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鳥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躺在閣樓上，一雙溫暖的大手緊緊握著他的小手。

    蜂鳥看見一張喜慶的臉，感到奇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關心他嗎？

    “傻孩子，你陽壽未盡，怎麽能跑到冥界呢？”那人說。

    “你是誰？”蜂鳥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他馬上扶住蜂鳥，“我和你一樣，”他笑眯眯地說，“住在這個家裏！”

    蜂鳥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人長得白白胖胖，天生喜相，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看起來像個有錢人。怎麽會和蜂鳥住在一個家裏？他們五口人，何曾見過他的影子不說在黃四禮家，就是在敦和路這條街上，也沒有見過他這樣富貴又喜慶的人啊。

    “和你不同，我是黃四禮請回家來的。”喜慶老頭看見蜂鳥疑惑，解釋道，“但是我不喜歡這裏。”

    蜂鳥閉上了嘴巴，他不知道這個老頭在說什麽？

    “每一個看見我的人都喜氣洋洋，隻有你情緒低沉。”喜慶老頭對蜂鳥說，然後從他紅色外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袋子，“這是哈哈豆，雖然放的有些久了，但沒有過期，效果還是很好的。”

    “來吧，吃一顆，”老頭把袋子遞到蜂鳥麵前，“能改變心情的。”

    蜂鳥用顫抖的手指打開，袋子裏每個圓滾滾的大豆子都咧著嘴在笑。

    蜂鳥想道謝，可是話到嘴巴，就變成了，“你是誰？”

    老頭嗬嗬笑起來，“我是財神，”他說，“你還讓我保管壓歲錢呢。”

    蜂鳥低下頭去，難過地想：一定是黃四禮把他腦袋敲壞了，或者他根本就沒有醒來，不然怎麽能看見活的財神呢？

    “吃一顆哈哈豆吧。”財神建議道。

    蜂鳥非常傷心地拿出一顆，放進嘴裏，味道有點甜。

    財神看著蜂鳥咽下哈哈豆，“味道不錯吧，我傷心的時候，就會吃這個。”

    蜂鳥咽下哈哈豆，甜味一直流到心裏。

    “我是不是讓你成了窮光蛋？”財神笑著問道，他看起來非常和藹，“你把我的塑像打碎了三次。”他說著握住蜂鳥的兩隻手。“我們算是扯平了。”

    蜂鳥一直盯著著財神，他弄不清眼前是夢境還是現實。

    “二舅是不是說過，讓我帶你去沙卜粒粒上學。”財神問。

    二舅確實提過一句，找有錢人給蜂鳥做擔保。蜂鳥猜測與二舅有關的人，一定是美院的學生，但眼前這個人一點也不像學生，倒像個位高權重的政府官員。

    “我要和黃四禮談談，”他說著放開蜂鳥的手，“你還這麽小，不讓讀書是不行的。”

    不知道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哈哈豆確實能讓人開心，蜂鳥真的高興起來了。

    “走吧，到客廳給你養父說一下。”財神道，“你去樓上吧，我需要從外麵進來？”

    “為什麽？”難道養父不知道這個人在閣樓上嗎？

    “如果家裏憑空多出一個人，你也會被嚇死的，我們要按照凡人的方法行事。”

    蜂鳥上來二樓，黃四禮和鄭繡雲坐在客廳裏。

    鄭繡雲拉了拉黃四禮的袖子，示意他看樓梯處。

    黃四禮嚇懵了，扶著沙發哆哆嗦嗦站起來，“你—你怎麽—你沒—死？”

    黃四禮夫婦嚇壞了。就在這時，砰砰砰，響起敲門聲。

    黃四禮像個木頭一樣僵在那裏，敲門聲又響起，鄭繡雲無奈，戰戰兢兢打開門。

    有錢老頭出現在門口。他的裝扮非常奇怪，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長衫，拄著一根發亮的棗紅色拐杖，提著一個密碼箱。

    “我是二舅的學生，”他對目瞪口呆的黃四禮夫婦介紹道，“二舅要我帶蜂鳥去讀書。”

    黃四禮上下打量來人，他顯然沒有想到，貧窮的二舅竟然有這麽富貴的學生。他似乎在估計來人的分量，最後他的眼光落在了來人的金表和密碼xiāng zǐ上。

    “我養了他這麽多年，你說帶走就帶走嗎？”

    “黃四禮，明人不說暗話，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有錢老頭不用他們說請，自己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

    “養了他這麽多年，”鄭繡雲說，“花了不少錢呢？”

    蜂鳥看見有錢老頭眼睛眯起來，看上去好像有開心的事情要宣告一樣，露出笑容。他抖了抖手腕，金表嘩嘩直響。然後，他把紅木拐杖放在一邊，彎腰拿起密碼箱，放到客廳茶幾上。

    “說起錢啊，黃四禮，我可是財神。”他用帶金表的手拍了拍xiāng zǐ。

    蜂鳥看看神龕上的財神瓷像，除了衣服，這個有錢老頭真與財神瓷像長的一模一樣。一樣白白胖胖的國字臉，一樣喜慶的容顏。

    黃四禮夫婦不用看，他們也相信。因為他們從金表和xiāng zǐ上就認定他是個財神了。

    “這一箱錢本是帶給你們的。”財神說。

    黃四禮夫婦滿臉驚喜。

    財神把坐在沙發最角落的蜂鳥推到前麵，蜂鳥頭上包紮白布，胳膊、臉上被碎片劃傷了，看上去傷痕累累，“黃四禮，”財神憤怒而顫抖起來，“你把這個孩子活活打死了。”

    “是他自己搬動財神像摔下來的。”鄭繡雲辯解道，錢似乎沒有那麽容易到手。黃四禮也緊張起來：“我，我們待他不薄。”

    “人在做，天在看，”財神氣憤道，“像你這般狠心的人，不會得到一分錢。”

    “那就不許帶走他，”黃四禮大聲說，“馬上離開我家。”黃四禮舉著手裏的手機威脅道，“否則，我就報警。”

    “報你個頭！”財神說，隔著茶幾把手機從黃四禮手裏搶過來，在手心裏輕輕一握，就成了一團，仿佛手機是用紙做的。

    鄭繡雲發出驚恐的叫聲，躲在黃四禮背後。

    “好，好，”財神氣憤地說，“我不與中土人吵架，但是，我要帶他走。”

    “你休想！”黃四禮叫道，“他要在店裏幫忙幹活。”

    財神哼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不懂一點法術的中土人，用什麽辦法阻止他。”

    “什麽法術，哼，他就是一個倒黴鬼，我們撿他的時候就知道！”黃四禮罵道。

    “原來你知道我小時候，”蜂鳥叫起來，“你怎麽說不知道？”

    “當然知道。”養母突然尖著嗓子說，“早就知道，你是個不正常孩子，明明不想收養你，卻有那麽多陰差陽錯讓你留在我家裏。”

    “反常的天氣，荒涼的墳地，還有一隻莫名其妙的狐狸。並沒有抱你，你卻在我們懷裏。正常孩子有這樣的能力嗎？你就是一個有法力的鬼嬰兒！”

    “你說過我有媽媽的，”蜂鳥大叫起來，“你說過，我是某個不要臉的女人的私生子。這證明我有媽媽，我不是鬼嬰兒！”

    “你不是正常人，你進我家的當天晚上，我們就遇到一件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