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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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寒風刺骨。

    崇禎十四年的深秋,特別的冷。

    張鬆濤這天下午,在山腳下的河灣裏抓了兩條小泥鰍、三隻河蚌,還有一隻大一點的河蟹,算是非常豐厚的收獲了。

    張鬆濤帶著收獲的“獵物”回到青銅山匪寨附近,他原來休息的那處樹窩旁,費力的點起一個火堆,待火燒的旺了些,便用樹枝簡單穿起收獲的魚蟹,就在火上烤了起來,隻見他從包裹中取出一塊比拇指稍大些的粗鹽磚塊,將烤得半生不熟的泥鰍在那塊鹽磚上輕輕擦了一下,便放進口中大嚼起來,竟連魚骨、魚刺都嚼爛咽下了,接著開始吃河蚌和河蟹,也是一樣的骨頭和硬殼也都吃掉了……

    吃完了這一頓大餐,張鬆濤挪了挪身子,挑出火堆裏燒得火紅的木炭,擺到樹窩子裏麵一點,然後將火堆往靠近樹窩子的地方挪了挪,又挑出幾塊紅炭火放在中午放水碗的那三塊石頭中間,接著不知從哪裏取出那個破碗,裏麵竟有一碗清水,他將破碗擺在那三塊石頭架子上,自己就蹲在火堆旁,邊烤火邊觀望著山腰處的那座營寨……

    張鬆濤接連在樹窩裏換了幾次紅炭火,待把裏麵的地麵烤熱了,就一縮身微卷著身子縮在那處比較背風的樹窩子裏,蓬頭後麵的他,圍倦在厚實的舊披風裏,酷似一頭小熊窩在樹洞之中。

    喝了幾口熱水,迷迷糊糊的他就那麽眯著,一會一醒,看看天色,望望山腰,又接著眯了起來,如此這般…………

    …………

    天亮了。

    是的,天稍稍見亮了,人生嘈雜。

    張鬆濤早就醒了,就著樹窩前的殘火烤熱了最後那一小塊粗麵疙瘩,細嚼慢咽的吃完,又喝了點石架上的那半碗涼開水。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餘糧了,就好似一盞油燈快要油盡燈枯一樣,如果這個時候還沒人給它加些燈油,這盞燈就要熄滅了。

    張鬆濤注意到山上早早就有人下山而去,看那樣子像是下山去探路的,他感覺山腰處哪夥特殊的流民隊伍,應該是要出發了。

    張鬆濤早早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隻留下那個小火堆沒有熄滅,能多烤一會火,對現在的他極為重要,沒有了吃食,更要讓身體熱乎些。

    他們要去哪?他們準備在哪裏安頓下來?他們的目的地是哪個方向?

    迷茫!兩年來張鬆濤在接連的事件中遭受到沉重的打擊,尤其最後這半年流浪生活也已將他折磨的快要崩潰了。

    他迷茫了?他麻木了?

    不!他沒有,他在一直找尋著什麽。雖然他自己也說不好一直在找尋什麽,但是他有一種直覺,他知道自己快要找到了……

    …………

    出發了,山上有人影下來了。

    張鬆濤趕緊撲滅了火頭,他往樹窩裏又縮了縮,使自己的身體掩藏了起來,同時又把那個破舊的大包裹堵在了樹窩口。

    他遠遠看到一個俊俏的書生騎著一匹火紅的駿馬走在前頭,隻見他身著青衫,頭戴軟腳襆頭,披著一襲披風,還帶了一個皮質的護耳,顯得格外英俊。

    看來此人就是這支隊伍的頭領了,應該是個讀書人,但是單純的讀書人又怎麽可能成為這樣一支隊伍的頭領呢?

    尤其在他周圍、身後的幾個親隨都帶有武器,甚至有弓箭和鳥銃,後麵的青壯隊伍也是統一的頭巾、盾牌、長槍給人很強的壓迫感,就算其中的婦女、小孩和老人也很有精神,就好像他們從沒有挨過餓,現在正趕去看一場大戲一般,給人一種朝氣蓬勃之感。

    人數雖有三百多人,卻是井然有序,行進之間毫不雜亂,而且大包小裹的帶有好多的行李輜重。

    “看來,隻有這樣不一般的隊伍才有可能擊潰青銅山上的匪賊。”張鬆濤邊打量著眼前的隊伍邊思量著……

    他很勉強的爬起來,遠遠跟隨在這支隊伍一百餘步的距離外。

    隊伍行進,他也跟進,隊伍休息,他也休息。

    這期間他隱隱看到前麵那騎著馬的相關,竟回過頭來,看了他幾次,或許因他隻有一個人,對那支隊伍構不成威脅,也未理他。

    但有幾次,前麵隊伍裏好像有人向他這裏走來,張鬆濤發現後,連忙也緩緩的後退。接連的遭遇,使得他對周邊的人和事產生了恐懼,習慣了個人的獨處。

    這或許是爆發前的沉積,也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

    前方的那支隊伍,是他的歸宿嗎?

    前方的那個頭領,是他的宿命嗎?

    前方?前方有前方,張鬆濤的前方在哪裏?

    …………

    張鬆濤就這樣拖著沉重的腳步,拄著他那根光滑的木棒,步履蹣跚的跟在前麵那支整齊的隊伍後麵一百餘步外。

    自從清早開始跟隨前麵那支隊伍出發後,張鬆濤一直沒有休息,他靠著身體裏麵唯一殘存的一絲信念的堅持,才能勉強跟上前麵的隊伍。他太想靠近那支隊伍,去近距離的觀察他們,去近距離的感受那支隊伍不一樣的氛圍和那股子精氣神。

    可是他還在猶豫,可能是他太謹慎了,也可能是他太激動了,總之他現在的心裏很緊張,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麽會如此緊張。

    “真是個廢物。”張鬆濤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

    正當他精疲力竭快要跟不上那支隊伍的時候,那支隊伍卻在前麵不遠處的一處遞鋪休息了下來。

    “謝天謝地。”張鬆濤的心裏一陣輕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自己疲憊的身體了。

    他雖然內心很想走近前麵那支隊伍,但是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抵觸使他停步不前。

    他轉身拄著那根木棍,背著自己那破舊的包裹走向了官道旁不遠處的溝渠小河邊,吃力的打開自己的包裹取出些細小的工具,開始準備在河溝中找些可以充饑的東西。

    張鬆濤熟練的用一些竹片、鐵扣、柳條等零件組裝著什麽工具,在不深的溝渠中不停的忙活著,他雖是在幹活,可心裏卻一直在想著前麵那支隊伍。

    “他們那麽多人,卻層次分明,井然有序,行進間毫不雜亂,而且還一直有人在前麵探路。”

    “那頭領像是個讀書人,但看他騎馬的架勢,一定不簡單,馬上還掛著大刀和弓箭。”

    “而且他身前、身後那幾個親隨也都不簡單,各個兵器家夥齊全,還有用弓箭和火銃的。”

    “他們強大到能一戰擊潰青銅山的頑匪,卻不欺負老弱和婦女,看他們隊伍中老弱都是被照顧的。”

    “這樣的隊伍不正是自己心中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