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攪皺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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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其深效率很高,第二天一首兒歌便在武陽郡城悄然傳開。
“桃花流水魚兒肥,曹家四郎起塵微,碧水東去翻波浪,四郎遇水坐龍庭,魚兒肥魚兒美,魚兒肥美興風雨,四郎遇水乘風雨,扶搖直上九天路……桃花流水魚兒肥,曹家四郎……”
春日融融,三兩孩童追逐著輕輕唱喝。
隨著幾個孩子躥進一條條巷子,耍過一條條街道,兒歌就像長上了翅膀吸引更多的孩子,加入他們隊伍,跟著唱跟著玩耍,於是不出半日兒歌風靡整個武陽郡。
上至豪門大戶名門士子大家閨秀,下至販夫走卒,古稀老者、垂髫稚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許多人還跟著輕輕喝唱,即使唱不出的人也能知道了這麽一首兒歌。如此更引發許多閑散之人好奇心,聚在茶樓中討論兒歌。
“曹家四郎何方神聖,怎麽突然出了一首兒歌?”
“或許天降吉兆。諸位可還記得北方大齊之祖皇帝?傳聞齊高祖起事之前,也突然出了一首兒歌,之後得到一批才俊擁護,起身草莽之中,最終竟得那千秋帝業。”
“莫非應驗之人也該有帝業?”
一個個人心動,暗暗期待他們就是那個人。
“這如何一樣,齊高祖當年是獵戶於熊腹中得天書,上書著齊高祖化赤龍斬青蛟之事,眾人口口相傳,才有了齊高祖之偉業。曹家四郎憑空而生,我看倒不是什麽千秋大業,而是意有所指。”
說得正熱鬧,進來一人。
形容蒼老清瘦,胡須發白,持一幡,上書鐵口直斷算盡人間事。
眾人見是扶乩的老先生,連忙請他進來,吩咐小二上了一壺上好茶水,懇切問道:“老先生斷盡天下事,還請老先生說說其中關竅。”
老先生不疾不徐飲了杯中水,仔細品味一番,才道:
“兒歌關乎天機,不可泄露。”
“老先生隻須稍微透露,別說全說盡。”
眾人知老先生何意,紛紛掏銅板。
有出一文的,也有出兩文的,不一而足。
茶樓人越聚越多,積沙成塔,很快聚了一堆錢。
老先生眼睛微眯悄悄掃了掃,又迅速合上,掐指默念片刻,幽幽道:
“鯉魚遇水化龍,此偈說的是那水上事,相對之人也應是水上之人,諸位個個閑散,怕都沒有水上生意吧?”
眾人原本還期冀能夠應驗在他們自己身上。
聽得應在水上,一個個失落不已。
又閑聊了片刻,還欲仔細問詢個明白,無奈老先生隻指點他們細細思量兒歌,並未言明何意,隻得怏怏而散。
老先生獨自飲茶,一壺茶喝完,見聚來之人已經散去,便出了茶樓來到僻靜地,洗去臉上妝容,揭掉胡子,赫然是一個年輕人。左右看看,又迅速進了一家酒樓,韓其深早在等著。
“已按韓爺交待的說了。”
年輕人恭敬地遞上一袋錢。
“收下吧,就當你跑這一趟的賞錢。”韓其深看了一眼,繼續盯著不遠處江麵,示意年輕人離去,年輕人沒走多遠,他又吩咐道:“叫潛著的上來一個。”
年輕人下去,很快上來一人。
韓其深示意其坐下,問道:
“可發現有什麽異常?”
“果然如韓爺所料,何幫主除了四位明著的統領之外,埋有暗線,歸一個老船工所管,咱們的人跟著那些暗線悄悄盯著那老船工。”來人匯報,問道:“爺要不要動手,若擒下老船工,不會驚動漕幫那些人,還能調查出事情真相。”
“糊塗!”韓其深瞪視:“老船工既歸何幫主統領,便是武陽郡極特殊的存在,可以說他代表著何幫主。我們現在還不知何幫主何許人也,若動了老船工,雖說不會驚動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甚至很多行船的都主意不到,但絕對會驚動何幫主。何幫主之人無故消失,你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那……”
“繼續盯著,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韓其深吩咐。
來人退了回去。
韓其深又盯了片刻,再無更新消息,離了酒樓。
沿著城中幹道,路過集市,買了一些糕點,便徑直來到學塾。
此時正是課間,韓芸纏著方慕講西遊記,其他孩子玩耍的玩耍,刻字的刻字,蹶屁股憋寫詩靈感的蹶屁股。韓其深避過耳目把糕點交給韓芸,小聲向方慕匯報了城中動態,最後請示道:“小公子有何打算,要不要動手?”
“動手?”方慕輕笑,“何幫主勢大,若敢動手,隻怕韓家也承受不起。”
“那唯今之計,我們當如何?”韓其深不解,自始至終,兒歌也好假裝算命的人也好,都是方慕吩咐,他隻知照章辦事,到現在仍不知道方慕意欲何為。
“放出去的鯰魚已經進了水,我們隻需要等著鯰魚把這池春水攪皺,自然可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派出去的人撤回吧,再不撤回,以漕幫之警覺,恐怕韓家都得牽連進去,到時候可就很難全身而退了。”方慕悠悠道。
“全撤?”
“一個不留,注意斷了所有線索,且勿留下任何把柄,以免漕幫察覺到我們做餌。”方慕神色凝重:“包括之前探入漕幫打探的線索,也要徹底抹掉。”
韓其深越聽越慒。
方慕之前還信誓旦旦徹查到底,怎麽轉眼又變了?
難道區區一首兒歌有如此大力量?
“韓叔無須疑慮,不出三日,武陽郡必有一場驚動武陽官府的大戲上演。韓叔這幾日切不可再到學塾與我聯係,以免漕幫生疑。”看出韓叔心中疑惑,方慕輕笑。
韓叔將信將疑,方慕叫住他又囑咐道:“韓叔近日裏裏外外一直忙活,極辛苦,我送韓叔一樁功勞。韓叔且去官府報備,就說近日碼頭將有動亂,提醒他們防備一二,屆時韓叔定可得官府獎賞。”
“功勞?”
韓叔更加疑惑。
不過他本就是韓家下人,一向以執行韓家上上下下命令為根本,所以想不通也就不想,回到酒樓,招回外散的所有韓家人,迅速抹掉所有線索,隨後來到了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