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蟹潮汐大方地說，“走吧，到乘務室送你一份。”

    蜂鳥抱著一大捆報紙，跟在蟹潮汐後麵，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河蟹號的駕駛室。裏麵有兩位男孩，比和蟹潮汐大幾歲的樣子，長的高大結實。

    “謝謝你，請問您是——。”一個男孩接過蜂鳥懷裏的報紙，他說話聲音確實有點像女聲，眼睛非常靈活。

    “蟹子泓，他是蜂鳥。”蟹潮汐說。

    “嗨，你好蜂鳥，”坐在駕駛位上的男孩和蜂鳥打招呼，然後就對蟹潮汐說，“親愛的弟弟，你來看著車好不好，我替你賣報紙。”

    這個男孩不等蟹潮汐同意，就從駕駛位上下來，司機不在駕駛位上，蜂鳥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蟹清汐，不能設置自動駕駛。”蟹潮汐跳到駕駛位上。

    “我受不了這龜速，”蟹清汐說，“不過，你可以進入巡航模式了。”

    蟹潮汐坐到駕駛位上，按下一個操縱杆，蜂鳥感覺一歪，然後車輛不動了。

    怎麽不走了？看來這個蟹潮汐不會開車。他還隻往一邊瞅。

    “怎麽不走了？”蜂鳥問。

    “這是時速超過一千公裏的巡航狀態，感覺不到車在走。”蟹清汐給蜂鳥解釋。

    蜂鳥往外麵一看，天啊，這輛車居然在橫行，速度很快。蜂鳥非常好奇，但蟹家兄弟熟視無睹，報紙上的新聞更吸引他們。

    “蟹子泓，給蜂鳥一份報紙。”蟹潮汐對那個長相清秀的男孩說。

    “也難怪你跟著要報紙看，”蟹子泓對蜂鳥說，“今天的報紙上有沙卜粒粒的爆炸新聞。財神、好運之神，以及首富都出現在今天的報紙上，誰不關注啊。”蟹子泓說著遞給蜂鳥一份報紙

    蜂鳥接過報紙，蟹清汐也湊過去，報紙上下半頁有一個長著羊角的女孩，搖晃著手裏的點讀機，希望吸引蜂鳥的目光，蜂鳥掃了一眼，看見是魅洋洋代言的廣告，不再理會。

    看上麵的新聞，他的目光聚集在財神tú piàn上的時候，下麵原本跳來跳去的字，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供：

    （財神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是這樣的胖胖的）

    淩霄寶殿消息：昨天已經查實，財神確係違反天庭管理條例，淩霄寶殿對他做出七年停薪留職處罰。

    截止記者發稿時，財神已經搬離天庭。沙卜粒粒妖精學校校長——才高八鬥華橫溢先生向記者透露，沙卜粒粒學校將聘請財神為其工作，而且今年會有不止一位神仙到妖精學校任教。

    報紙上有財神的zhào piàn，看起來氣色不錯，正對著蜂鳥微笑。他旁邊站了一個神奇老頭，蜂鳥的目光瞬間就吸引去了。這是一個白發白眉白胡須的老者，穿著一件仙氣飄飄的白衣，他長的蒼形古貌，鶴發童顏，還拄著一樹根拐杖，仙風道骨。

    zhào piàn下麵有簡介：才高八鬥先生，鴻鈞老祖的徒弟，玉皇大帝的老師，妖精學校的校長。

    “停薪留職，財神應該撤職！”蟹清汐說。

    “為什麽？”蜂鳥問，財神那麽不稱職嗎？

    “聽說他隻走熟路，給一個人送過錢了，熟悉路程，下次他還送給同一個人，”蟹清汐有點囉嗦地說，“真正需要用錢的人他看不到。”

    可是蜂鳥陷入了沉思，財神撤職了，是因為蜂鳥嗎？財神曾對蜂鳥說過他違反了天條。

    “報紙說他在凡界收羅不少寶貝。”蟹子泓看著報紙上的新聞，“也有人猜測他找到小悟空。”

    “沒有，”蜂鳥說，這個事情蜂鳥比誰都清楚，實際上財神隻是帶他去海市蜃樓街買東西。

    “你怎麽知道？”蟹清汐問。

    “哦，我想我知道，”蜂鳥說，“有人叫我小悟空，他帶我去—”

    “等等，”蟹子泓說，“叫你小悟空？”

    “我不知道是這樣的，”蜂鳥解釋道，“報紙上說的事情他沒有做。”

    蟹家三兄弟看來根本並不關心財神做了什麽，他們都緊緊盯著蜂鳥，“你真是的小悟空？”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蜂鳥有些局促，“他們都叫我小悟空。”

    “你真的有斷掌紋嗎？”蟹子泓看起來有些愛八卦，他看著蜂鳥的手。

    “我一直以為是個缺陷。”蜂鳥伸開手掌。

    蟹清汐和蟹子泓俯身看著掌紋，蟹潮汐幹脆撒開方向盤，離開駕駛室的位子，也擠過來，瞪大了眼睛，“裏麵有宿命咒？”

    “有人這麽說，可我不知道。”

    “如果還想這趟車平平安安開到沙卜粒粒，你就不要出去了。”蟹清汐說。

    “為什麽？”

    “如果有人在車上追星，可不是什麽好事，為了車廂的秩序，你就和蟹潮汐坐在乘務室吧。”蟹清汐和蟹子泓一人扛著一捆報紙，關好駕駛室的門，到車廂賣報紙去了。

    蟹潮汐讓蜂鳥隨便坐，蜂鳥好奇地來到駕駛室的位子旁邊，看著蟹潮汐開車。

    大概過來一個站，乘務室的門就被推開。被蟹潮汐說成狐狸精的女孩走進駕駛室。

    “我要找廣播員，”她說，語氣顯得自高自大，目中無人。

    “他走開了，”蟹潮汐建議，“你可以到外麵去找他。”

    “外麵根本沒法呆，整個車廂裏亂哄哄，沒有人坐在位置上。”

    “怎麽了？”蟹潮汐問。

    “大家都想看小悟空，”女孩氣呼呼地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長了兩個腦袋。”女孩說著竟然坐下來。

    “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等會轉告。”蟹潮汐說，希望這個女孩速速離開。

    “我有兩本書放在桌子上不見了，需要廣播找一下。”

    “什麽書？”蟹潮汐問。

    “西遊記，我帶到學校找吳承恩教授簽名的。封底上寫著九尾青丘蘇靈姬，我的名字。”

    “還有一本《冒牌小悟空》，我是拿給吳教授看的。那些凡人用吳教授的作品胡寫，什麽大聖歸來，什麽冒牌小悟空。”女孩有些生氣道，“上麵有我的小名顏如玉。”

    “等等！”蜂鳥一路上都在聽不理解的話，終於遇到了一個蜂鳥能聽懂的話題。這個女孩說吳承恩教授。是西遊記的作者嗎？

    “吳承恩還在嗎？”蜂鳥問。

    女孩好奇地看著蜂鳥。

    “當然在了！”蟹潮汐回答的，“聽我哥說，他一直在教妖精曆史。”

    “你也是從中土來的嗎？”蜂鳥又問。

    “不，聊齋市。”

    又是一個奇怪的地名，蜂鳥不知道聊齋市屬於什麽省份。如果這個女孩不是中土凡間的，“你怎麽知道大聖歸來，冒牌小悟空？”

    “火的一塌糊塗，滿大街都在賣，”女孩聲調提高了不少，“我買了一本，就是寫十二年前天神大戰的，既然寫小悟空就小悟空，真不知道凡人怎麽想的，還寫冒牌。”

    “我想那是寫你的！”蟹潮汐對蜂鳥說。

    “寫我的？蜂鳥驚訝的跳起來。

    “寫他的？”九尾青丘蘇靈姬吃驚不小。看著蜂鳥，好像看著一個長了八個腦袋的妖怪。

    “你不知道嗎？”蟹潮汐對蜂鳥的反應很吃驚，“大部分人都叫你小悟空，嗯，也有極少數，叫你假惺惺！”

    “為什麽叫我假惺惺？”

    “你不要聽中土凡人胡扯，”蘇靈姬說，“他們寫的冒牌小悟空都是胡扯。我看過所有寫你的書，《兩界關通關錄》《月球入侵者》《淩霄寶殿大紀事》這幾本書裏都提到了你。”

    “提到我？”

    “這些書你沒有看過嗎？”蘇靈姬也用蟹潮汐那樣的眼光看著他。

    “沒有，”蜂鳥說，“上麵有提到我父母嗎？

    “你真的不看書嗎？”蘇靈姬皺著眉頭，“自己的事情，還問別人？”

    說實話，蜂鳥連聽都不曾聽說過這些書。

    蜂鳥搖搖頭，感覺很丟人，怪不得人家說什麽，他都聽不懂，原來他看書太少了。

    “哼，盡管你讀書少！”蘇靈姬似乎有些生氣，“聽說西院那些大神級教授都想要你，估計你會被分到西院。”

    “你們都上什麽書院？”蜂鳥問，想起信使商店裏那個男孩話。

    “我希望被分到東院，孫悟空從那裏畢業。”蘇靈姬說。

    他們正說著，響起敲門聲。蟹潮汐想站起來開門，但是蜂鳥怕他離開駕駛位子，搶先幫他打開門。

    門口站著三個男孩，中間是信使商店遇到的男孩，他懷著比剛上車時大得多的興趣注視著蜂鳥。

    “是真的嗎？”他問，“整個河蟹號上都在議論，小悟空就在這趟車上，這麽說，就是你了？”

    蜂鳥看著這個男孩，他的身後還是跟一高一矮兩個男孩。一個長臉，穿著穿山甲鱗片般的衣服；一個高大威猛，毛發濃密，好像一頭獅子，他們都興致盎然看著蜂鳥。

    “哦，這是鯪鯉賈傳山；這是金晶碧獅駝。”麵色蒼白的男孩看著蜂鳥。就隨隨便便地說，“我叫隼目鷹飛揚。”

    他轉身對蜂鳥說：“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法師家庭很差勁，你不會和這些不上檔次的人交朋友吧？你應該跟優秀的人在一起。我的軟臥車廂有位子。”

    蜂鳥站起來！

    那個女孩也謔得站起來，冷笑一聲，“名人！”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高傲地撞開三個男孩走掉了。

    “雜種，以為自己是誰，假清高！”鷹飛揚對著蘇靈姬的背影狠狠罵了一句。然後回過頭，就滿臉堆笑和蜂鳥說話，“去我那裏吧，包廂裏比這嘈雜擁擠的地方好多了。”

    他伸出手，可是蜂鳥沒有搭理。

    蟹潮汐輕輕咳嗽一聲，免得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蟹介士家的，會橫行，恐怕你在我麵前橫不起來。”

    蟹潮汐的臉比身上衣服還有紅，他騰地站起來。可是鷹飛揚連看也不看他，對蜂鳥說，“我要是你呀，就不會跟低賤的車夫混在一起。”

    “你敢再說一遍，”蟹潮汐衝上來，“我不把你打趴下，我就叫豎行者，從此不橫行。”

    “想打架，那就試試，我看你怎麽橫？”鷹飛揚冷笑道。他的兩個同伴圍過來。

    “請你出去。”蜂鳥說，實際上他內心並不像外表那麽勇敢，因為對方那派頭，感覺惹不起。

    “不識抬舉，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孫悟空？”鷹飛揚冷嘲熱諷，“你不過是猴子學走路—假猩猩而已。”

    高個子獅駝幾乎笑彎了腰，賈傳山也是哈哈大笑插嘴道：“我們早就知道你是六耳獼猴冒充悟空—原來是個冒牌貨。”

    “小悟空，”鷹飛揚嘲笑道：“你本來就應該叫假猩猩。”

    “立馬滾出去，”蟹潮汐握著拳頭衝上來，“否則我就打的你爬著走。”

    “隻有橫行者才爬著走。”鷹飛揚說完，得意地哈哈大笑。

    蜂鳥和蟹潮汐一起衝過去。

    門口一個男孩出現了，看上去比蟹清汐大兩歲，隻是他長的更清瘦一些，也穿著紅衣服。

    “什麽事情這麽開心？”那個男孩看見鷹飛揚笑，問道。

    可是又看見蟹潮汐怒氣衝衝，“需要幫忙嗎？”他有些擔心地問。

    “蟹子清！”鷹飛揚收斂了笑容，“快到站了，我們回去收拾東西。”

    鷹飛揚帶著兩個人走了。

    “你們打架了嗎？”蟹子清問。

    “沒有！”蟹潮汐不耐煩道，回到駕駛位上。

    “哦，”蟹子清責備道，“原來你設置自動駕駛！”

    “除了你，誰能感覺出來？”蟹潮汐說，但把模式調到了人工操作。“時速低於500，怎麽駕駛都不會有事的。”

    “在這裏是不允許的。”蟹子清氣呼呼的，“我要告訴伯伯。”

    “你自己試試看，能忍受這種龜速？”蟹潮汐說，但是那個男孩不理，徑直走了。

    “他是誰？”蜂鳥問。

    “蟹子泓親哥，也是我堂哥，學生會主席，”蟹潮汐不高興地說，“又不是在學校，憑什麽管我，總覺得自己了不起。”

    “那個蘇靈姬好像也看不起我。”蜂鳥說。

    “聊齋市的狐狸精總是自持學識深奧，看人淺薄。”蟹潮汐說，“傻子都看的出來，聽說你不讀書，看不起你，我估計是受了《冒牌小悟空》的影響。”

    “我都不知道《冒牌小悟空》寫了什麽？”

    “肯定寫你不好，瞧瞧冒牌那紮眼的字。不知道書裏麵把你黑成什麽樣。”

    “我以後要多看些書是真的。”蜂鳥說，感覺自己好無知。

    “看再多的書，你也不會比狐狸精聰明，她們天生都是考第一名的料。不過她比鷹飛揚好多了，對吧？”蟹潮汐公平地說。

    “剛才那個男孩？”

    “你看他牛氣哄哄，他母親是鐵扇公主的表妹，父親是隼目鷹王，和如來佛主的舅舅大鵬是拜把兄弟。他雖然妖精出身卻從小生活在仙界。”蟹潮汐氣呼呼地說，“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我就不喜歡他。”

    “他確實討厭。”蜂鳥說。

    火車減慢了速度。廣播裏響起甜美的女聲，“再過五分鍾，河蟹號就將到達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沙卜粒粒車站。如果您願意留下自己寶貴的行李，那就不用收拾。”

    看來乘客都不想給蟹家留下東西，仔細檢查行李物品。

    列車終於停下來，旅客們推推搡搡，紛紛湧向車門，下到一個看起來靠近山邊的站台。

    山裏的寒氣使人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