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ǎo jiěxiǎo jiě，快別揉了，方慕公子在呢。”小梅羞紅了臉，低著頭扭捏衣角。

    韓芸嘿嘿輕笑，不好意思地縮回手，催促方慕繼續。

    方慕清了清嗓子，以說書的口吻背了書中的定場詩：

    “正行時，隻見那壁廂——

    一天瑞靄光搖曳，五色祥雲飛不絕。白鶴聲鳴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葉。中間現出一尊仙，相貌昂然豐采別。神舞虹霓幌漢霄，腰懸寶籙無生滅。”

    “誰啊，這麽威風。”韓芸心馳神往，好奇地問。

    見小丫頭心動，方慕更起了賣弄的意思，模仿說書名家單田芳嗓音變得厚重，仿佛身在茶樓說書一般，一字一頓地道：“名稱赤腳大羅仙，特赴蟠桃添壽節。”

    “肯定很厲害。”

    小梅眼睛都冒小星星了。

    韓芸卻嘟著嘴，拍拍小梅的手，嘀咕道：

    “厲害什麽厲害，這個不要，不要他出場，重編。”

    哈？

    赤腳大仙才露麵，這就結束了？

    “赤腳大仙不行嗎？”方慕問。

    “一個神仙，整天光著腳，他不怕凍腳，不怕髒嗎？”韓芸手捏著裙擺，晃蕩著小短腿，神色不悅地道：“父親說人不能這麽粗魯，一定要衣著體麵才能外出。”

    瞧瞧這問題問得，瞧瞧這教養，沒誰了。

    可這隻是故事，不是真實的生活，方慕笑笑道：“神仙當然不怕冷啊，也不會髒，就算會髒，人家一個咒語就洗得幹幹淨淨，沒什麽，他就單純的路過，露個麵，很快就沒有他的事了。”

    “不管，就是不要他，太髒。”

    “哪怕是神仙，髒了也沒人要，就是不要他。”

    “趕緊改，把他改了，不要這個神仙，不要就是不要。”

    小丫頭腿踢騰著，腳下的青草嘩啦啦踢碎了很多，看得出來她真的不喜歡赤腳大仙這個角色，嗯，應該說很討厭。

    這理由……為赤腳大仙默哀三分鍾。

    身為一個神仙剛露麵，還沒出場，就被退場結束了，還有比這更悲劇的嗎？我要是神仙，肯定降下仙跡教訓小丫頭一頓。不過，小丫頭的要求肯定得滿足，看小丫頭這神色，如果不馬上改，說不定馬上就哭給方慕。

    方慕略微沉呤，隨即把赤腳大仙換作了勾陳大帝。

    小丫頭神色緩和，又捧著小腦袋津津有味地聽著。

    不知不覺，紅日西斜，霞光灑落，武陽郡城裏的建築仿佛披上了一層赤金二色織就的輕紗，城外青草也泛著金光，透光草尖，仿可看佛到一座寶塔，整個世界都仿佛西遊記世界裏的場景，再聽著西遊記故事更添趣味。

    娘該回家了，我也該回去了。

    方慕看看天光，講到孫悟空攪了瑤池宴又往下界花果山，就戛然而止。

    “快講，快講啦……”

    聽得入神，方慕突然停止，又等了一瞬，方慕仍沒有繼續的意思，小丫頭非常不耐煩地催促，每次都講到關鍵時候沒了，什麽人嘛，真想繼續把你放風箏。

    “這是我父親書裏的故事，我也才看到這裏，後麵的還沒有看，講不下去了。”這個時候肯定不能說實話，方慕又果斷搬出了方信昌的書，“天也黑了，你回家吃飯睡覺，我回去看書，以後再給你講。”

    小孩子自控力差，一旦對什麽事情起了興趣，就會一直關注，直到膩。小丫頭韓芸也是如此，就想一直聽完西遊記故事，突然停止，哪裏受得了。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方慕，眼神老可怕了。

    不會被看穿了吧？

    方慕心慌慌，畢竟這丫頭的智商非同一般。

    過了一瞬，小丫頭才道：

    “明天可以講嗎？”

    明天？

    明天館子開張，應該很忙吧？

    方慕很想說明天可能講不了，可接觸到小丫頭的目光，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深的渴望，回想起當年他苦苦守著電視機等待西遊記播放的一幕幕，最終沒有狠下心，隻模棱兩可地回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你回去多看一點，我明天晚一點再找你，別亂跑。”小丫頭聲音猛然尖利起來，帶著命令的口吻，非常急切。

    “好。”

    方慕老實地回。

    他怕敢回個不字，小丫頭馬上就把自己放風箏。

    小丫頭滿意地揮揮手，帶著小梅和仆人浩浩蕩蕩地離去，並且輕輕呼哨一聲，一直沒有看見的小白一聲長嘯躥了出來。四肢強勁充滿力量，腰身弓直，雙目放著幽幽冷光，宛若小丫頭貼身護衛，嚇得路人四散，沒一個敢靠近小丫頭。

    走出不遠，小白又猛然折回，來到方慕身前輕輕蹭著方慕，十分親昵。方慕撫著小白長長毛發，輕輕敲了敲小白腦袋道：“算你還有良心，還知道來見我，還以為養不熟你呢。”

    似乎能聽懂方慕的話，小白嗷嗚直叫，搖著尾巴，蹭得更親昵。

    “xiǎo jiě，小白真的叛變了。”看到這一幕，小梅瞪大了眼睛。

    “叛變就叛變吧，隨它。”小丫頭嘴角微牽

    “……”

    小梅呆住，xiǎo jiě好奇怪。

    上午還因為小白叛變大哭，現在卻一點也不在意。

    小白又蹭了片刻，最終一步一回頭跟著韓芸小梅漸漸消失在武陽城中。

    方慕也不再耽擱，一溜煙小跑回到家。母親李嬙劉叔劉嬸已經早早地回來，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忙得不亦樂乎。廚房上空炊煙冉冉上升，兩個灶燒得通紅，鍋中牛骨湯和鹵牛雜雙管齊下，咕嚕嚕冒著氣泡，陣陣香味隨之四散，院子裏都充斥著濃鬱的味道。

    方慕對即將開張的館子更有信心，母親和劉嬸天賦滿滿啊，告訴他們方法之後也才短短一段時間，已經能夠做到這一步，相信美味可以很快風靡整個武陽郡城。

    見方慕邁著小短腿回來，李嬙劉五夫婦立即招呼準備吃飯。

    為了早點休息，晚飯依然不算豐盛，隻隨便炒了幾個青菜，吃著劉嬸烙好的餅，就這麽將就過去。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一家人收拾好，又看了看灶裏的火，就全都入睡，為明天而儲存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