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彤的大漠殘陽被時間催促著，拉下帷幕。

    兩人逛完街回去時，天色已蒙蒙發暗。烈鷲肩上扛著蕭天雄送他的刀，刀把上則是掛著今天買回來的東西。有兩隻張著大嘴呱呱亂叫的大漠寒鴨，大半袋的糧食，一壺漠北佳釀——仙人望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食物，被蕭天雄裝在了一隻大號的背袋裏。兩人臉上布滿了興奮的表情，想來是約定了回來一起痛快暢飲。

    “雪翊姑娘，你可會烤鴨？”烈鷲隔著老遠就明知故問，調笑雪翊。

    雪翊瞅了他一眼，沒有搭話，頭也不回的鑽入帳裏。“夫人，烈鷲他調笑我不會做菜！”雪翊滿臉委屈的向蕭淽月訴苦。

    蕭淽月俏臉含笑，拂袖拉過雪翊，讓她坐在床沿。“師兄，就這脾性。我還在山裏的時候，師兄也曾這般笑話過我。”蕭淽月回憶著在教中的美好時光，“後來，我在他們師兄弟喝酒的時候，一起加入進去。”

    “夫人，就這樣妥協了？”雪翊滿臉的不可思議。在她的印象中，蕭淽月可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快意女子。一把月華劍使得凜凜生風，讓南車國大小教派洞府的門下弟子都望其項背，見之愛慕不已卻還懼其功夫的厲害。

    蕭淽月嘴角一抹狡黠之意，“我搶過他們的好酒，倒在了快要烤熟的鴨子上。”

    “那他們，烤的鴨子還能吃麽？”雪翊被心目中一直崇拜著的夫人的壯舉嚇呆。

    “那時，在山上是不允許烤食牲畜禽類的，他們活該啊！等他們從火架下找到烤鴨的時候，鴨子早燒焦了。”蕭淽月嘻嘻笑著補充道，“而且，他們還得求著我不要向師父告發呢！當然，我都不在意這些的。”

    “不在意？”雪翊眼睛裏閃爍著星星。

    “這有什麽？師父懲罰他們跪了三天三夜呢！”蕭淽月滿不在乎的說道。

    雪翊撲閃著眼睛，大張著小嘴，包子臉激動的通紅，心裏卻是翻江倒海的尋思待會兒怎麽向烈鷲“報仇雪恨”。“夫人，我先出去了。”說罷，雪翊就急急忙忙的鑽出了帳簾。

    “雪翊姑娘，鴨子快烤熟了，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點墊墊肚子。”烈鷲見雪翊高興的從帳裏跑出，四處張望尋找著他們，遠遠的揮手招呼雪翊。

    “是啊，雪翊姑娘，烈鷲兄弟的手藝可真不差！這烤鴨的香味兒啊，準能飄出十裏去。”蕭天雄也熱情道。

    雪翊一路小跑，衝上烈鷲和蕭天雄烤鴨的小土丘。“還真是挺香哩！”

    “來，嚐嚐！”烈鷲眉笑眼開，撕下一根鴨翅送到雪翊麵前，“這烤鴨的技術，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雪翊吧砸著嘴，輕咬了一塊鴨皮，“怎麽沒有滋味？”

    “哦，我見你神情急切，想必早就餓了。我先給你撕了個鴨翅，試試熟了沒！”烈鷲滿臉的壞笑，臉上的橫肉因為笑聲太過激烈而一顫一顫的。

    雪翊聽了，怒從心中起。這倆貨本來就看著不像好東西，合著又坑本xiǎo jiě呢！雪翊掄起手中的鴨翅，給烈鷲扔到了臉上，“扒下你這層rén pí，我看看你內裏笑成個什麽豬樣了？”

    “雪翊姑娘說笑了，我天生長相醜陋，性格粗鄙，哪有什麽內裏、外裏。”烈鷲停止了嬉笑，糾正道。

    雪翊發現烈鷲眼光閃爍，馬上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內裏肮髒，外表也令人憎惡，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雪翊瞟了蕭天雄一眼，見其表情自然，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端倪，放下心來。其實，從一早進入天沚沙洲遇見蕭淽月的這位家兄，雪翊就暗生懷疑。雖然從眼前此人的話語和相貌中，並沒有找出紕漏，但每次見他心裏都會不舒服，總覺得眼前之人並非真人。因為很多年前，蕭天雄便與蕭家失去了聯係。蕭家家主蕭敬楟發動了整個家族的力量打聽他的消息，最終尋找未果，於是蕭天雄被判定為失蹤。至於此次漠北之行，原也是烈鷲兄長烈滄囑托他保護蕭淽月回家安胎生育，蕭家是否知道消息尚不明確，有無安排接應更是不慎知了。

    “蕭大哥，我先回房陪夫人了。”雪翊朝蕭天雄拜行一禮，下了土丘。

    烈鷲轉身，將烤鴨重新放上火架。

    漠北的天空潔淨、明亮，無數星辰熒熒發亮，點綴著這片暗黑的蒼穹。沙洲上的篝火宴會在城邦裏熱鬧的舉行著。

    兩人沉默無聲，靜靜的盯著眼前的火架。大漠寒鴨的肥油茲茲的往外冒，覆蓋了鴨身。最後在鴨背上匯聚成滴，落在火焰中，令火苗升起老高。火架的高度恰到好處的不讓火苗燒到鴨身。烈鷲翻轉鴨身，順便在鴨皮上塗了一層蜂蜜，掰開手裏攥了許久的鹽塊，均勻的灑在上麵。片刻，鴨子被烤的金黃，鴨翅翅骨的地方也被烤熟，茲茲往外出油。

    “蕭大哥，來！”烈鷲將完整的那隻遞給蕭天雄，自己拿起丟了跟鴨翅的烤鴨啃食起來。“恩，真香啊！”

    “烈鷲兄弟，你這烤鴨技術確實是天下一絕啊！肉質鮮美，外酥裏嫩，鴨脂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配上這仙人望路，真是完美！若是能在這漠北一直吃到你的烤鴨，我還真不想回去了！”蕭天雄讚美道。

    “蕭大哥說笑了，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把淽月安全送往蕭家。若是蕭大哥不嫌棄，以後兄弟我經常給蕭大哥烤些便是！”烈鷲咧著大嘴，人模狗樣的恭敬道。啃完一根鴨腿，烈鷲吐出嘴中的骨頭。“今日蕭大哥說我隨身的bǐ shǒu大有來頭，不知它有何神奇，還望指教。”

    蕭天雄喝過一口酒，“烈鷲兄弟，爾家師父和兄長都不與你多說，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但你記住，此匕牽扯年代久遠，它所涉及的位麵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能夠參與的。若是有朝一日它的主人，或者它主人的族人尋來，想必定會引來一場浩劫，讓我等百世不得翻身啊！”蕭天雄幽幽一歎，“望滄古兮雲遮月，溯流而上兮天池魚，海內分兮燼天穹，歸人來兮鬢已遲！”

    烈鷲眯著眼睛，不再說話，這熊人在別rén miàn前勾起人家興趣不透個底細也就罷了，還淨說些聽不懂的，非人哉啊！

    “烈鷲兄弟，此番我們兄弟二人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不若我們比試一番如何？”蕭天雄飲過酒罷，將酒壺遞給烈鷲。

    烈鷲接過酒壺，一通猛灌，“好酒！”用袖子擦了擦嘴，烈鷲將烤鴨的棍子直立的插在土中。“不知蕭大哥修煉過什麽法訣，煉至何種程度了？”烈鷲詢問。

    “我修煉的法訣叫滄浪歸海訣，wǔ qì嘛，善用扇！”蕭天雄線條硬朗的臉部輪廓在月光的反射下，棱角分明。

    “師父不曾教我修煉法訣，我隻會隨身體本能打鬥。我看比試就算了，日後有機會再切磋！”烈鷲傻嗬嗬的笑道，一起把切磋的事情給壓了下來。

    “倒是我衝突了，不想烈鷲兄弟沒修煉過法訣。失禮，失禮！”蕭天雄將抽出的扇子重新插回腰間，抱拳躬身。

    兩人最終沒有打起來，圍著火架飲酒食鴨，共賞天幕，好不快活。夜色漸深，城裏熱鬧的篝火宴會也停止了喧鬧。安靜的城邦就像漠北的一隻眼睛，燈火通明，指示著漠北生物的一舉一動。氣溫驟降的夜晚，冷風呼呼的吹來，吹的火焰搖曳、四處擺動。

    “烈鷲兄弟，你我還是回氈房歇息吧！”感受到寒風的冷冽，蕭天雄建議道。

    “嗯！”烈鷲頷首。

    兩人一同回到了大帳旁的氈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