隻淡淡道:“我和他,回不去了。”低頭看了一眼依舊空空如也的手機,心一點點暗沉。
他們已經超過48個小時沒有聯係了,重逢之前覺得五年滄桑都是那樣白駒過隙,相遇之後卻連短短一天也無法忍受。
有時候,時間才是最可笑的。
季子諾聞言,臉上笑意驟斂,沒有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過去畢竟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她不願過多插手淺昔的事,她也單純地希望淺昔不要怨她的隱瞞。
接下來幾天,兩個姑娘過上了逍遙自在的二人生活,整天嬉戲打鬧,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仿佛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的時候。
蘇淺昔每天出門買菜,回家做飯,隻是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格外警惕,也反複檢查門鎖有沒有鎖好;
季子諾回歸大小姐做派,除了出門一兩次外,剩下的時間都是邋遢地宅在家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整日在遊戲裏廝殺地不亦樂乎。
蘇淺昔等著子諾親自向她開口解釋,子諾卻顯然並無此意,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通過各種網絡途徑了解了一下林一石——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離異兩次,家財萬貫,私生活方麵臭名昭著。
看他那肥頭大耳,的確像是說出那些下流無恥的話的人來!
望著屏幕上黑白分明的文字,又看了一眼一身y打扮的子諾,蘇淺昔咬唇,心裏又憤怒又心疼——她不能讓那個臭男人就這麽毀了子諾,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子諾就這麽毀了自己!
心裏計劃著給那老男人來個下馬威,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索性接下來一段日子,子諾都沒有夜不歸宿過。
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默契,關於子諾在外過夜的事,兩人都沒有再次提及。
漸漸的,這件事也在蘇淺昔的心裏暫且擱置了下來。
然而,比起子諾的事,另一件事更讓她感到五味雜陳。
幾天內,顧風再也沒有聯係過她。
倒是陳亦然的電話不斷打來,蘇淺昔的心很亂,一次也沒有接過。
她每天有很多的時間來發呆,望著窗外的碧空如洗,思緒總是不受控製飄回到大學時代。
高高豎起的馬尾,一無所懼的模樣,記憶中最陽光的那個少年,所有曾經溫暖了青春的一切,以為會銘記在心一輩子的所有,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都感覺輪廓模糊。
顧風抱著籃球慵懶的模樣和他西裝筆挺的樣子在蘇淺昔的腦海裏漸漸重合,明明幾天前,她還趴在他的胸膛上流淚,訴說多年來的思念和愛慕,忽然之間,一切觸手可及都變得那麽遙遠。
不經意間的心痛才讓她幡然醒悟,原來,那一場闊別重逢,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他有他的未婚妻,他有他的事業,他有他的驕傲和光芒。
而她,隻擁有回憶。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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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蘇淺昔照常在家做飯,子諾下樓丟垃圾,幾分鍾後,樓下傳來她石破天驚的大吼:“淺昔!你快下來!——”
蘇淺昔以為出了什麽事,穿著棉拖鞋撒腿就跑下了樓。
巨大的卡車停在樓下,上麵印著“搬家公司”四個大字,蘇淺昔愣了片刻,跑到季子諾身邊問怎麽回事。
季子諾指了指車旁站著的又矮又胖的男人,說:“你聽他說。”
男人見到蘇淺昔下樓,立馬起身撣了撣西服,一臉殷勤地走上前,“請問,您是蘇淺昔蘇小姐嗎?”
蘇淺昔眨了眨眼,答道:“是,我是。”
男人微笑:“有人為您在花園小區購置了一套別墅,今天我們來為您搬家。”
“啊?!搬家?”蘇淺昔以為自己聽錯了。
花園小區是明城最繁華的別墅區,也是赫赫有名的富人區,別說在那裏買套房子了,就連去那兒周圍走一遭,蘇淺昔都沒有這個勇氣。
畢竟,呼進來的空氣都帶著黃金的味道,一般人實在是消受不起。
男人又笑了笑,橫肉堆了一臉,“蘇小姐,請問您家裏有什麽需要搬走的大件,我讓師傅們上去搬下來。”
季子諾兩眼一亮,“有!衣櫃!”
男人樂嗬嗬地低頭應是。
蘇淺昔瞪了季子諾一眼,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低頭看到屏幕上那兩個赫然醒目的名字,她的心驀地一縮。
是顧風打來的。
雖然奢望了無數次,也做好了最壞的設想,可當真正如願以償的時候,蘇淺昔的心卻是出乎意料的波瀾不驚。
不過,還好這次他沒有不告而別。
季子諾湊上前,低頭一看她的手機,勾了勾唇,“快去接吧,別墅的事是他給你的驚喜。”
蘇淺昔吃驚地抬頭,“你怎麽知道?你丫的竟然有事瞞著我!”
季子諾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驚喜當然不能說!嘿嘿,我去收拾東西咯!”說著她一路跑跑跳跳地把幾個搬家師傅領上了樓。
手機還在震動,蘇淺昔長舒了口氣,終於接聽。
“這幾天睡得好嗎?”
雲淡風輕的嗓音,卻像是闊別已久,站在風中,蘇淺昔竟然有些想落淚,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這個如罌粟般的男人,一開口就仿佛能勾走她所有思緒。
蘇淺昔強忍住眼淚,抿了抿唇,可她不能就這麽輕而易舉被他左右。
那樣,太沒麵子。
整理好心情,她答地理直氣壯:“很好,不勞顧總費心了。”
這樣酸溜溜的語氣惹得顧風忍俊不禁,他失笑,“幾天不聯係,稱呼都變了?嗯?”
蘇淺昔:“您是高高在上的總裁,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雜誌社編輯,叫您顧總理所應當。”
“哦,這樣。”電話那頭聲線低沉,然後是半晌的沉默,“那麽,我不聯係蘇小姐,蘇小姐也不會主動聯係我嗎?”
他的語氣夾雜著些許悲傷,像是在與她暗暗較勁。
很默契的,他們二人同時想起了大學時代的那場不辭而別。蘇淺昔咂舌,一瞬間也沉默了。
曾經,顧風以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一百步,他想,隻要她能先邁出第一步,他一定會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可是很不幸,當時的蘇淺昔也這麽想。
大學時代無疾而終的愛情結束在她沒有告別的離開中,她落荒而逃,消失了整整五年,他忘不了那些事情,過不了心裏的那道關卡,甚至沒有放縱自己去追趕。
他點燃了人生的第一支煙,然後,變成五年裏每個深夜都再也無法離開的荼毒。
五年後再度重逢,他以為彼此的距離已經隔山跨海,難以跨越,卻在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這才驚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依舊隻是一百步。
隻是,他早已不是當年的他,她也不複當年。社會和時間褪去了顧風在愛情裏可悲的自尊和高傲,同樣也褪去了蘇淺昔的自信和無畏。
如今,他堅定自己的心意,會笑著主動走完前麵的九十九步,隻是希望她能向他邁近一步,哪怕隻是很小的一個抬步,他想,他也會甘之如飴。
可是……
蘇淺昔舉著手機信步向前走著,順勢踢了塊小石子,石子一路向前翻滾,突然戛然而止。
一雙黝黑鋥亮的皮鞋近在咫尺,腳下踩著那粒石子。
蘇淺昔一愣,緩緩抬頭,那張英俊不羈的臉映入眼簾。
陽光散落的盡頭,顧風握著手機站在不遠處,一身黑色的西裝將他的身影拉得頎長,他頭上的白紗布已經完全拆下,棕黃色的發絲隨風飄著,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睛正一絲不苟地望著她。
金色的光芒灑在他的臉上,加深了他臉頰的輪廓,看上去,更加帥氣逼人了。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握著手機看著彼此,四目相對,一切都在不言之中,終究無法逃避。
蘇淺昔還是率先敗下陣來,移開了注視的視線。
顧風斂了笑容,將嘴唇轉向聽筒,低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風’。”
可是,在多日之後再次看到她的時候,他卻恍然大悟,就算她連那最後一步都不邁向他,又有何妨呢?
一百步,整整一百步,他一個人信誓旦旦地走向她,不就好了嗎?
正如洛萱所說,他瘋狂起來連他都感覺可怕,為了她他可以丟盔棄甲,甚至放下所有的尊嚴。
隻是因為,他一直愛她,很愛很愛。
沒有人會明白五年裏他的煎熬,也沒有人可以替他承受思念之重,所以,上天賜予的再次相逢,無論怎樣他也不會放手。
無論如今淺昔對他是怎樣的感情,她說這些年她很想他,她沒有拒絕他一次又一次的親吻,無論過去她愛過誰,愛著誰,無論過去她對他如何厭惡。
至少現在——她接受他,他擁有她,這一切難道還不夠嗎?
顧風覺得,還能擁她入懷,看她為自己流淚,一切都足矣。
望著蘇淺昔吃驚的神情,顧風漸漸勾起唇,他將手機放回兜裏,大步向蘇淺昔邁去,然後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蘇淺昔還沒回過神來,薄荷香氣已經撲了滿懷,顧風將她抱得很緊,他整個身子壓在她的肩頭,她有些吃力,但這樣充實的感覺讓她感到欣慰——這樣擁抱的姿勢,仿佛是對他的完全擁有。
哪怕隻是一瞬間。
顧風將頭埋在她的肩胛裏,低道:“對不起。”
蘇淺昔還未完全消氣,俏聲問:“對不起什麽?”
顧風如實回答:“對不起沒有聯係你,最近,真的太忙了。”
蘇淺昔嗔怒:“哦,太忙了,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顧風緩緩將她鬆開,深沉的雙眸抵上她眼裏的溫存,溫柔道:“以後,都不會了。”
話音落下,他雙手捧起她的臉,在她眼眶裏的晶瑩還在打轉的時候俯身吻了下去,他將她的身子向自己懷裏拉,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他獨有的氣息撲麵而來,蘇淺昔閉上眼,在淡淡的微笑中迎合他的唇舌。
耳鬢廝磨間,顧風的吻愈來愈熱,從最初的微涼直到溫潤熾熱,在蘇淺昔張口呼吸的瞬間,他的舌尖迅速滑入,在她的唇齒之間不斷向前探索,直到勾住她嬌小的舌尖,忘情纏繞。
蘇淺昔一隻手輕輕搭在顧風的腰間,另一隻手撫上他的發絲。
她被他吻得麵紅耳赤,明明已是秋季,渾身卻是灼熱滾燙,她感覺身子有些無力,搖搖欲墜仿佛就要癱軟,顧風的大手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托在他的控製範圍以內。
纏綿許久,顧風的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他這才低下頭,戀戀不舍地鬆開麵前的女人。
他的眼底有些泛紅,冷峻的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蘇淺昔的臉卻像是熟透的番茄。
“還疼嗎?”她撫上他發絲間的傷口,那裏已經結了痂,突兀的觸感讓她於心不忍。
“不疼。”顧風笑了笑,俯身拉起她的雙手。
“淺昔!你廚房的炊具還要不要啦?不要就不搬走啦!”身後傳來季子諾清冽的喊聲,蘇淺昔一怔,有些尷尬地準備抽手回頭,顧風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把徑直攬過她的肩膀。
看到顧風,季子諾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轉瞬即逝。
她對蘇淺昔笑了笑,然後立馬很識相地頓住了腳,雙手往眼睛上一捂,連連道:“啊!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話音落下,撒腿又跑回了樓上。
顧風揚唇笑了笑,蘇淺昔卻皺眉,仰視他的側臉,興師問罪:“搬家是怎麽回事?”
“嗯,我不想你繼續住在那裏。”顧風垂眸,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那裏不安全。”
蘇淺昔眉心蹙得更深了,“你公司的事怎麽樣了?有買別墅的錢你應該先去處理公司的危機,我住哪裏都一樣,況且大房子我還住不習慣。”
顧風言笑晏晏:“沒事,那些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在。”
“可是……”
“好啦,走,帶你去個地方。”蘇淺昔還想繼續辯駁,顧風打斷了她,說著就拉起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可是,我沒換衣服和鞋子啊!”
顧風一怔,轉過身從上到下打量眼前的女人,剛才他的眼裏隻剩下她,哪裏還來得及看她的穿著打扮。
不過,這樣居家又樸實的打扮,卻讓他莫名的欣慰。
他笑笑,“上次精英沙龍,陳亦然給你那身打扮實在是太醜了,今天我帶你去打扮一下。”
蘇淺昔聽出了顧風話裏的醋意,那晚的事曆曆在目,她不禁笑了笑。
當時的心碎和難過,如果理解為顧風的吃醋和憤怒,何嚐不是一件能夠讓人津津樂道的趣事?
望著顧風冷峻成峰側臉,她問:“如果那晚我沒有跟陳亦然在一起,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顧風挑眉,垂下身子望她的雙眼,問:“哪樣?”
蘇淺昔知道他在有意戲弄,嗔了嗔鼻子,笑道:“明知故問。”
顧風笑了,然後將與蘇淺昔十指相扣的手舉到二人眼前,一臉運籌帷幄:“從不為任何人,我做得一切,都是順心。”
陽光下,他自信滿滿的笑臉迷人極了,蘇淺昔甩了甩腦袋,真是個讓人上癮的家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