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鵝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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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脈脈,炊煙嫋嫋。

    現代都市這個時間,正是晚高峰,美妙的夜晚剛拉開帷幕,方慕此刻所在的時代,白日裏還算熱鬧的武陽郡已漸漸冷清,各家各戶上空飄起了炊煙。

    久居都市,見著如此之景,多半會駐足欣賞。然而方慕雖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看著紅霞燒遍天際,聽著廚房裏不知道引火失敗多少次的母親被煙嗆得不停咳嗽,並無半分欣賞的意思,他在思索賺錢的門路。

    母親李嬙出身名門,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像少女一樣天真地對人性充滿幻想,離開慕州府,並沒有隨身攜帶更多的珠寶首飾,如今落到這般困境,再如何堅強,也難以運轉自如,所以方慕自然而地將賺錢的重任,攬在了肩上,畢竟他更懂得經營之道。

    方慕從不覺得賺錢很難,隻要他願意,隻要時間足夠,哪怕構建一個商業帝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可現在的他隻是人們眼裏的孩童,如果突然跑到那些精明的商人跟前,說出一個個精妙的策劃方案,恐怕會被當作妖孽。

    方慕不想被燒死,不想被當作妖孽,常規的辦法自然不足取,這也是方慕坐看母親李嬙笨拙地引火卻不幫忙的原因,他不想表現出超乎這個時代超乎這個年齡的聰敏,哪怕在母親麵前也得慢慢地展現。

    咳嗽的聲音突然停止,院子裏嗆人的濃煙變淡,李嬙終於引燃了火。方慕依舊沒有想出適合他這個年齡的賺錢辦法,搖搖頭站起,正要四處走走看看,或許能夠激發思維,這時方府送晚飯的仆役探頭出現在門外。

    仆役手裏提著精致食盒,也不知剛才經曆了什麽,身上沾了很多絨毛,粗略看有幾分像鵝毛。仆役十分嫌棄,得到方慕允許,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毛一邊進院子。方慕看著仍然沒有拍掉的絨毛,仿佛被xìng yùn的閃電擊中,腦海湧出一個合適的方案。

    方慕想想都心跳加速,這麽適合他的方案,真的很難得。

    “得想辦法找到合適的鵝毛。”方慕思路清晰。鵝毛是這個方案能否實現的第一步,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所以他得從仆役那裏打聽哪裏可以得到鵝毛,武陽郡城內想找到鵝毛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準確信息輕鬆套到,畢竟方慕在商場上摸爬滾打,話術早就能夠靈活運用,仆役這樣頭腦簡單如小白羊的人,根本不需要設計複雜的套路。

    根據信息,方慕來到城門外,順利得到了三根鵝毛。

    回來的路上,又到江邊淘了一些沙子。

    回到家中,天邊紅霞還沒有退去,鍋中的水還沒有燒開,李嬙完全不知道,短短的一會兒功夫,方慕做了這麽多事,畫麵感人地邁著小短腿跑了那麽遠的路。

    方慕沒有停下來,找來工具,在院子角落一個相對幹硬的地方,吭哧吭哧斜向下挖了一個一尺多深的小洞,有點像土灶。之後他把淘來的沙子,均勻地灑到坑洞上方一拳厚的泥土上,約有兩寸厚。

    方慕試了幾次,發現泥土能夠完全承受沙子的重量,放下心來,三根鵝毛插進沙子又飛速抱來一些柴,塞進洞裏,然後找來火折子,非常嫻熟地引著了火。

    火越燒越旺,上方的泥土越來越幹,越來越熱,覆蓋的沙子溫度也越來越高。但畢竟是古代,沒有溫度計,方慕隻能憑感覺猜測沙子的溫度有沒有達到需要的一百攝氏度。接連用青草、水、木棍探測之後,覺得溫度差不多,方慕才熄了火。

    李嬙燒開水,將鍋仔細清洗了一遍,想起一直沒有看到方慕,便出來尋找,卻看見方慕蹲在角落裏,似乎在搗騰什麽,旁邊還冒著煙,不由好奇地問:“慕兒怎麽還不吃飯,在幹什麽呢?”

    “製作鵝毛筆。”方慕回頭道。

    “束修蒙學那年,你父親請了能工巧匠,取珍藏多年的漠北銀狼毫做毛筆,慕兒一直帶在身邊,怎麽想起來做鵝毛筆?”李嬙不解。

    “娘,以前我在父親的書房裏翻到了一本古書,書中記載了鵝毛筆,不同於毛筆,能夠書寫更小的字,我覺得有趣,正按照書中記載嚐試能不能做不出來。”方慕知道不能說實話,信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反正母親沒有習過字,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李嬙本隻是隨口一問,聽方慕這麽說自然不再追問,叫停方慕,一起吃飯。

    晚飯出乎意料的豐盛,還有很多沒有吃,飯後李嬙收拾飯菜,方慕繼續處理鵝毛。

    沙子比熱值小,升溫快,降溫也快,方慕小心翼翼試探,沙子已經觸手冰涼,插在沙子裏的三根鵝毛羽管變得不透明。意味著鵝毛成功脫脂硬化,更加堅固耐磨。

    方慕對此十分滿意,雖說他曾多次製作鵝毛筆,但那是現代社會,可以借助工具,如今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第一步能夠如此完美實屬不易。

    處理妥當,接下來自然是製作筆尖。

    方慕取剪刀剪掉羽管兩側羽毛,隻保留握筆時虎口以上的部分,之後目測三十度左右的角度,斜著剪掉部分羽管,然而手微微顫了一下,力度沒有掌握好,剪刀剛開始剪,羽管已經裂開,失敗了。

    方慕沒有失落,沒有美工刀,也沒有精準儀器,隻有古代剪刀,而且他還是一個瘦弱缺乏力量的小孩,失敗再正常不過,所以,方慕僅僅深吸一口氣,重新取了一根鵝毛,再一次重複剛才的步驟。

    小心翼翼斜切掉兩邊羽管,取細小木棍一點點掏出羽管中的鱗片狀物質,最後剪刀落在中間,輕輕一劃,一道如鋼筆尖一樣的中線出現,楞角齊整,就像鋼筆尖。

    “成了!”方慕興奮,最後劈中線,往往需要更鋒利的工具一次性劃開,他剛才也隻是嚐試,沒想到居然一次成功。

    “什麽成了?”李嬙問。

    “沒什麽,睡覺了,娘。”

    方慕咧嘴輕笑,這麽高的成功率,或許明天會有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