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婧離開了呂家莊，精神上的迷茫讓他來到市裏，他對衡城有著特殊的感情，這裏留給他太多的眷戀與遺憾，說離開就離開總歸有些不舍。再說自己初中時班裏的很多同學，好像都留在這裏發展，那時的關係張婧自我感覺還不錯，不是有一句話說感情最深的一個是戰友情，另一個就是同窗情嘛，暫且待上一段時間再說，自己去同學那裏應個急應該沒有問題吧，張婧如是的想著，那就用假裝的快樂wěi zhuāng自己。

    張婧就這樣徒步走到市裏，大概早上6點左右，隨意的huó dòng了幾下仿佛疲憊離體而去，不去介意人們奇怪的目光，誰讓他若乞丐般鶴發童顏，走到一家牛肉湯館，要了碗衡城特色的牛肉湯放上滿滿的紅色辣椒，喝的滿頭大汗，心中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仿佛一掃而空。微眯起雙眼，握緊拳頭呼喝一聲，隻不過是從頭再來，總算壓下心中無邊的陰鬱，也就是自欺欺人罷了，畢竟從頭再來的次數太過繁多，早已沒有了任何意義，他想的隻不過是迷途知返賺錢補償阿花吧。

    在背包中翻出一個有點破舊的diàn huà本，沒辦法人品太差，好不容易99元買了一部諾基亞，吃飯時粗心大意手機放桌上沒有帶走，等記起來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幹傳銷的時候又沒有什麽錢，也就沒有再買一個，與世隔絕導致了如今的種種。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賺錢買部手機，可是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那簡直就是奢侈品。

    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喂，小胖我到了，嗯，在廣場門口”，小胖是張婧中學時一個宿舍的，關係特別好，沒過一會一個個子不高的小胖子跑了過來，兩個人狠狠給了對方一拳，“小子又瘦了，吃白菜幫子吃的吧，這一頭白發染的不錯有那麽點味道。”“別說了行不行！”“好不說了，吃飯了沒呢？”“剛喝了碗牛肉湯，味道還是那麽正宗，那先....”“那就好，先說正事今天周六正好有個招聘會，走去看看。”“說完小胖轉身就走，走了一夜的張婧隻想先找床睡一覺，可是...走吧。

    強忍著疲憊，張婧在人才市場轉了起來，沒有wén píng，沒有技術，各種zhèng shū屁也沒有一個，唯一就是一張破嘴能嘚吧嘚吧亂侃，自認為什麽都能幹，有一種裝出來的沒有依仗的自信。就像張婧一同學說的你那自信是哪來的？！你憑什麽有自信！？

    在一個國企的攤位麵前填了一份單子，趕巧了還是走了狗屎運了，這次應聘的特別少，當然少了人家招聘搬運工，現場就安排了張婧麵試，“真是天不亡我啊，好人還是有好報的，我不偷雞不摸狗，一年來都吃素，是對了！”你一個幹傳銷的吃都吃不飽還吃肉呢.....

    等待麵試的期間，一個上學時隔壁班的同學走了過來，仰著下巴看著張婧：“你前陣子是不是在ta呢？”張婧點點了頭，ta就是傳銷的代名詞，同學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鄙視的看了一眼張婧走到了別處，然後旁邊的一群人瞅著張婧像看一坨狗屎一般躲得遠遠的，如看著一個新奇的動物般充滿好奇而又感覺這個動物是如此的惡俗，“咱學校那個幹傳銷的就是他？”“真看不出來，他還有臉回來！”“這種人怎麽不去死呢！”個別的女生甚至掏出diàn huà打給自己的閨蜜或男朋友“喂，你知道嘛，對對對，就是那個班的幹傳銷的。”仿佛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

    張婧四處尋找小胖的身影，他心中充滿了疑惑，怎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麵試還算順利，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算是過了吧等通知，小胖帶著張婧走回了自己的出租屋，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了，整整忙了一天，張婧感覺又累又餓，小胖簡單的做了兩個素菜，“小二餓了吧，趕緊吃吧”“一塊吃吧，你也忙了一天了”“你吃吧，一會你嫂子回來我再做”“嫂子也在這住？”“張婧瞅了瞅這十來平方的小單間，“恩，你吃完我帶你去葉子那住”，葉子也是張婧的初中同學，可是兩人並不怎麽熟“好吧。”張婧好像有點明白了什麽，心中的那點抑鬱在想到口袋中的身無分文時化作了一聲歎息。

    “葉子好久不見”張婧大笑著抱了一下葉子，葉子把心中的不爽明顯表現在了臉上“小胖怎麽回事？！”“我老婆來了，小二在你這住兩天，過兩天等我老婆走了就回我那。”一陣豬八戒背媳婦的鈴聲響起，“喂，老婆，你下班了，我馬上回去，你想吃什麽.....”

    “葉子，你怎麽了？是不是誤會了...”葉子一伸手打斷了張婧“你睡那吧！”說著指了指客廳牆角的一張單人床，說完走回屋內，砰！的一聲關住了房門，張婧自嘲的笑了笑走了過去。

    床上擺滿了垃圾，瓶瓶罐罐，張婧伸出手摸了下厚厚的一層塵土，現在是夏天收拾收拾，床板也蠻涼快的。說幹就幹將垃圾擺到一旁，這過程中難免發出聲響，終於完了看著收拾幹淨的破床，張婧拍了拍手，砰！房門開了－－“你有完沒完，看diàn yǐng呢，搗鼓什麽呢，不想住滾蛋！”砰！的一聲門又關上了。張婧愣愣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轉身走入夜幕。

    一分錢沒有想要在一間小旅館睡上一晚那隻能侃暈值班的人了，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這一天的種種，遭遇的白眼像過diàn yǐng般在腦中回放，這怕是人生的又一次考驗。張婧頭仰著眯著泛紅的雙眼，走到一處居民樓的小廣場，幸好現在天氣還很熱，在外麵長椅上睡一覺也挺好的。張婧找了一個稍顯偏僻的長椅上躺了起來，很快就進入睡眠，畢竟嚴格說起來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還跑了一天。

    “沙沙沙”草叢中爬出的一個刺蝟吵醒了張婧，人欺負我，你個畜生也不安生，一腳踢過去，刺蝟“吱吱吱”的跑遠了。剛躺下不一會，啪啪！好像有人拍打自己，張婧迷迷糊糊中聽見“小夥子醒一醒，小夥子....”張婧瞪著眼前的這個老頭，一臉的戾氣，老頭也有點害怕哆哆嗦嗦的說：“剛才有個人從你這過去，你看看身上的東西少了沒有”“謝謝你，大爺！”張婧起身走出廣場，誰會偷自己，小偷看見我這可憐人，沒準把自己的錢偷偷塞給我呢。像個流浪漢一般漫無目的的遊蕩著，走了有一會兒，前麵報亭下有一個破舊的沙發，張婧走過去，蜷縮在沙發中。看著遠處濃妝豔抹的xiǎo jiě正往àn mó屋內拉著客人，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衡城的紅燈區，看著遠處一男一女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價錢“80不能再少了！”“50多一分也不幹”....心中升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落寞，煙癮又犯了，在附近撿了兩個煙屁股吞雲吐霧了一番，又看了一會人間滄桑，起身向東走去，記著那邊有個森林公園來著，那邊應該夠清淨。

    張婧隻記著一個大概方位，沿著公交站牌一站一站的尋著，一個小時後張婧一頭紮進森林公園邊上茂密草叢中，不走了，太困了，舒服的shēn yín一聲，很快就響起了呼嚕聲。

    張婧直睡到中午才爬起來，丟了魂魄一樣漫無目的的走著，衣衫襤褸麵目肮髒，雪白的頭發比真正的流浪漢還要像流浪漢。親情已失，現在卻是連友情也要葬送。市裏的大街小巷不知何時到處掛起橫幅－－一人當兵全家光榮。

    當兵？也許是一次不錯的選擇，依照記憶重新來到小胖的出租屋。

    “小胖能不能借我45塊錢？”張婧有些哀求的問道。

    “這，小二不是我不借給你，隻是你也知道你嫂子來了，她連個工作都沒有。”

    “別說了，我知道你的難處，那把這個送我吧，就為我們曾經的友誼做個見證。”說著不等小胖說話，張婧拿起一個陶瓷碗猛地敲在自己的額頭，瓷片跌落連帶著刺眼的鮮血，是那樣的妖豔。

    終於淪為乞丐，隻為那45元的路費。

    ......

    張家莊直屬s鎮，張婧此時正站在征兵處等待問話。

    “你叫什麽名字？”一個文員模樣的士官看了一眼張婧，再也不看第二眼，視覺衝擊過於強烈。

    “張婧。”

    “你的條件正好擦著標準而走，也算合格，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當兵？”

    “當兵有飯吃。”

    四周的人轟然而笑。

    “當兵有飯吃。”士官抬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