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水雲間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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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胸前之間一片冰涼,樂淮摸了一把胸口,感覺黏黏的、濕濕的。轉眼一看,軍寨前一起值崗的另一名百夫長早已悶哼倒地,一支白羽的鶻羽殺矢無比準確地插在他的臉上。
那支羽箭,直接從那人的嘴中射了進去,直直地穿透到後頸窩。
緊接著,更多的白色羽箭從夜空中疾射而來,如同夜空中盛開的白色煙火,隻是這場煙火,無比致命!
樂淮一把折斷胸前那支羽箭的箭杆,晃動紮入胸口的箭頭,頓時血流如注。
一把抽出隨身短刀,樂淮邊格擋滿天如雨的箭矢,邊聲嘶力竭地喊道:“有偷襲!有偷襲!”
天機營是精銳中的精銳,即便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依然有條不紊的組織防禦,兩塊虎頭盾牌迅速掩住樂淮的身體,為他擋住一波密集的箭雨,否則他手裏的刀舞得再密不透風,也會被活生生釘死在寨門口。
羽箭射在虎頭盾牌上,強大的衝擊力直震得持盾的兵士手臂發麻,群喝道:“後退後退,進軍寨!”
樂淮揮舞著手裏的刀,格開穿過盾牌縫隙的羽箭,他的雙眼已經有些發花,胸口的那一箭,離他的心髒隻有寸許,稍稍一動就感覺血流湧動,疼痛難忍,似乎有一百根刺在自己的胸腔裏,每動一下,就深一分。
樂淮現在才明白,江左的鶻羽殺矢之所以能令整個九州聞風喪膽,的確另有機巧。
鶻羽殺矢的箭頭不僅有鋒利倒鉤,而且倒鉤上遍布著纖細的倒刺。箭頭紮進身體裏,形成的創口雖大,箭頭本身隔斷血流,不會傷及性命。
倒鉤已然會擴大創口,更可怕的是那些纖細的肉眼不可見的倒刺,進入身體後便刺進毛細血管,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會引發更多細微的血管破裂,造成大量失血。
鶻羽殺矢,真正的殺傷力,是從進入人體那一刻開始!
胸前的黑甲裂開,裏麵的衣袍剮蹭著傷口,血水浸透衣衫,樂淮揮舞兩下長刀,便覺得渾身乏力,以刀拄地,大口喘著粗氣。
樂淮迷蒙的雙眼看著前方白芷江粘稠的黑夜,一襲白衣破空而來,如離弦之箭,直衝軍寨而來。
那一抹寒光,如來自九天之上的月刃
樂淮知道,那就是月刃。
夜雨寒槍,夜雨刀,那把能揮出月光的彎刀,便是江左虎臣秦兮的佩刀。
每一個江左軍士都認得,樂淮也認得
秦兮的身法如鬼魅一樣,瞬間穿過軍寨正門。
天機營將士都是清一色的百夫長,臨敵應變之能遠非一般兵士所能比。
唰唰唰”,三支長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射向秦兮。
秦兮是江左的大將軍,武道已臻落星中境,以這些兵士的修為,絕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天機營將士隻能用硬弓長箭,企圖逼退秦兮,讓他無法近前。
手中的夜雨彎刀揮舞得如密不透風,刀光將秦兮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內,長箭紛紛落地。
就你一人嗎?太小瞧我北越了!”按劍在手,淩霜重虎目含怒,大聲喝道。
秦兮放聲長笑,一躍而起,身子騰空兩丈有餘,全身勁力灌注在手腕上,自上而下一刀縱劈而來。
一股沛莫難當的刀氣直衝前排弓箭手,立時身首異處,血濺白帳。
我自然不敢一人前來。”秦兮負手而立,長刀指地,刀刃上光潔如水,沒有一絲血跡。
落星境的高手,早已不屑用刀鋒殺人,僅憑縱橫交叉的刀氣就足以讓人斃命,甚至穿透厚重的鎧甲。
戰場上,也許武者之間的修為並不一定是戰鬥勝敗的決定性要素,但秦兮與淩霜重此時相距不過十幾步,這場奇襲在某種意義上,已然成為兩位主帥之間的戰鬥。
淩霜重身形一動,長劍飛出劍鞘,右手持劍,劍身猶自愴然龍吟。
劍坼,山川草木皆坼,刀斧甲胄皆坼,淩霜重的劍坼之道,已臻隨心如意的境界,放眼天下,也罕有敵手。
幾乎是片刻之間,淩霜重手裏那道冷厲的劍光,直指秦兮咽喉。
秦兮淵渟嶽峙,不慌不忙,右手握緊夜雨刀,在身旁劃過一道月弧,全身頓時爆發出絢爛的光芒,自創的足以匹敵玄階高級武技的花弄影刀法隨手使將起來。
鏗”的一聲,刀劍相擊,火星四濺,兩股烈陽之氣的碰撞產生巨大的反震之力,幾乎是在刀劍相交的一瞬間,兩人的身子向後疾掠,似浮光掠影一般飄然後退。
兩人甫一交手,瞬間彈回到原來的位置,靜靜對視。
秦兮臉部肌肉緊繃,如臨大敵,淩霜重神色凝重,眉頭深鎖。
不遠處的一艘小舟上,肖遙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凝神注視著水雲間江灘的戰事。
軍寨裏正在進行的這場戰鬥完全可以用精彩絕倫來形容,這是真正高手之間的戰鬥,隻需一招,便有無數變化。
那些無形的刀劍之氣,在發動識海的肖遙看來,如同一條條糾纏的絲線,互相纏繞,互相扯動,所過之處,無不一片狼藉。
那些在空中極速飛舞的刀氣與劍氣,纏鬥得不可開交。
劃過拒馬木槍陣,木槍無聲斷折。
劃過白色軍帳,帳布幾乎粉碎。
劃過將士甲胄,甲胄片片開裂。
江左的白翎軍已經全部登岸,將水雲間江灘的天機營軍寨圍得水泄不通,卻沒有一個人闖進軍寨裏去。
很簡單,夜雨寒槍在裏麵。
夜雨寒槍讓他們在寨門外等候,白翎軍將士便在寨門外等候。
在江左將士眼裏,夜雨寒槍秦兮,是戰神級別的存在。三千天機營將士,一刀一槍足以應對。
這座軍寨裏,從始至終夠資格做他對手的,隻有一個淩霜重。
圍在軍寨外的白翎軍將士望著軍寨裏的景象,這才明白為什麽秦兮讓眾將士圍在軍寨外,單槍匹馬闖入。
甲胄上縱橫交錯的裂口,虎頭盾牌上遍布的刀痕劍痕,腦袋滾落在地上、連哀嚎都來不及的天機營將士就是最好的理由。
聽著幸存的天機營將士身體被刀劍之氣來回切割時痛苦的哀嚎,就連白翎軍將士都忍不住默然。
任何一個士兵,都不喜歡像待宰羔羊被肆意殺戮,白翎軍將士心中升騰起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退回大帳中去!”一名天機營副將靠著自身不俗的修為勉強抵擋住兩波刀劍之氣的攻擊,大聲命令道。
很顯然,現在的戰場不屬於天機營的普通將士,而是屬於主將的。盲目的加入戰團隻會平添許多死傷。
江風裏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肖遙感到有些不適。
看見天機營將士退回大帳,他嘴邊冷冷地擠出兩個字。
動手!”
蹲在肖遙身邊的新月城副將,手中長弓早已拉至滿月。
肖遙一聲令下,另一名軍士點燃箭頭上鬆油浸透的布團,漆黑的白芷江麵,出現一點火光。
接著是兩點,三點
長箭離弦而去,火光劃破天際,緊接著,無數道火光向水雲間江灘奔湧而去。
滿天的火光映照著肖遙毫無表情的臉,不知是無意中瞥見肖遙淡漠的眼神,還是夜晚的江風清冷,新月城的守軍副將不由得打了個冷噤。
借著背後幾百道呼嘯而來的火光,秦兮看到了淩霜重蒼白的臉龐,仰天長笑,夜雨刀在身前劃過一道圓弧,花弄影刀法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