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魂歸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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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任重與那天夜裏決定,參軍去,無論高考如何,就是去參軍。爺爺與父母已經考慮到了他的痛苦與失落,決定搬遷到鹿溪街裏去住,讓他一心一意的好好完成學業。甚至,三爺遠意強和當幹部的兒女們也早就多次表示一定好好的“彌補”遠任重,到鬆慶市謀個好差事那是易如反掌,如果能讀完大學那就更是高人一籌錦片前程了。
追求遠任重的女孩兒本就不乏其人,這葉青漪一去更是數量劇增,遠任重不堪其擾、叫苦不迭,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都不得安寧。他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說話。父母、姐妹整日以淚洗麵,爺爺也是長噓短歎。遠任重又何嚐不是孝順的孩子?他明明知道爺爺固守田園的主要原因就是在守護太爺和那些抗日勇士的陵墓(遠意堅當年在抗聯戰士的幫助下找到了父親遠天風的墳墓,他本想將父親的遺骸背回家鄉入土為安,可是,當他看到其他抗日戰士的墳墓依然靜穆的排列在密林中時,他決定讓父親的英靈與戰友長伴這在這靜謐的山穀之中。他含著淚在父親的墳頭上捧了幾捧土,放在布袋裏,又在其他的烈士墳頭各捧了一捧土,然後,緊緊的係在背上,片刻不離。好幾次,布袋被敵人的流彈擊中,他趕緊抽時間將lòu dòng用針線補上,生怕冒犯了父親和那些烈士的英魂!隊長發現了,便讓戰友們都效仿他的做法,果然管用,小土袋子竟然起到了防彈的神奇效果!可知道啊?在戰場上死於流彈的人是不少啊!最後,他回來了,將這袋神聖又神奇的土恭恭敬敬的葬在了杏花山的南麓,碑上刻著“父親遠天風及諸位戰友之英靈浩氣長存”。每年的清明節,給一撥撥學生講烈士的英勇事跡是他義不容辭的神聖使命與職責)。遠意堅事後才知道,雲潭的另一個大戶範家兄弟們曾多次要向日偽警務所舉報他們遠家參加抗聯(兄弟三人都已經光榮的入了黨)的事,以解當時兩家田間地頭的宿怨,還有遠天風在去追擊那些個暴徒時,曾經擊斃了其中一名,事後才知道,那個戴了miàn jù跟同夥兒襲擊了遠意堅婚禮的人竟然是他們範家在縣城的一個叔伯姨媽家的兒子,以前來過他們範家幾次,沒想到這次竟受人指派帶人來遠家搶掠shā rén,最後卻讓遠天風給殺了,這個事兒當然不能跟任何人說,啞巴吃黃蓮了。哼哼!遠家的人都揚言說遠天風去長白山采人參去了,不是被人給害了就是讓野獸吃了,糊弄鬼去吧,別人信我們範爺爺不信,當天晚上襲擊警務所的人就是遠天風這個狂飆野性目中無人的老家夥,現在隻需跟鬼子一說,遠家這一大戶的人都得去見閻王……多虧其老父親讀過書,對幾個兒子苦苦相勸:你們休要傷天害禮、趁人之危、依強淩弱,鬼子眼下是氣勢洶洶,可你們別忘了出門在外的人回來說的話,全中國到處都有抗日勇士,越是艱苦的地方,越是凶險的地方就越是這群仁人誌士越多的地方,就是這些中華優秀兒女們挺身而出舍生忘死的地方,這樣的民族不但不會倒下去,而且會愈來愈強大,你們不讀書不知理,我們範家香火鼎盛,萬不可毀在你們最愚蠢的這輩兒人手上啊!遠的不說了,就說你姨媽家那個小嘎子吧,吊兒郎當遊手好閑,竟然給鬼子賣命,來打劫遠家的婚禮,最後咋樣?被遠天風給殺了,還不敢跟人說了,活該了,鬼子管了嗎?就拿你這沒氣節的人當狗啊!還沒有教訓啊?……範家兄弟們最終沒有犯糊塗。遠意堅也暗叫一聲好險!看來,家中沒有讀書人,就有萬貫家產又能怎地?遠任重見年過古稀的爺爺為他的消沉做出讓步,心如刀攪。
遠任重還是在這一年冬天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去往他夢寐以求的軍旅生涯了。巧合的是,這一天也是遠任凱與葉青漪訂婚的日子,豪華喜慶的車隊從遠任重的身邊疾馳而過,濺起了滾滾雪浪撲麵而來,如同無數隻子彈朝他射來,讓他無處藏身。不知道弟弟有意還是無意,間斷無序的喇叭聲驟然鳴叫起來,帶有嘲弄、挑釁的意味,是啊,才18歲的弟弟也真是用心良苦,偏偏選在他新兵入伍的同一個日子與17歲的青漪大張旗鼓的辦訂婚儀式……要擊垮我?哼!你們也太小看我了,燕雀焉知鴻鵠之誌!回頭望望銀裝素裹的故土,想想他和青漪在一起捉魚滾雪的快樂時光,一起對著群山大喊著天長地久的誓言(從diàn yǐng裏學來的)也是,都啥年代了,還念念不忘訂娃娃親、指腹為婚的舊傳統呢!不想了不想了……。
誰知,在他參軍的第三個年頭,他卻意外的收到了青漪寄給他的信。他久久不能平靜,也遲遲沒有打開這封信。他和父母及家人朋友們的心照不宣的回避了關於她的一切話題,三年了,互相來往的書信都對她與任凱隻字不提。難道,是要告知他,她就要當新娘了?忍住了好奇,耐住了煎熬。他隻是將她的這封信放在了枕頭底下,他一開始是想將其撕個粉碎了。
不料,青漪又接連來了四封信。他大吃了一驚,再細細打量,那信封上麵竟然有點點淚痕之跡,心裏一動,終於一一拆開細讀。方知青漪還沒與任凱成婚,她乞求他的原諒,訴不盡的哀傷,說遠任凱身邊女人無數,對她始亂終棄是早晚的事……青漪還給他寄來了幾張近照,比之三年前更是美豔不可方物!他握著信呆呆的發愣,終沒有勇氣回信。
兩個月過去了,青漪再也沒來信,他暗自慶幸,沒回信是明智的啊!戀人哪有不鬧矛盾的。
一個星期後,他接到了母親的信,裏麵隻告訴他一件事:青漪死了。
他頓覺是五雷轟頂,癱倒在地。病了三天,他才咬緊牙關把母親的信讀完。青漪是投水溺亡而死,就在他倆小時候總去的東山水庫,也是小夥伴們的樂園,記起青漪曾在水庫邊上一本正經的問他:任重哥,我要是掉進水裏了,你會救我嗎?他大聲回答:會的,我的命不要了,也要把你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