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白，爛小白……”

    韓芸腳不停踢騰，氣鼓鼓。

    小白無辜地哀鳴，腦袋蹭蹭方慕，又可憐兮兮地看看韓芸，在兩人間掙紮。

    然後它做出一個非常任性的選擇，瘋狂追逐自己的尾巴，老歡樂了，不時發出急吼吼的叫聲，嚇得行人遠遠避開不敢接近。

    連小白都放棄了自己，韓芸更氣，嘴巴微咧，眼睛慢慢有了水霧。

    這是要哭，方慕最怕女孩哭了，從前他不會哄女孩，現在依然不會哄啊，連忙拉著小梅悄悄道：“小梅快哄哄，一會哭了怎麽辦？”

    “能夠哄好，早就哄好了。”小梅白了方慕一眼，“還不是小公子你，跑了一天沒人影，xiǎo jiě辛辛苦苦找了一天，飯都沒有吃，天快黑了小公子才出現，xiǎo jiě當然生氣。小公子如果有事不能講西遊記，提前告訴xiǎo jiě也好啊。”

    “我上學了，出不來。”方慕頭大。

    “小公子自己告訴xiǎo jiě吧。”小梅閃到一邊。

    韓芸踢著台階，很歡實。

    青石的台階，方慕看著都疼，小丫頭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臭方慕還知道來啊，小丫頭看到方慕接近，更來勁了，嘴巴翹到了天上，修長漂亮的腿踢得更加起勁，似乎跟青石台階有仇。

    “我今天很早就跟著我娘到學塾上學了，一天都在學塾裏學習，沒有時間出來，你看我還背著書包呢，裏麵裝著書。”方慕翻出《千字文》《三字經》幾本書，還翻出筆墨紙硯。

    真的有書，好像錯怪了臭方慕，但那又怎樣，害我找了他一天，飯都沒有吃，哼，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她仍舊很任性地嚷嚷：“我不管，我不管……”

    但踢青石台階已經沒那麽猛烈。

    方慕知道起了效果，鬆了口氣，緊接著道：

    “現在天色還不太晚，抓緊時間講西遊記吧，講孫悟空大戰豬妖……”

    “不要豬妖，不吃豬肉，豬肉很臭，就是不要！”韓芸跺腳。

    “深深地為豬八戒默哀三分鍾，獲得了同赤腳大仙一樣的待遇。但豬肉真的不臭，那是你家大廚不會處理，紅燒肉東坡肉回鍋肉，哎呀……好懷念曾經的日子，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豬肉了。要不要讓娘親買一些回來做呢？”

    方慕默默想著，咽了咽口水，便講起了西遊記。

    唐僧師徒四人貫穿西遊記整本書，動一人少一人，都會影響後麵的故事，既然豬八戒不能有，那麽隻有把他換掉了，於是方慕把豬八戒換成了鹿八戒，一個梅花鹿妖。

    小丫頭對此倒沒有意見，反而越聽越神往，早就不生方慕的氣，還不時發出笑聲，尤其方慕講到鹿八戒背媳婦那一段，笑得眼淚都快飛出來，根本停不下來，而且她暗暗做了個決定：以後嫁給誰，誰就是鹿八戒。

    漸漸天色不早，方慕停了下來。

    還沒聽夠，還沒聽夠，韓芸小嘴又翹了起來。可她明白天色真的不早了，無論方慕的娘親還是自己的父親，都該擔心了，於是認真地看著方慕問：

    “先生很嚴嗎，都不能出來？”

    嚴？

    開始倒很嚴，後來很隨和。

    可如果說不嚴的話，小丫頭會很生氣自己沒出來吧？

    於是方慕果斷作畏懼狀，身體都瑟瑟發抖道：

    “很嚴很嚴，除了學習，啥都不能幹，還經常會挨戒尺，不信你問那個沈常福，他就經常挨揍，手都快打爛了。”

    方慕看見沈常福慢慢悠悠背著一個大大的木製書箱，連忙指著沈常福。

    沈常福仍舊想著刻的“笨”字，聽見方慕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抬起那隻經常被打的手，沮喪地道：“先生討厭我，經常打我……”

    韓芸湊近看看，果然是經常挨打的樣子，皺皺眉鄭重道：

    “我也要去上學。”

    哈，上學？

    古代女子不能上學哎。

    出身名門如自己的母親，也才識了幾個字。

    然而嘛，小丫頭說啥就是啥，她開心就好，果斷不能反駁，回到家裏，她父親就會堅決地修正她的觀念。這個麻煩的問題還是交給她父親吧，方慕很聰明地不在此事上糾纏，和沈常福小丫頭一道向前走。

    沈常福的家最近，率先分別。

    小丫頭和方慕又走了片刻，到了主幹道，兩個人的家在相反的方向。

    方慕揮揮手示意小丫頭早點回去，小丫頭走了幾步，突然蹲下來摸摸小白腦袋。

    然後方慕疑惑的目光下，便見小白歡悅地衝到自己身前，親昵地蹭著，跟著他一起走在行人漸少的大道上，到了家門口，小白長叫了幾聲依依不舍地飛速消失，追韓芸去了。

    “擔心我的安危，讓小白送我。”

    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武陽郡城，明白了韓芸的用意，方慕內心暖暖的，小丫頭除了凶一些任性一些，還是很可愛的嘛。

    大門沒鎖，推開門，方慕嚇了一跳。

    劉叔劉嬸還有母親李嬙，像大酒店迎賓的fú wù員，非常熱情地等著。不等他說話，飛快接下書包，又飛快地擦幹淨他的手，領著到了飯桌前，一大桌喜歡吃的飯菜早就做好等著。

    吃飯時更不斷向方慕碗裏夾他喜歡的菜：“上學累，多吃點，多補補。”

    “慕兒上次跟娘說，書中記載做豬肉的方法，慕兒是不是想吃豬肉了，明天娘買回來，慕兒早點回來告訴娘和劉嬸怎麽做。”李嬙關切地道。

    “好的，娘。”方慕點頭，埋頭吃飯，上個學而已，至於這麽興師動眾？

    終於熱熱鬧鬧的晚飯結束，劉叔劉嬸忙著收拾整理。

    李嬙忙著整理床鋪，方慕便趁著微黃的油燈，取出紙筆，認真地練字，他需要盡快完全適應使用毛筆書寫，也需要牢牢記住繁體字，而非腦子裏根深蒂固的簡體。

    練了幾張紙，李嬙催促方慕睡覺。方慕熄了燈，腦子裏仍然回想著今天的學習內容，最後又想起小丫頭，尤其小丫頭說想要上學，想想小丫頭的性格，他不禁沉思：“小丫頭該不會真的來上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