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捉了一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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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林夕太高興了。

    高興的原因很簡單,終於能把人收入夢境中了!

    最初的實驗對象毫無疑問是大蛋和貓蹄,兩人義無反顧地成了林夕的小白鼠。不知道試驗了多少次,終於成功。雖然說實驗失敗的次數實在有點多,林夕依舊很高興。隻是暗自腹誹了一句:都說失敗是成功之母,這成功的母親也太多了點,真搞不清到底哪個才是成功的親生母親,好麻煩。

    一開始大蛋和貓蹄既是覺得神秘,又時心中懼怕,所以心中好奇有之,忐忑亦有之。後來連著試了幾次,發現也沒什麽,就跟做夢一樣,對自己並沒啥影響,也就坦然。特別是知道這種狀態下竟然比平時多了十多倍的時間,一時間將林夕驚為天人。

    兩人問了幾次,見林夕答非所問顧左右而言它,知道林夕不想多說,也不再問。隻是一有時間就找到林夕,讓其拉入夢境中或打坐或練鞭,好不新鮮,進步也是神速。隻是林夕牢記老頭的叮囑,既不多做解釋,也不敢時間太久,絕對不會超過外邊時間半日就將大蛋和貓蹄送出夢境。因為老頭說過,神魂離體超過半日就很可能回不去了,那樣的話兩人就悲劇了,隻能被林夕搞成兩個“活死人”。想想都怕,所以林夕相當小心,就怕萬裏出現個一,那就樂子大了,跟誰都交代不過去。

    這日又聚,臨分手時約好晚上到村裏的張木匠家一起看熱鬧。

    張木匠其實已經故去三年,當日正是其忌日,兩個兒子要給其父大過三zhōu nián。按當地的風俗,大過三zhōu nián不僅要擺流水席請親朋好友街坊四鄰,更要搭起靈棚上供祭奠。孝子跪在靈棚前,隨著八幹八鮮八冷八熱一道道菜流水般端上來,先在孝子頂在頭上的條盤裏放一下,然後再擺到供桌上。有專門幹這一行的或端菜,或唱歌唱戲,或扭秧歌,期間還要請來吹鼓手吹吹打打鼓樂伴奏,熱熱鬧鬧直到深夜才散。

    晚飯後不久,耳聽得鞭炮齊鳴,二踢腳咚咚上天,林夕知道很快就要開始上菜了,這才和父母說了一聲跑去看熱鬧。大蛋和貓蹄早到了,三人一碰頭,就仗著身小靈活的優勢擠進了人群。林夕大概看了一下,張家院子內外人擠人,隻留下了中間窄窄的一條通道以便上菜的人出入。抬頭看去,發現甚至附近周圍的房頂上都站滿了人,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不由乍舌。

    大蛋和貓蹄興奮地在人群裏鑽進鑽出,林夕卻是看著張家院子大門上的一副白色挽聯不動了。隻見兩張白色麻紙貼滿了兩扇大門,上聯寫著“淚漣漣眾鄉鄰祭奠好鄰居,”下聯寫著“悲切切一條村懷念高品行。”

    對聯的內容林夕隻是稍微留意了一下,關注更多的是上麵的字體。二十二個字龍飛鳳舞,大氣磅礴,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痕跡,瘦挺爽利,側鋒如蘭,中鋒似竹,細瘦如筋,正是老秀才的手筆。

    眼看手臨,竟忘了來此的本意。直到周圍眾人哄地一聲大笑才將其驚醒,抬眼看去,眼前一個上菜的“老太太”一手托條盤,一手拿塊手絹,隨著伴樂扭得正歡,結果樂極生悲,一個大饅頭從胸前滑落出斜對襟的衣服下擺,又因有繩子連著和胸前的另一個凸起物扯在一起,在那裏擺來擺去,原來竟然是男扮女裝的假老太太,一時間惹得看熱鬧的村民笑聲不斷

    散場的時候已是深夜,看熱鬧的人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談論著,笑罵著,逐漸散去。

    因為住得較遠,和大蛋、貓蹄分手後,走著走著林夕就成了一個人。村裏的大路小路林夕閉著眼也不會走錯。月光如水,灑落一地銀輝。夜深人靜,整個村子安祥寧靜。

    有樹葉在柔柔的夜風中婆娑有聲。林夕走得很隨意,不時抬腳踢起路麵上的一塊塊小石頭。眼看著再走幾步翻過一個小土坡就到村口自家大門口了,林夕突然停了下來。持續的靜坐修心,讓林夕的五感變得靈敏,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對危險的提前感知。林夕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威脅和不安,於是停下來觀察。

    家家戶戶都已經滅了燈,但因為有月光,四周並不是漆黑一片,雖看得不是很清楚,卻也能勉強視物。周圍都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林夕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

    自嘲了一聲剛要抬腳繼續前行,唰地一下全身的毛孔就都張開了,隻見前麵大概有三丈多遠的半坡處,一段和他差不多高的白色霧氣樁子很突兀地出現在道路中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林夕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既想立即呼喚老頭,又怕老頭笑話自己膽小,同時還想到自己總不能一遇到什麽事都找老頭,那自己不成了個斷不了奶的孩子永遠長不大了?於是決定先獨自麵對,實在解決不了再叫老頭不遲。

    是有人裝神弄鬼嚇唬自己?這是林夕首先想到的可能,然後很快否定:一個是他想不出村裏有誰這麽無聊,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個白色霧氣樁子絕對不像是人,因為沒有絲毫人氣,十分lìng lèi。

    還是說真的是鬼?林夕心裏咯噔了一下。不過是鬼也不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自己又沒做過啥虧心事,怕什麽鬼?想到這裏,膽氣漸壯,大著膽子抬腳往坡上走去。

    又想到人們常說的每個人頭頂和雙肩上都有三團火,隻要不突然回頭就不會滅,火不滅牛鬼蛇神都不敢近身,於是目不斜視,腳步咚咚有聲。

    隨著林夕的走動,月亮竟然躲進了雲層。林夕隻想罵娘,心說這個破月亮這時候湊什麽熱鬧?然後就見那個說不清灰色還是白色的霧氣樁子一陣恍惚,就那樣不見了!林夕繼續前行,直到走到土坡中間原來霧氣樁子站立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他再次看到,那個霧氣樁子出現在了土坡頂端,就那樣飄在坡頂路邊的兩棵棗樹旁邊。月亮又從雲中鑽了出來,卻是恍恍惚惚看得更不真切。

    我靠,難道是張木匠不放心他的倆兒子又回來了?回來你也別找我啊,我又不是你兒子!林夕有點氣憤,真不知道找誰說理去。又意識到這玩意似乎怕他?要不為什麽他進它就退?心中懼意更少。

    “喂,你是啥玩意?”林夕大著膽子喊了一聲。四周實在太安靜了,那一聲反而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那個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像微微搖了搖,無聲無息。

    “你是有冤啊還是有屈?”林夕再問。沒人理他。

    林夕有點生氣了,思索怎麽打鬼。據說鬼怕吐唾沫,那就吐他一臉?可離得有點遠,這個法子也總覺得有點不靠譜,於是放棄;據說鬼怕陽氣,自己是童男子,一身陽剛,按理無事,可陽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怎麽打?難道把自己扔過去?再次無奈放棄;對了,六道木可是能鎮宅驅邪,倒是打鬼的好wǔ qì!可惜了,從來鞭不離身的六道木鞭杆,今天偏偏沒帶,晚上看個熱鬧也提根棍子,林夕可丟不起那個人。可現在林夕後悔了。他站在土坡中段,不往上走;那東西飄在土坡頂端,也不下來。他想交流,人家不理。於是就這樣僵住了。

    思前想後,林夕發現毫無辦法。隻好呼叫老頭:“老頭,老頭,俺是不是遇到鬼了?”

    胸口一熱,傳來老頭懶洋洋的聲音:“一個小鬼而已,這也來煩老夫?你平時學的東西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啊?我學過打鬼?”林夕不確定。仔細想想,好像真沒學過,更是茫然。

    “啊呀你個木頭腦袋,鬼魂鬼魂,你不會把它拉入夢境?真是笨到家了,真真氣死老夫了,怎麽教了這麽一個不知道變通的笨蛋啊。”

    林夕心中一亮,被老頭罵得臉發燒且紅,好在是夜裏,也沒人看得見。於是再不猶豫,動念間一股神念鋪天蓋地向坡上的霧氣樁子罩了過去。

    因為事出匆忙,夢境中灰蒙蒙一片,隻有他自己,此外再無一物。然後緊跟著就出現了那個霧氣樁子,一會兒灰,一會兒白,一會兒是條柱形的樁子,一會兒又成了個圓球,然後變成了個青麵獠牙的東西,張著血盆大口嚇唬他。見他笑眯眯地沒反應,最後變成了個隻穿著個紅肚兜的小孩,一臉急色,左衝右突,想要跑出去。

    林夕這下樂了,嘿嘿,到了咱的地盤還想跑?做夢去吧!不,做夢都不行,咱可是做夢的祖宗,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別想去,乖乖地在這裏反思吧,讓你丫的再嚇唬小爺。

    “放我出去!”小孩尖叫。

    林夕一臉笑,根本不接這茬,“原來你會說話啊。那就好,老實交代,姓什麽?叫什麽?為什麽嚇唬我?”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小孩見嚇唬無效,很快服軟,低聲哀求,竟然流下了眼淚。

    “嗬嗬,在我麵前玩幻術,你個小鬼知不知道是班門弄斧、關二爺麵前耍大刀?”林夕嘿嘿直樂,心中有點小自豪,“娘的,俺這是一不小心捉了一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