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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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老人,其實是衡城人,當初四處遊曆隻不過是尋找一個可傳衣缽之人,在看到小青容後,心中也已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傳人。當時他掐指算時還需四年的時間,才會有結果,隨後他回到了衡城呂家莊。
衡城呂家莊。
“我說咱們都是文明人要講道理的,不能欺負人好吧。”一個猥瑣的老頭站在土坯房前對著一個麵目猙獰的老人耐心說著什麽。
這個老人,麵上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就那樣靜靜的坐著,眯著渾濁的雙眼,雙手不停的敲打著膝蓋,顯然耐性將要耗盡。
“這怎麽說也是我的房子,你都住了好幾年了,你也知道山裏多麽淒涼,我隻是想在旁邊再搭個屋子,又不是把房子收回去這都不行麽?你不能這麽不講理吧。”說完老頭坐在地上毫無形象的放聲大哭,一個蹲在院門看熱鬧的小孩目瞪口呆。
這個小孩歲數不大,有個五六歲的樣子,長相很是普通,單眼皮,眉毛很淡,小臉髒兮兮的,流著青鼻涕這時張大了嘴,鼻涕流到嘴裏都沒有發覺,等到那猥瑣的老頭看像他時,才刺溜一聲將大青鼻涕吸了下去,吧唧了兩下嘴。
那猙獰老頭看的直皺眉頭,那正嚎啕大哭的老頭卻像發現了寶貝一樣,死死盯著蹲在門口的邋遢小孩,眼中冒著綠光,起身一步跨到小孩身前。
老頭摸著胡子,笑的很是淫蕩:“不錯,不錯,很有我當年的風範,跟我走吧。”
小孩一楞,驚道:“跟你走?為什麽?看你就不像好人!你要是把我這單純可愛的兒童拐賣了怎麽辦?老頭,小爺我在外麵已經闖蕩十幾月,什麽沒見過,你這種為老不尊的人離我遠一點。”
老頭聽聞這小子的一番話不禁莞爾,淡淡一笑:“小子,你見過這麽帥氣,風流倜儻拐賣小孩的嗎?!”
小孩托著下巴,仔細的打量著老頭,老頭挺直了腰杆裝出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
小孩端詳了片刻,在老頭發火的一刹那開口說道:“不像,你這樣確實也拐不走別人,除非是個傻子,沒想到在一個小山村竟然碰到了同行,真是…真是緣分啊。”
老頭越發的感興趣起來:“小鬼你是幹什麽的?”
小孩伸出雙手,原地轉了一圈,看著老頭,老頭一臉迷糊。
“哎,沒想到腦子還有點問題,真是可憐!”說著伸進衣衫之內掏出一塊黑乎乎半圓形的物品,遞給老頭。老頭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接過一看原來是半塊燒餅上麵還有兩個牙印,也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就算老頭再遲鈍也明白這小子什麽意思了。
老頭麵色難看起來,這下在這老鬼麵前丟大臉了,老頭看著小孩的嘴臉恨不得上去暴揍一通,冷聲說道:“小兔崽子!你竟以為我是乞丐?!我告訴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本來想收你為徒,再帶你去好好大吃一頓的你太令我失望了。”
小孩兀自的嘀咕著:“就你那衰樣,還要帶我大吃一頓,還想收我為徒,你長的真美。”
疤痕老人,那千年不變的臉上,慢慢露出一絲笑容,猥瑣老頭黑著一張臉,狠狠一跺腳,今天丟人丟大了!一躍而出十數米,小孩又吃了一口大青鼻涕,靠!這老頭這麽牛x,莫非是不出世的高人?看來他說的收我為徒是真的了,還有大吃一頓,跟著這樣的師傅以後還不橫著走嘛!想到這,趕緊向前追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喊道:“師傅啊!師傅!等等徒兒啊,您老慢點,我錯了!你別當真啊,您老就看在我為師娘沐浴搓背,徒弟給您老,洗內衣的份上等等徒弟啊!”
前麵老頭,一個踉蹌一頭栽在地上,濺起漫天塵土。
一個老人漲紅著雙臉,單手拎著一個邋遢的小孩,大聲訓斥著:“你個小兔崽子,你給誰洗過內衣?還給你師娘沐浴搓背?我草,你怎麽比我還要猥瑣!”
小孩隻是笑笑不說話,等老頭氣消的差不多了,才搓著雙手低聲問道:“師傅我們去哪大吃一頓,慶祝我找了一個好師傅,您收了一個絕世好徒弟?”
“全村子的廁所隨便你去吃,撿熱乎的剛出鍋的可別客氣。”
小孩……
老頭帶著小孩來到一個的酒鋪,拍了老張頭幾下帶走兩壺劣質的兌了些許井水白酒,老頭並不介意,又來到老劉頭家,隻是咳嗽了兩聲就賒走了幾塊牛肉與幾碟下酒菜。這時的小孩眼中滿是小星星—太帥了!以後小爺終於可以吐氣揚眉了。老頭嘴角微翹看了幾眼得瑟的小孩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也不拆穿。
後山一個簡陋的茅草屋中,老頭將酒菜擺好,在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好,說是椅子隻不是,一個大木墩子。
老頭整了整衣裳,端端正正,一臉嚴肅,小孩眼珠一轉,看著牛肉直流口水,跪倒在地胡亂的磕了三個響頭,喊過一聲師傅,抓起一塊牛肉就蹲在地上啃了起來,老頭眨眼的功夫,什麽都結束了。
“我去!你個小兔崽子,能不能嚴肅點,怎麽的也要自報下家門,讓我享受一下當師傅的樂趣啊!”
“哎!您說您都那麽大年紀了還在乎那些虛名,活的累不累,我輩江湖兒女哪有那麽多講究,來來吃菜喝酒,不要客氣。”這小子反客為主起來。
老頭吹胡子瞪眼,這小子根本不看你,隻是盯著那牛肉鬥爭呲牙咧嘴,心中暗歎一聲,拿起一壺酒喝了起來。
小孩偷瞄老頭,看出他的鬱悶,開始介紹起自己:“老頭,小爺我叫柳小魚,江湖人送外號六子,你去打聽打聽,外麵世界都是哥的傳說……。”
老頭一巴掌扇過去,綠著一張老臉,小爺?哥?你個沒大沒小的兔崽子:“好好說,要不今天讓你知道後山的花為啥如此燦爛。”
六子翻了個白眼開始說起來:“老子…”話隻是剛開頭,一隻大腳迎麵而來,六子蹦起來躲了過去:“你個老家夥,玩偷襲……”看著師傅變色的臉,咳嗽兩聲,低眉順眼的講起來:“徒弟今年二三年華,長的那是一支梨花壓海棠,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老頭雙手掩麵,狠狠的揪了兩下胡子,一口劣酒猛灌下去,要讓這小王八蛋好好說話看來是不可能了,正這麽想著,下麵的話卻一下子轉變起來,老頭抬眼望去這小兔崽子,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的白酒,一飲而盡,老頭手伸在半空中,錯愕的張大了嘴巴。
六子漲紅了小臉袋,眼中彌漫憂傷:“我叫柳小魚,小名六子,我家住在衡城西南二十多公裏的柳家窪,柳家窪不大隻有三十幾戶人家,大家都不富裕但是過的十分快樂,我家裏有爹爹娘親還有一個雙胞胎mèi mèi,mèi mèi在我剛出生的同一天不知被誰給偷偷抱走了,所以我一出生就沒見過我mèi mèi。”六子抹了抹眼淚,一口吞下手中的半塊牛肉,抓起一把水煮花生扔進嘴裏,繼續嘟囔。
“我娘知道丟了mèi mèi很是悲痛,畢竟是自己的血肉,就這樣一病不起,沒幾個月就去世了,我爹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他很是自責經常喝的酩酊大醉,坐在母親的墳前狠狠的抽著自己,怪自己沒有看好孩子,就這樣一直到我四歲的時候,雖然我們過的很是坎坷可是我們畢竟還會知道感恩,如果沒有那一幫隔壁村的惡霸,我想我和爹爹還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
撲通!一聲六子仰倒在地,打起了呼嚕,手裏死死攥著一塊咬了一口的牛肉。老頭將六子抱起放在床上,蓋好。拎著酒壺閃身出屋,兩個小時之後坐在小木墩子之上,一口一口的喝起酒來,漸漸的老頭雙眼開始打起顫,可就是合不上。
“為師,叫什麽我自己都不曾記得了,活的年歲有點久了也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隻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他們都叫我大哥,我也不知道怎麽來到這裏,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不是為師自誇,當今天下還真沒有為師懼怕的人。”六子呼嚕聲適時的大了起來,蹬掉了身上的毯子,好像是在抗議。
老頭起身搖晃著,來到床邊,將毯子掖好:“小兔崽子,睡著了都要和師傅作對。”
“好吧,為師就是一鄉野村夫,與世無征的一鄉野村夫,哈哈,以後就叫為師村夫吧。”老頭飲盡壺中最後一滴酒,也醉到在床上,酣睡過去。
第二天,天色陰沉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六子忍著腦袋的疼痛掙紮著起身,將毯子給老頭蓋好,喝了一大瓢水才清醒一些,坐在木墩子之上無聊的看著外麵雨水滴答,不知不覺到了中午,老頭還在呼呼大睡,六子撿起屋角一隻怕冷的蟑螂,放在老頭的嘴上,它萌萌的想要逃跑,六子拿燃燒的木炭燙了兩下它才安靜下來,一不小心還燙掉了師傅幾根胡子,六子低沉的衝著它講述這幾年心中的壓抑與糾結,失去親人的悲痛,流離失所的迷茫以及心中的種種,長籲了一口氣,終於講完了心中的不滿也已發泄,六子伸手向它按去,嘴裏還念念有詞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必須死。小蟑螂被六子按進老頭的嘴裏才收手,嘿嘿師傅很有營養的,徒弟孝敬你的。老頭咂吧了幾下嘴唇,一伸脖咽了下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迷迷糊糊的說道:“好香!”
雨漸漸的小了直至停了下來,六子捂著肚子四處尋找廁所,放眼望去自己的師門好象就隻有這麽一間茅草屋,六子哼著小曲來到草屋的後麵,蹲下,想著自己能單手挑十餘一歲以下幼童,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小調由十八摸瞬間變為霸王別姬。陣陣龐大渾厚的氣息散發出來彌漫天地,四周的小型野獸瑟瑟發抖,四散奔走。
老頭熟睡中,猛的抽了幾下鼻子,驀然驚醒從床上跳起:“奶奶的!六子!你個小兔崽子你不知道這是茅草屋!爺爺的!趕緊給老子弄走!下次再在這拉屎,老子給你堵上!”
什麽?弄走!六子遠遠遁走—愛睡不睡,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