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綠穀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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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淩木棍在手,呼的一聲當頭揮下,正中當先一隻土狼眉心,那狼被大力擊中,一聲慘嚎,滾到一邊口吐鮮血,眼看是不活了。
他修習功法已有時日,雖不會凝練真氣,但力量早已非比尋常,狼再凶惡,也是普通畜生,哪受的了他這全力一擊?
一擊得手,信心大增,木棍練練揮舞,轉眼間又連斃數狼。群狼見了鮮血,狼性大發,前仆後繼向祝淩撲去,委實凶猛異常。祝淩雖然力大,奈何狼群數量極多,圍攻之下身上已是被利爪劃出數道傷痕,衣服開裂,獻血淋漓。
他先前棍棍隻打要害,到得後來已是眼花繚亂,隻覺眼見盡是狼影,棍法已是胡亂抽打,毫無章法。
正自拳打腳踢間,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哈,好玩好玩!”慌亂中抬頭看去,隻見宋子清滿臉興奮,手中樹枝揮舞之間竟隱隱帶起數到霞光,鋒芒無匹,他穿梭與狼群之中,樹枝所到之處,帶起道道鮮血。
“好家夥!真有你的!”
祝淩大笑,原來這小子不隻是草包一個,手底下還是有些真功夫。
宋子清自小在玄清門修煉,雖然平日裏多有懈怠,但畢竟身懷仙家正統法術功訣,與隻學了半吊子功訣的祝淩大不一樣,隻是平日裏師兄弟門多有愛護,爹爹雖然嚴厲,卻也未曾動過真章,此時殺得興起,竟是將功力都發揮了出來。
二人一陣衝殺,與狼群直鬥至天明,仍是難分難解,饒是如此,仍是將狼群打死打傷過半。
人與狼都殺的累了,那頭狼見同伴死傷遍地,眼中凶光大作,但礙於二人威力,一時不敢上前,終於嗥叫一聲,帶著不甘率先退去。
群狼聽得首領叫聲跟著潮水般的退去,留得一地狼屍。
祝淩大汗淋漓,心有餘悸,不住喘著粗氣,仍是不敢大意,猛然聽見身後響動,想也不想就是一棍。
“哎呦!”
祝淩一愣,回頭看去,隻見宋子清滿身狼血,抱著膀子不住哀嚎,忙丟了棍子,歉聲道:“宋師兄,對不住。”
宋子清搖了搖頭,哎呦了兩聲,兩個少年癱坐在地上,不住喘息。
清風拂動,一絲朝陽自東邊升起,照亮了天邊白雲,兩個少年不知是誰率先笑了起來,笑聲陣陣,直至遠方。
二人回複了些許氣力,彼此攙扶著起身,宋子清咧嘴一笑,嘿然道:“老子真是命大,還好有點真本事,不然今日就要被吞進肚裏變成大便了,隻是可惜了我一本好書。”
祝淩見他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大為無奈,但不知怎的,雖然劫後餘生,但心中卻有一種許久未曾有過的快慰。
二人搖搖晃晃的走著,宋子清忽道:”祝師弟,我方才看你打鬥時未曾使用法術,但看你根基好似不弱,卻又不似我玄門正宗心法,這是為何?”
祝淩聞言一怔,經過這一夜二人早已熟稔了許多,祝淩正想著該如何告知他真相,卻聽宋子清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師父見你入門不久,多半又沒什麽天分,所以……啊……”
宋子清自知失言,偷瞄了祝淩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這才道:“嗯……總之,就是不想教你真本事是不是?”
祝淩苦笑一聲,卻不知從何說起。
宋子清見他麵色,自以為所料不錯,氣道:“我就知道,這幫老不死的,恨不得自己弟子個個都是奇才,稍有不待見的,就不肯費功夫,怕跌了自己的臉麵。”
宋子清輕哼一聲,對祝淩道:“師弟你放心,他不肯教,咱們不能自己學麽?我們算是過命的兄弟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祝淩見他如此仗義,雖然這中間有許多誤會,卻也十分感激,抱拳道:“多謝宋師兄,隻是……”
宋子清不待他說完,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你不要客氣,再多禮可就見外了。”
祝淩無奈一笑,不再解釋,二人一路向鬱堯山山腳走去,宋子清回複了體力,滿口胡謅的本事又展露了出來。
祝淩不比宋子清道行深厚,一夜拚殺已是筋疲力竭,迷迷糊糊中聽一句漏一句,大多都沒放在心上,宋子清倒是滿臉的興奮,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二人邊走便說,直到山腳下才各自道別。
數月後,鬱堯山下,十裏之外
青草綠竹,嫋嫋輕煙,鳥兒歡快在山間展翅遨遊,再往南十裏依稀可見挺拔的山峰仿佛利劍一般直插雲霄,微微遙遙的不見山頂,清澈的山泉自鬱堯山間潺潺而下,由遠及近,仿佛還能看見河中的魚兒。
“刺啦!”“刺啦”少年一身素衣蹲坐在河邊,背著柴筐,將手中的柴刀磨得吱吱作響,他兀自磨了一會,直起身將柴刀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白。
少年好似滿意的笑了笑,又將柴刀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幾下,這才別在腰間,口中哼著歌,向南而去。
過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隻見身前一片草地,置身與山間盆地之中,柔軟的草尖兒隨著清風不住浮動,遙遙望見不遠處一間茅草小屋,少年麵帶微笑,快步走到屋後,將幹柴堆起。對著草屋揚聲道:“先生,今日的的幹柴劈好了。”
等了半晌,屋內仍是悄無人聲,祝淩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走到門前,他腳步一停,抬眼望去,隻見門前站著一位少女,一襲白衣,瑤瑤玉立,腰間掛著一柄翠綠色的仙劍,一頭烏黑的青絲順著筆挺的背脊傾瀉而下,眸如星,顏如玉,彎彎的眉毛好似柳葉一般,雪白的肌膚仿若膏脂,圓潤的鼻尖傲然挺立,是個絕美的女子。
她就這麽站在那兒,端莊,靜怡,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這裏。周遭的花草映照在她身邊仿佛變的更加的鮮豔。這小小的草地好似也因為她春風般的容顏生機盎然。
“這人又來了。”少年嘴裏嘟囔著,縱然他已見過這少女無數次,但每次再見,眼中卻仍是難免帶著一絲驚豔的神色。
那靜怡少女仿佛沒看見他一般,定定的站在門前,望著草屋內,默然不語。
忽聽屋內一人道:“小女娃,你不在山中好好陪你師父,每日來我這破落草屋做什麽?”
那少女眼中光彩流動,櫻唇輕啟,輕聲道:“晚輩來此正是受師父之命,師父曾說過,您老人家道行高深,對本門法決的理解玄清門下無人出其右,若能得師伯指點,乃是晚輩莫大的福氣。”她聲音空穀幽靈,宛如黃鶯脆鳴,緩緩飄蕩,悅耳至極。
那人又道:“老朽早前便與你說過,老朽終其一身不再傳授一招半式,如今更不是甚麽師祖,隻是一個行將就木,枯槁無用的老人罷了。”
“師伯……”
那人打斷道:“你資質甚好,莫要在老朽這耽擱時間,祝淩,將著女娃送走罷。”
少年應了一聲,望向少女。少女恍若未聞,向前踏了一步,道:“師父曾說師伯您老人家一向嫉惡如仇,視除魔衛道為己任,如今魔教再起,師伯怎能忍心生靈塗炭,百姓受苦?”輕靈的聲音在山間不斷回響,卻無絲毫回應,破敗的草屋內毫無聲息,默然無聲。
祝淩聳了聳肩,對那少女道:“老先生心意已決,多說無用,現下天色將晚,你還是先行回去罷。”
少女等了許久,不見下文,眉頭微微一皺,貝齒咬著下唇,眼中頗為不甘,又複向草屋看了數眼,這才依依不舍的禦劍而去。
祝淩進得屋內,見老者背著雙手,望向案台上的牌位,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牌位極為簡譜,巴掌大的木板之上隻簡單刻著“柳生”二字。
祝淩每日以來便到山間砍些柴火,賣與鬱堯山弟子,閑暇時分便與那老者聊天,祝淩天性豁達,開朗健談,早年又跟隨祝大山東北西跑,見識頗多,這老者雖然道行高深莫測,但酷愛自然奇景,地理天象,家中頗多此類書籍,祝淩閑來無事便隨手拿來翻閱。
這老者知識淵博,雖不教授祝淩法術,卻極大的開拓了祝淩的眼界,山川大澤,自然奇觀,奇珍鳥獸,天材地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祝淩每每有不解之處,出言相問,這老者定然是對答如流,卻唯獨對他自己身世從不提及,因此幾月下來,祝淩隻曉得他本家姓周,其餘一概不知。
周老先生生性豁達,與世無爭,又胸有博學,祝淩對他十分欽佩,隻覺比那奸惡狡詐的血魂老祖不知好了多少倍。隻是每隔幾日周老先生便會像石像一般望著柳生牌位,一言不發,有時一站便是幾個時辰,也不知這位柳生究竟是何許人。
“唉,這柳生想來是周老先生的亡親罷,周老先生往日裏飄然灑脫,隻怕胸中也有著諸般辛酸苦楚。”
祝淩望著周老先生背影,心中暗歎,也不去打攪他,徑自去屋內歇息。