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追逐。

    田逸到了後院忙活著，館舍內隻剩下方慕沈常福。

    沈常福立在桌角一側，好奇地看著方慕。隻見方慕一手持筆，一手拿著《千字文》，飛快點著一個個符號，很快《千字文》已經學習過的部分標滿了密密碼碼的點。之後《百家姓》《三字經》《幼學瓊林》也統統標上了點。

    “這是我的新書。”沈常福小聲抱怨，新書折騰成了這樣，好心疼。

    方慕笑笑：“這樣可以幫助你斷字理解意思，你試著按照我標記好的標點來讀。”

    沈常福撇撇嘴，試著讀。

    好順暢，根本沒有停頓，學習過的內容眨眼讀完。

    要知道過去他想要通讀一遍需要很久，因為他根本記不住田先生的斷句，不知道哪裏該停頓，哪裏不該停頓。

    “好，下麵跟著我學習。”

    見沈常福已經體會到加注標點的好處，方慕繼續引導。

    他逐字逐句地解釋意思，比如《幼學瓊林》地輿篇第一句“黃帝畫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用沈常福能夠接受的說話方式解釋，並且其中蘊含的典故以及神話故事，也都粗略地講給常福。

    “方慕好聰明，知道那麽那麽多，講得好有趣。”

    沈常福瞬間成為方慕的小迷弟，兩眼冒著小星星，一臉崇拜地看著方慕。

    聽著充滿魔力的神話故事，他腦海出現一幅幅神奇畫麵，然後不知不覺念誦了出來：“黃帝畫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宇宙之江山不改，古今之稱謂各殊……”

    “瞧瞧，瞧瞧，配合得多麽默契，這才瞬間，原來背不了的書都能背下來了，我的方法有這麽神奇的效果？不到春晚當劉謙的托兒都屈了您的才。”方慕也不敢相信效果會這麽好，悄悄把書從沈常福手裏扯走。

    沈常福並沒有發覺，《幼學瓊林》地輿篇所學內容，極其流暢地背了下來。整個過程毫無停頓，方慕敢說他背誦得比其他任何一個孩子都要好，哪有一點憨傻的樣子？

    “果然沒有笨學生，隻有方法不對的老師。稍加點撥，原來無法掌握的內容就能流利背誦，可見平日沒有偷懶，反而十分用功。”

    方慕趁熱打鐵，又接著教《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

    古時課間時間較長，學子還在外麵玩耍，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田逸在後院幫著夫人忙活，夫人正在整理收拾方慕的束脩禮物，豐盛得嘴巴都合不攏：“你別整天板著一張臭臉，活泛一點，咱們家日子能過得更好。瞧瞧方家送的多好，要不是我及時收下，又被你趕走了，你這死腦筋啊。”

    田逸不說話，隻顧著忙。

    夫人懶得理會他，取出牛雜，聞了聞，又嚐了一點，不由嘖嘖道：“方家人怎麽做的，沒人願意吃的牛下水，味道這麽香。對了，那孩子怎麽樣，不管學習如何，你別整天像訓斥包子鋪沈家孩子那樣訓斥。”

    “那孩子可惜。”田逸一臉惋惜之色：“他若還在方家宗府，定能入國子學太學修習，將來出仕為官造福一方，我恐怕要耽誤他了。”

    “你看看你，又來了。”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人的命那是老天爺注定的，又不是你讓方家把他們趕出來。再說夫君哪裏差了，這麽多年培養出那麽多豪門大戶幕僚之賓，在咱們武陽也小有名氣，否則城裏那些家境還算不錯的孩子，怎麽會擠破頭非要拜在你門下？”

    “夫人別安慰我，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真像外界傳得那麽好，太學、國子學、豪門大戶私設的學塾早請我去了。”田逸神色黯然：“好了，你先忙，我到前院看看，這些孩子一刻不看著就能亂上天。”

    “整天這副德性。”

    夫人搖搖頭繼續處理牛雜，想著中午要不要弄點嚐嚐。

    田逸心事重重在前院轉悠了一圈，學子們彼此間倒相安無事，並沒有鬧出亂子，便也安了心，卻唯獨不見新來的方慕以及沈常福。又來到館舍，發現二人聊得火熱，不由眉頭微皺。

    最出色的學生，竟然與最差的學生混在了一起，肝疼。

    重重咳嗽幾聲，方慕沈常福仍然還在一起，頓時他不悅道：

    “方慕，還記得為師囑咐”

    “學生謹記。”方慕回，不解先生為何這麽問。

    “那這是為何？”

    田逸劍眉倒懸，無形的威勢散開。

    沈常福被田逸訓怕了，見到先生這副模樣，身體瑟瑟發抖，語帶哭腔，小聲回道：“回先生，不是方慕的錯，是方慕在幫助我學習……”

    肝很疼！

    田逸扶著桌子，挑眉問方慕：“可是真的？”

    “回先生，句句屬實，常福學習很好，進步很大……”

    屬實，還進步很大，當我這麽容易欺騙？肝不行了，不行了……田逸內心崩潰，道：“好，為師檢查檢查你們課間究竟學習如何，上課！”

    十餘學子立即回到座位，驚恐地看著田逸。

    田逸指了指沈常福，麵無表情地道：

    “《幼學瓊林》歲時篇。”

    “又有好戲看咯。”

    “這大傻子不知道又怎麽惹著先生，難怪先生臉這麽黑。”

    “他老爹和二他叔又得送咱們師娘包子了，哈哈……”

    十餘學子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他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吃飯學習看沈常福笑話。

    真是討厭的孩子，等著大吃一驚吧，方慕鼓勵沈常福。

    沈常福頓了頓，得到方慕鼓勵的眼神，便聲音洪亮地誦了起來：

    “爆竹一聲除舊，桃符萬戶更新。履端，是初一元旦；人日，是初七靈辰……”

    起初還有些生疏，不流暢，越往下越流暢，也越有氣勢，竟有抑揚頓挫之感，氣勢驚人。

    學子們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上課的時候還不會背呢。

    田逸眉頭微挑看了看方慕，又問起《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沈常福完全不懼，仍舊極其流暢地背了下來，那種無形中養出的自信，也在這一瞬間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