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老兒實在是無以為報

    許衛現在碼頭上細細的品味了下最後一句話，會心的一笑，轉身對身後衛海盟眾人吼道：“都沒事了是吧！兩圈馬上，立刻。”許衛隨後來到大號鳥船上，看見船匠們正在整理工具和材料，準備給船鋪甲板。

    苗廣新是登州水師船廠的船匠，自從15歲加入船廠開始幹這行，已經有30個年頭。苗師傅在登州船廠的手藝是第一流的，就是船廠的管事見了也要叫一聲苗師傅。

    三年前船廠接了一個活，聽說是送給上麵的大人的禮物，一條大鳥船。鳥船是浙江沿海一帶的海船，其特點是船首形似鳥嘴，故稱鳥船，古代浙江人認為是鳥銜來稻穀種子，才造就了浙江的魚米之鄉，所以把船頭做成鳥嘴狀。由於鳥船船頭眼上方有條綠色眉，故它又得名綠眉毛。

    鳥船一般也就是六丈左右，可這條不一樣。據說是要走倭國航線，所以對船的要求極為嚴格，船長達到了九丈多。對於造船的材料也要求極為苛刻，鬆木和杉木統統的不要，隻要安南產的柚木。這柚木可不簡單，大明根本不產這種樹木，隻有在安南才有出產。安南林木眾多，運送木材不宜，這批柚木是船廠管事費了好大的勁才搞到的。

    柚木造船好處可多了去了，柚木膨脹收縮為所有木材中最少之一。能抵抗海陸動物之侵蝕，且不致腐蝕鐵類，因收縮率小，故不易漏水。柚木非常穩定耐用、質感非常好，柚木具有很好的抗風化性。柚木在各種環境下不易變形，腐蝕和開裂。柚木含油量高，越用越光滑，減少潮濕現象。

    鳥船一般有4條船槳，一邊兩個，形狀像鳥的翅膀，所以這船叫鳥船。但是這條船是要遠航倭國的海船，兩側的船槳就去掉了，改成了船尾的搖櫓。以便在無風的天氣，也可為船tí gòng動力。

    苗師傅接了這兒活就組織人手製造這條大鳥船，曆時一年的的精心製造，眼看這條船要完工了，山東缺鬧起來兵亂。亂兵在登州和萊州鬧的是最凶的，苗師傅的船廠也不能幸免。建造好的船都被拉走當作戰船和運輸船了，船工和船匠也被抓去戰場做了民夫。被抓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苗師傅在兵亂的剛開始就帶著家人乘船跑到了膠州，好在這裏的兵亂並不嚴重，亂兵還沒有打到這裏。苗師傅就幫人做些木匠夥計，艱難的養活家人，基本上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好在苗師傅挺過來了，2年後，苗師傅回到了他祖祖輩輩幹活的船廠。

    船廠已經物是人非，當年的老人已經不在，不是餓死，就是當民夫死在了戰場上。船廠的管事也換成了一個軍官，還是把總。而船廠裏的船，也都不見了。聽說是被亂軍帶到遼東韃子那裏去了。

    雖然兵亂過去了，可日子還是過得艱難。山東附近能出海的船，不是在水師手中，就是被亂軍帶走了。兵亂過去也沒多久，商人們也少有人來。這船廠就是靠著賣船過活下去，以前還能接到商人們定做的海船，現在啥活也沒有。苗師傅隻好帶著本家的幾個侄子四處找活計。

    一天，船廠的管事把總找到自己。問自己船台上那條快要完工的鳥船還能不能用了，那條船可是苗師傅的一番心血。上麵的每塊木料，苗師傅都清清楚楚。這條船別看在船台上放了2年，可是用料好，做工好。隻要再給他一個月就可以完工下水。絕對是這些年來船廠產出的少有的好船。

    當下苗師傅就拍胸脯保證這船沒有問題，隻要木料足，一個月就可以下水。那把總又說能不能先下水，先把船運到別的地方，再繼續後麵的工作。

    苗師傅一想這事也容易。隻要用膠和貝殼粉加細麻填縫，幾天後就能下水，也就點頭同意了。隻是需要跟隨鳥船去目的地繼續後麵的工作讓苗師傅有點為難。當聽說這次的活一共可以給10兩銀子，而且目的地也不遠就在威海的時候，苗師傅也就點頭同意了。

    到了地方就發現這個小海港的自然條件實在是太好了，是個天然的良港。剛下船又被村子裏的漁民給鎮到。這裏的漁民也太精銳了吧！那些家丁、親兵也沒有他們精神。

    在吃飯的時候，年輕首領帶人客氣，沒有絲毫的瞧不起他們這些匠戶，還安排手下人專門陪同眾位師傅吃飯。苗師傅第二天一早就早早的來上工，不為別的，隻為那年輕的尊重。

    苗師傅才幹了一會的活，那年輕的首領就走了過來對他說：“苗師傅，能不能給船鋪雙層甲板？”

    “能到是能，可那樣就要浪費好多木料，我們準備的木料就有些不夠了。”

    “缺多少木料苗師傅說個數目，我好叫人采買。另外師傅們的工錢我加倍給。”

    “哎呦那可謝謝東家了。東家，老頭子鬥膽問一句，您要雙層甲板是為了要在上麵安裝大炮吧！”許衛有些遲疑的望著苗船匠。

    “哎呦！老頭子沒有別的意識，既然拿了東家這麽多的工錢就得為東家著想。這條鳥船是可以安裝大炮，但是大炮不能超過800斤，不然船的龍骨就要被震散了。”苗船匠趕緊解釋著說道。

    “沒事，苗師傅提醒的對。以後這方麵還得多請教苗師傅了。”

    “老頭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苗師傅，這條船桅杆現在還沒有安裝好，能不能在桅杆上再加點小的構件。也就是機關？”

    “少東家，機關我不懂啊，我也不會製作。”苗船匠實話實說。

    “我懂啊！”許衛馬上蹲下，隨便找了塊木板，從身上摸出來一塊木炭（現在許衛隨身必備物品之一，後世人沒幾個會用毛筆的。應該說會用筆寫字的已經不多了）給苗船匠講解起了滑輪的應用。

    許衛很快就給苗船匠畫了一個滑輪，“苗師傅請看，這就是滑輪。用一寸厚的硬木做成這個圓輪，再在圓輪的周圍刻出弧形的凹槽，最後在圓輪的中間打孔，穿入精鋼打造的軸，一個滑輪就做好了。”

    許衛邊說邊用木炭在木板上畫出滑輪的細節，“這個滑輪到是不難做，這和絞盤有些像。不過絞盤一般都非常的大，隻能用在大船的船錨上麵，你這個做的這麽小，能有什麽用處嗎？”

    許衛開始給苗船匠講解什麽是定滑輪，什麽又是動滑輪，把定滑輪和動滑輪組合起來，就形成了滑輪組，以及滑輪組能夠省力多少的計算方法。

    如果船的桅杆安裝了滑輪組的話，以往需要很多人才能升起的船帆，現在隻需要一個人就可以了。還可以在桅杆下麵安裝一個手輪，就是手搖把兒，那樣升帆的速度還能提升。

    苗船匠聽完後感覺到自己好像進入到了一個新的世界當中。雖然他沒有進過學堂，認識的字也很少，但是他家可是世代的工匠，對於技術理解和認知是普通人所不能比擬的。

    “是不是可以把船的各個部件同時建造，在船台上建造一組大一些的滑輪組。需要的時候把船的各個部件組裝在一起就好了。就像我們平時做的船模一樣，那造船的速度可就太快了。”苗船匠興奮的直搓手。

    “少東家，您教我的這個滑輪組，用處實在是太多了。小老兒實在是無以為報啊！以後您有什麽活記我包了，全部不要工錢。”苗船匠激動的說道。

    “不要工錢就算了，隻要你在我這給我做工三年就行。工錢和我這的師傅們一樣，大師傅每月4兩，普通師傅每月2兩，你看怎麽樣？”苗船匠一合計，普通的師傅教會徒弟，徒弟需要給師傅白幹三年的活。在許衛這裏幹活吃的好，也許還能學到新的東西，而且還有不菲的工錢，再說現在的山東想找一份好的活計已經不容易了。想到這裏，

    “那我留在東家這裏了，隻是我們還有家眷在登州，而且我們的戶籍也在登州，不好bàn lǐ啊。”“這個好辦，回頭我給耿叔捎個信，我再派船過去把你們的家人接過來就好了。”

    “那就多謝東家了”這苗船匠也是個機靈人，當下馬上改口叫東家了，把那個少字去掉了，至少他還能分清現在是誰做主。

    “另外船舵也需要改進，現在的船舵就是用一根木杠操作。太費力氣，轉一次舵都要好幾個人搬動，一點也不靈活。最好用滑輪做成這樣的。”說著許衛就把diàn yǐng裏看到的舵輪的樣式畫給了苗船匠。

    “老苗，你在我這裏好好的幹，需要人手就去找我老爹，村裏的李大叔以前也是船匠出身，你們忙不過來可以找他幫忙。東家我家鄉的大海船都是鋼鐵製造的，用的是蒸汽機驅動。不用風帆就可在海上奔馳如飛，轉瞬千裏。”

    許衛又開始習慣性的吹牛了。苗船匠聽得目瞪口呆，還鐵船，還不用帆，還轉瞬千裏。那不成仙術了嘛！這東家學問是不少，就是愛吹牛。

    “是！是！是！”苗船匠連聲應付著。許衛看出來苗船匠在敷衍他，哎！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許衛轉身回到碼頭訓練衛海盟的水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