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爾敢再來,必盡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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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河相公同那兩個“雙胞胎”綠袍胖官員在新安巡檢司內坐了一會,簡單聊了聊,便出來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楊河相公便命令大家整隊,準備出發離開新安巡檢司了。
張鬆濤在隊伍中聽聞在這黃河北岸有一處頗大的棄莊,極為完整,經那胖胖的新安巡檢司官員引薦,楊相公準備帶領大家在那處安居。
但不了解情況前,還沒有完全決斷,還是需要到那處地方實地看看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此時整隊準備出發,張鬆濤估計就是要去那處棄莊了。
也沒用那巡檢司的人領路,楊相公像是知道那處所在似的,直接派出韓大俠、陳仇傲等數人在前方探路。
他便與書童楊大臣騎馬領著隊伍在前,數人持鳥銃等武器跟隨在後離開巡檢司,往北走去。
隊伍仍是緊要人員跟著楊相公,然後戰兵隊跟上,接著是婦孺老弱和那些後加入的挑夫們,傷員被擔架抬著緊跟在婦孺後麵,最後是輜重隊,所有人都或挑、或背得滿滿當當的。
一條由難民組成的長龍,離開巡檢司衙門,往北緩緩而去。
…………
他們真的是難民嗎?
不。
不是。
難民有他們那麽能打嗎?難民有他們那麽強的組織力嗎?
他們就像一群沒了窩的老虎一樣,現在正是去找自己的窩,一旦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窩,安定下來,再經過楊河相公的調教和訓練,還有什麽是可以讓他們畏懼的?
張鬆濤趴在擔架之上,就這樣自己暢想著……
每個人都想著,這時走在回家的路上,各人臉上充滿希望的笑容,隊伍裏滿是歡聲笑語和希望……
通往回家的道路沒有官道那麽寬,但大家都感覺這條大路是那麽寬廣無匹。
一路北去,道路兩側平坦的土地基本都撂荒了,地裏長滿一片片蒿草,隨風波蕩起伏著。
不過,這比黃河南岸強得多了,南岸幾十裏、甚至百裏無人煙,這裏竟可以偶爾看見遠處有炊煙升起……
…………
一路行來,還算好走,畢竟不像南岸那麽泥濘,道路上偶有雜草,地麵卻是幹硬的。
大概走了六、七裏路的樣子,隊伍在一處大莊子前約百多步的一條小道停了下來。
張鬆濤抬眼望去,前方百多步處有一個大莊子。
此莊依山勢而建,莊的北麵、東麵、西麵都有山,唯南麵是一大片平原,形勢可謂得天獨厚,易守難攻。
看莊子規模確實不小,丈許高的夯土牆蜿蜒,特別是向著南麵的莊牆,顯得比他處更高更厚。
圍著莊子周圍還挖有深深的壕溝,在麵向南麵的莊牆東西兩個角和南麵莊門處,都建有原木搭起的箭樓,且此莊隻有一個南門可以出入,並需要放下吊橋方可通行。
“這麽好的一個大莊子,怎麽說棄就棄了呢,莫不是……?”張鬆濤看著遠處的莊子,心下不無疑惑。
“還是要仔細探查一番。”張鬆濤嘀咕著。
果不其然,遠遠就看見楊相公果真派出韓大俠等人先行進莊搜索探查。
…………
這時,擔架也已放到地上,抬擔架的人也需要歇息一下的。
張鬆濤便掙紮著從擔架上站了起來,他勉強直起腰身,遠遠眺望著前麵這處大莊子。
莊子地勢依北麵山勢而建,北高南低,利於排水,且水勢若大,還可從北麵直接逃入山上,即使有敵人入侵,隻需重點防禦住南麵就行,畢竟北、東、西三麵有山,不適合隊伍展開攻莊。
莊子裏房屋連綿起伏,規模頗大,看樣子可住上千口人,雖是棄莊,內中房屋卻毀損不大,然此時莊內莊外卻如死一般沉寂,顯得很是詭異。
“管他娘的,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張鬆濤看著眼前的莊子,雖心有疑竇,卻著實愛上了這處好地方,眼中似乎含著希望的淚花。
兩年多來,他雖偶有結伴同行之時,然終究都是一場場慘痛的夢。
可自官道大戰張方譽後,在隊伍中這幾日卻深深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溫暖,雖不是原來那個家,但他卻感覺這更是一個不一般的大家。
所以他現在多麽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在眼前這個大莊子裏安頓下來啊。
此時,在張鬆濤身周的人們也對這眼前的大莊子指指點點,眼中都是滿懷著希望。
“憑相公之能,我輩之力,張方譽尚且落荒而逃,還有何懼哉。”張鬆濤望著那大莊子,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且這莊子的東麵、那麵大片開闊的農田上,還有未收割的一片片高粱,並未毀去。
“這不正是上天賜予我輩的嗎,還有什麽顧忌的,大不了再打殺一場罷了。”張鬆濤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滿懷著希望。
…………
很快就看見韓大俠等人從那處莊子裏出來,想是已探查完畢。
“進莊。”
隨著楊河相公一聲令下,滿懷著希望的人們排著隊列,依次朝著那充滿希望的莊門吊橋走去。
楊河相公策馬在前,楊大臣緊跟在後,餘者眾人依著隊伍順序從放落的吊橋魚貫而入,張鬆濤仍舊趴伏在擔架上,由兩名壯漢抬著。
一進莊門,張鬆濤就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血腥氣味。
看那莊內街道上一樣顯得很是雜亂,各色沾染了血痕的細碎布料隨處可見,上麵的鮮血格外刺目,似乎顯示著衣衫的主人生前所遭受的悲慘磨難。
各處街邊、牆角、門旁到處可見暗紅色的灘灘血跡的遺痕,還有一些門戶已被毀去,個別屋舍也有焚燒過的痕跡。
一行眾人此刻也停止了指點和議論,隻靜靜的隨在楊相公身後,走在這淒涼、甚至有些恐怖的街巷上。
“匪賊屠莊。”張鬆濤看著眼前這一切,眼中滿是淚水。
他是想起的自己的張家寨,想起了罹難的爹娘和那懷了孕的妻子,觸景生情,讓張鬆濤止不住的淚流滿麵……
“爾敢再來,必盡屠之!”張鬆濤在心底怒吼,他止住了眼淚,把那滿心的悲傷都化作一腔憤怒,在心底發誓必為此莊原來的主人們複此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